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這回本王必擒漢朝皇子!(二合一)
烏師廬的話很快便傳遍全軍。
原本已經十分低迷的匈奴軍隊軍隊頓時穩定了許多。
畢竟這三日下來,匈奴與漢軍的仇恨已經積壓了許多,再加上此前烏師廬許下擒獲劉據的匈奴人封王拜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於是匈奴軍隊的襲擾強度和頻率也隨之增加了不少。
並且不只是烏師廬陷入了沉沒成本困境,匈奴將士也一起陷入了沉沒成本困境,這些天他們進行如此高強度的襲擾,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有着極大的損耗。
事實上,漢軍也並不好過。
殺人,也是一件挺累人的事。
何況還是時刻準備,應對匈奴軍隊那不知何時、不分日夜發起的襲擾,漢軍將士的精神與身體又怎會沒有壓力?
不過打仗,哪有輕鬆的事?
怪只怪匈奴不是一個好鄰居,總仗着馬匹來去自如,這近百年來不斷侵襲大漢邊境,如果不能徹底將其解決,未來大漢依舊疲於應對。
此刻劉據才完全理解了劉徹總說的那句話:
“吾當其勞,以逸遺汝,不亦可乎!”
還有桑弘羊的那句:
“當世之務,後世之利。”
不是劉據喜歡打仗。
如果此刻天朝的自古以來已經大定。
如果絲綢之路暢通無阻,如唐朝盛世時那般安寧。
如果沒有一個劉徹這樣活得太久、晚年又如同神經病一樣的父皇。
就算穿越之後帶着這個滿級人類的穿越副本,劉據也一定會選擇做一個安靜的美太子,想都不會想去作死求廢,更不會率軍跑到這苦寒之地來。
何必呢?
如今還算令劉據心安的只有一事,那就是漢軍始終在大營中防守,雖然疲憊是疲憊了些,但幾乎沒有什麼傷亡。
而匈奴人顯然也已經咬鉤,並且隨着時間推移,傷亡不斷增加。
魚鉤在匈奴人的口腔中只會越扎越深,直至欲罷不能。
除此之外。
劉據已經從抓回大營的匈奴傷兵口中得知了匈奴大軍的基本情況。
這回領兵的果然是左賢王烏師廬,而且也的確是匈奴的主力部隊,他釣到的無疑是一條大魚。
此戰若能大勝,並且極大的消耗匈奴的有生力量。
那麼此戰之後,匈奴必將很難再組織起有力的反擊,到了那時候肯定便不得不認真考慮一下“西遷”的問題了。
至於此前他命人準備的大黃弩,如今也始終沒有派上用場。
因爲烏師廬也並非莽夫,匈奴的將領亦並非莽夫。
目前爲止匈奴軍隊雖在不斷襲擾漢軍大營,但烏師廬最多也只是視察前軍大營,更多的時候都待在中軍掌控全局,而那些匈奴將領也並未親自參與襲擾。
當然,這還是因爲匈奴人曾經吃過大漢強弩的虧,尤其是大黃弩的虧。
劉據雖然並未親眼見過,但也知道飛將軍李廣守邊時便曾用大黃弩屢立奇功,遠距離狙殺匈奴將領,令其軍隊羣龍無首不得不退走。
“殿下,經過這幾日鏖戰,軍中將士已是身心俱疲,加之長久不能徹底擊退匈奴大軍,始終處於重圍之中,不少將士已經心有不安,這麼下去恐怕不是辦法。”
趙破奴也忍不住親自前來向劉據諫言,
“殿下此次出征之前,不是與大將軍有過約定,一旦遭遇匈奴大軍,以烽火爲號,只要殿下命人點燃了烽火,大將軍便會率大軍前來與我們裡外夾擊匈奴。”
“屆時匈奴首尾不能相顧,必定大敗而走,我們被匈奴圍困的態勢,也將立刻化解。”
“只是如今我軍被匈奴大軍圍困已有三日,不知殿下始終不下令點燃烽火?”
