原告楊光和楊家灣村民們頓時不幹了,他們本沒有膽子跟軍方叫板,若是換做從前,只能把血淚冤屈往肚子裡咽,可如今他們見刺史趙俊生可以爲他們撐腰,態度又強硬,一個個膽氣又壯了起來。
“使君,就是他們乾的,全村上下所有人都可以作證,就是這幫王八蛋昨夜進了村子燒殺擄掠,這幫畜牲連三歲小兒都不放過,喪盡天良啊,請使君爲草民等做主啊!”原告楊光悲呼大叫着跪伏。
幾十個楊家灣的村民紛紛一起跪下悲呼:“請使君爲冤死的楊家灣村民伸冤做主!”
府衙外聚集了大量的城內居民過來看熱鬧,從前從未出現過如此場景。
一個商賈搖頭嘆息:“事情若是鮮卑兵將們做下的,這案子只怕是審不下去了,誰敢治他們的罪?他們手裡有刀有槍,治他們的罪豈非活得不耐煩了?”
“是啊,使君雖然是一個好官,可畢竟是漢人,這年頭漢人哪敢跟鮮卑高官武將叫板?你要治他們的罪,他們先砍了你的腦袋,楊家灣這十幾條人命只怕是無法伸冤了!”另有附近一家商鋪的掌櫃附和。
一個年輕的學子卻說:“以小生之見卻不見得,趙使君自上任以來施政手腕強硬,不畏權貴,若是這些政令一條條一直堅持施行下去,我幽州必有大治之相!小生聽說此前刺史府早就派人在各軍之中宣告不準劫掠鄉里禍害百姓,違者從重處置,這些人明知故犯,這次是撞到了刀口上,刺史府若不秉公辦理,趙使君日後如何在幽州立足?”
周圍圍觀的人都不太相信,只好靜待案件的繼續審理。
只見趙俊生問烏延洛:“牙主烏延洛,楊家灣幾十個村民都親口指認是你帶着你的手下兵卒昨夜闖進了楊家灣燒殺擄掠,你還有何話可說!還有這個村婦方氏也當堂指認你殺了他的丈夫並姦污了她,你不會連這也否認吧?”
烏延洛不由拿眼睛看向賀多羅,看見賀多羅不停的向他打眼色,示意他打死不承認。
“使君吶,這事的確不是卑職和手下弟兄們乾的呀,許是這些村民被人收買了,故意誣陷卑職和手下兄弟呢?還請使君明察!”
村民們極爲悲憤,紛紛指着烏延洛等人大罵,指責他信口雌黃。
“啪!”趙俊生拿起驚堂木一拍,對村民們大喝:“原告、證人及其他人等不得在公堂之上喧譁,本將不讓你講話,你便不能擅自開口,再有喧譁鼓譟者,一律轟出去!”
村民們被趙俊生這麼一番呵斥,也知道大家七嘴八舌實在不妥,若是被轟出去,使君便不會爲他們主持公道了,於是一個個不敢再喧譁吵鬧。
趙俊生盯着烏延洛喝問:“烏延洛,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罪?”
“使君,卑職冤枉啊,卑職不知身犯何罪?”烏延洛立馬叫屈。
趙俊生指着原告、證人和堂外跪着的村民們說:“你說他們或許是被人收買了故意誣陷你和你的手下兄弟,可是他們的父母兄弟妻兒被人殺了,房屋被焚燬,女兒被擄走,錢財被擄掠一空,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他們會不想着去復仇卻收取別人的好處而來誣陷你們嗎?你欺本將軍是三歲小兒嗎?來人,打他二十杖,若再敢故意錯誤的引導本將軍的判斷,加倍懲戒!”
幾個衙役上前來把烏延洛按住就要行刑,賀多羅立即出聲喊道:“且慢!”
趙俊生臉色變得難看,扭頭看向賀多羅:“賀多羅將軍又要意欲何爲?”
“趙將軍這是要屈打成招嗎?本將軍絕不允許無故受刑!”賀多羅大喝叫道。
趙俊生冷哼一聲;“本將軍只是懲戒他在公堂之上故意混淆視聽,擾亂本將的判斷!賀多羅將軍,本將給你面子讓你在這裡旁聽,並不意味着你可以干擾和阻擾本將軍斷案,你若再隨便插手、打斷本將軍斷案,就休怪本將軍叫人把你掃地出門了!”
賀多羅氣得臉色漲得通紅,咬了咬牙,冷哼一聲再次坐下,別過頭去不看烏延洛被杖打的場面。
幾個衙役把烏延洛按在地上,兩個衙役各拿一根大棒依次杖打在烏延洛的臀背之處,打得慘叫不止。
打完了,衙役們退到兩側。
趙俊生喝問:“烏延洛,楊家灣村民狀告你於昨夜帶兵進村燒殺擄掠,致十一人死亡,九間房屋被燒燬,你認罪否?”