劉據聞言,卻不答反問:
“這事是誰告訴你的?”
他記得自己與衛青的這個約定並未公開,爲的是防止萬一有漢軍將士被匈奴人俘虜,受不了酷刑將這件事告訴匈奴。
而匈奴一旦得知外面其實有衛青大軍嚴陣以待,只怕便不會咬鉤太深了。
“是臨出征前大將軍私下告訴末將的,大將軍命末將一旦遭遇匈奴大軍便立刻點燃烽火通知他。”
劉據如果不問,趙破奴自然是不會說的,但劉據既然問出了口,他也不敢向隱瞞,只得痛快將衛青給賣了,同時還不忘補充道,
“大將軍雖給末將下了命令,但末將始終以殿下馬首是瞻,不敢擅作主張,只怕壞了殿下大計,因此才前來詢問殿下的意思。”
“不知殿下始終不點燃烽火,可是有什麼末將無法悟出的計劃?”
劉據聽了這話,才知道衛青私下又做了什麼。
爲了防自己止發生意外,這位舅父可真是面面俱到啊。
不過他應該永遠都想不到,就算是他這個大將軍亦已被自己架空,他的軍令在劉據這裡也得靠邊稍稍,哪怕趙破奴這樣的主將也不敢擅作主張。
“你做的很好,這回你當據首功,回頭報於長安的戰報上,我送你一萬匈奴首級。”
心中想着這些,劉據對趙破奴讚賞一笑。
“末將不敢……”
趙破奴怎敢接住這個功勞?
此前劉據送出的“西域特產”與這一萬匈奴首級的功勞可完全是兩回事,這真就是明目張膽的冒功了,一旦傳出去可是要誅族的。
何況趙破奴心中也有一個底線,那就是絕不拿領導當朋友。
尤其劉據還是皇子,是當今天子的自家人,未來還有可能是天子。
未來天子讓你冒功你就冒功,哪怕是兩人狼狽爲奸,可當他真的成了天子之後,恐怕就難免要懷疑你的人品與忠心了……
何況這三日下來,雖然已經射殺數千匈奴騎兵,但這功勞都是人家弩張營將領的。
這功勞可不是劉據想分給他就能分給他的,否則弩張營的將士們可就要心生不滿,說不定還會將事情鬧大了。
“放心,只是給你一個殺敵的機會,追殺已經潰敗的敵軍而已,功勞還要你親自去立,絕非冒他人之功。”
劉據似是早已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只是笑着繼續說道,
“不過你也要助我去辦一些事,否則恐怕難以形成如此局面。”
“殿下請講!”
趙破奴頓時挺起胸膛,行軍禮道。
“不用這麼嚴肅,我需要你在軍中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
劉據胸有成竹的道,
“你就說我已秘密命人傳出了消息,如今大將軍已經得知了這裡的情形,正率數萬大軍趕來救援,與我軍內外夾擊匈奴。”
“這……”
趙破奴再次愣住,這樣忽悠正在以性命與匈奴軍隊廝殺的漢軍將士真的好麼?
不過這應該是望梅止渴之策吧?
雖然現在還沒有“望梅止渴”的典故,但漢軍將士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哪怕身心俱疲亦能立刻打起一些精神。
如此遲疑了一下,趙破奴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知殿下打算何時點燃烽火通知大將軍?”
“大將軍一來就可以勢如破竹的時候……這亦是我獻給大將軍的特產。”
劉據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卻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
在雙方如此操作之下。
劉據這一萬漢軍和烏師廬那六萬匈奴精銳徹底卯上勁了。
一方覺得漢軍只差一步就要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屆時便是一場大勝。
一方覺得大將軍已經在率大軍前來馳援的路上,六萬匈奴騎兵又如何,安能抵擋龍城飛將之威,屆時必定也是一場大勝。
好嘛。
這居然達成了雙贏的局面,雙方都覺得自己能贏,都胸有成竹。
不過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如今的局面都是劉據一人一手促成的,若說有把握,自然也是劉據這個始作俑者更有把握一些。
於是在雙方將士均已身心俱疲之際,戰事卻越發激烈起來。
……
兩日後。
“漢軍居然仍有箭矢可射?”