烏延洛哼哼唧唧:“使君,真不是卑職等人乾的呀,卑職和弟兄們冤枉啊!”
趙俊生冷着臉喝問:“你的腰牌呢?”
問到腰牌,坐在一旁的賀多羅頓時臉色一變,他剛纔可是親眼看到原告楊光呈上了一個腰牌作爲證據,這腰牌該不會就是烏延洛的腰牌吧?如果是這樣,事情就糟了!
烏延洛本能的去腰間摸腰牌,沒想到卻摸了一個空,腰牌一直都是掛着腰間的,他從昨夜被抓一直到現在都察覺腰牌不見了。
沒有摸到腰牌的烏延洛心中一慌,結結巴巴道:“卑職、卑職在行軍時遺落了!”
“行軍時遺落了?”趙俊生臉上浮現出冷笑,從案桌上拿起一塊腰牌伸出去:“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腰牌!”
一個衙役走過來接過腰牌放在烏延洛面前給他辨認,正反兩面都看了一遍,烏延洛看得心中更加慌亂,他不知道是該承認還是不承認,可這腰牌的的確確是他的腰牌,他若是否認就是把別人當傻子了,難不成還能指鹿爲馬不成?他還沒有這種權威,否則此刻也不會跪在堂下等待審判。
“啪!”趙俊生一拍驚堂木:“說,是不是你的腰牌?”
證據在這兒,他不得不承認,“是,是卑職的腰牌!”
趙俊生喝道:“這塊腰牌是在楊家灣燒殺擄掠的兵將們遺落在現場的證據,你剛纔說你的腰牌是在行軍途中遺落的,遺落之地只能是薊縣以西地區了,但楊家灣是在薊縣城外以東二十里外,對此你作何解釋?你這純屬信口雌黃!來人······”
烏延洛嚇得臉色發白,眼珠子一陣亂轉,急忙道:“使君息怒,息怒啊,這腰牌的確是卑職遺落在行軍路上的,但難保不是被人撿到了,然後冒充卑職及手下兄弟去楊家灣燒殺擄掠,想要以此嫁禍卑職和手下兄弟呢,還請使君明察啊,卑職和兄弟們真的是冤枉的啊!”
苦着們一個個氣得直哼哼,拳頭捏得緊緊的,有的甚至急得直跺腳,都被這烏延洛的狡詐給氣糊塗了。
趙俊生摸着下巴皺着眉頭煞有其事的點頭:“咦,你說得似乎有些道理哦!”
賀多羅在一旁不由爲烏延洛的機智而喝彩,他興奮的大叫:“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的,就是有人撿到了烏延洛的腰牌並想要嫁禍給他!”
趙俊生瞟了賀多羅一眼,問烏延洛:“你覺得是誰幹的?用這種辦法來害你,你們之間的仇恨可不輕啊!”
烏延洛眼珠子又是一轉,他脫口而出說了一個人名:“拔勒昆!對,一定是拔勒昆,兩年前對南朝作戰,當時攻打洛陽城久攻不下,將士們一個個都心浮氣躁,待到城破之時,所有人都殺得失控了,許多人已經敵我不分,當時卑職一時失手砍死了拔勒昆的弟弟鐵樹,從此他便對卑職懷恨在心,屢次想要置我於死地,肯定是他乾的!”
賀多羅聽得臉色一變,心中暗罵烏延洛這個蠢貨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只要咬死了腰牌實在行軍路上丟失了,是被人撿走遭到陷害的,趙俊生就拿他毫無辦法。
賀多羅大喝:“烏延洛你胡說什麼!”
“將軍,卑職沒說錯,巴勒昆的確一直想置我於死地,不是他乾的是誰?”
這個二貨還不知道這是趙俊生故意引導的,只見趙俊生當即下令:“尉遲延東,你親自去一趟,持本將軍的令箭去領軍營地把拔勒昆帶來當堂對峙!”
“領命!”尉遲延東答應,接過令箭轉身就走。
“等等!”趙俊生叫住他,讓他過來,在其耳邊低聲吩咐了一句。
尉遲延東去得很快,回來得也很快,一個牙主被他帶了進來。
“卑職拔勒昆拜見使君!”這人再堂下向趙俊生抱拳見禮。
趙俊生指着烏延洛說:“拔勒昆啊,烏延洛說他的腰牌在行軍途中丟了,還說是你撿了他的腰牌,因他與你有殺弟之仇,還說你於昨夜帶兵去城東二十里外的楊家灣燒殺擄掠,並以此嫁禍給他,可有此事啊?”
拔勒昆聽完當即憤怒,對趙俊生道:“烏延洛這是誣陷,是賊喊捉賊!卑職的確與他有仇,兩年前在攻打洛陽時他失手殺了卑職的弟弟,這事全軍上下都知道,卑職當然不可能把他當朋友!但楊家灣之案的確不是卑職所爲,昨夜卑職和手下兄弟一直在營中,從未出過營,營門守衛可以作證,他們有記錄的,使君可以派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