烏師廬已經有些看不懂了,臉上盡是不解之色,
“加上這兩日,漢軍射出的箭矢至少已經達到了五十萬之多,就算這回多帶了一些箭矢,應該也應該消耗殆盡,怎會還有箭矢可射?”
“快了,應該是快了,繼續加大力度!”
“再命人不斷探查姑師方向,謹防衛青所部長久不見漢朝皇子歸去,察覺此處的情形率軍前來馳援!”
“務必在衛青所部到來之前攻破這座大營,生擒漢朝皇子!”
……
五日後。
“還有?!”
烏師廬感覺自己在聽天方夜譚。
這都射出多少箭矢了,他甚至懷疑劉據這一萬漢軍中,是不是有八千都是製作箭矢的工匠。
如此一邊抵抗襲擾,一邊不分日夜的趕製箭矢?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製作箭矢需要大量的材料物資,漢軍又要上哪裡去找這些物資?
並且每支箭矢做完之後,還要放置一段時間等待膠漆乾涸才能使用,就算不分日夜的趕製箭矢,也必定趕不上趟。
“繼續襲擾,快了,一定是快了!”
“本王承認,本王的確低估了漢朝保護這個皇子的決心,低估了漢軍這回攜帶的箭矢。”
“但也就到此爲止了,除非漢軍的箭矢可以憑空變出來,永遠無窮無盡!”
……
八日後。
“你可知這些日子他們總共射出了多少箭矢麼?”
烏師廬有些不自信的望着那位此前向他獻策的老者謀士,
“漢軍直到現在仍沒有拔寨逃走的跡象,你說這究竟是爲什麼,難道是因爲他們還有充足的箭矢?”
就算是漠視人命的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這些日子下來,哪怕只是襲擾,匈奴大軍的傷亡也已經快要過萬,使得五十怒不得不從中軍抽調兵馬以補充前軍與右軍的兵員。
這樣的損失終於令他感覺到了肉疼。
若是再這麼送下去,他真怕自己無法再控制麾下這支人心惶惶的軍隊。
反觀劉據這便倒還好一些。
他們的糧草充足,箭矢存量也依舊充足,若說身心俱疲,他們也要好過匈奴,畢竟如此被動防守始終都是以逸待勞,而且暫時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最重要的是。
漢軍將士都信了劉據的鬼話,以爲衛青已經在率軍馳援的路上。
而兩地相距數千裡,這八日的功夫,自然不夠衛青大軍趕到,所以漢軍將士雖然內心煎熬,但還依舊能夠沉得住氣。
“我王,老朽也有些看不懂了……”
老者謀士同樣很不自信,
“按理說不該如此,漢軍也沒有理由攜帶如此之多的箭矢,他們只是中計前來接應趙信城都尉,又不是要在此處常駐。”
“那你說現在該如何是好?”
烏師廬瞪起眼來,語氣不耐的問道。
這支漢軍如今就像一隻刺蝟,雖然被匈奴大軍圍困,但卻又讓匈奴不知如何下嘴,每次觸碰受傷的都是自己。
可是現在讓他放棄,那也是決計不能。
畢竟他這次出征已損失近萬,卻連漢軍一根汗毛都沒有碰到,幾乎一直是在單方面送人頭。
若是就這麼回去的話,必定成爲整個匈奴的笑柄。
屆時莫說他父親是否還會庇護他,其餘的匈奴貴族和諸王也不會再瞧得起他。
在匈奴這種強者爲尊的部族聯邦制社會結構中,一旦最終是這樣的結果,就算未來他父親執意將單于之位交給他,也一定會有其他諸王不服,根本就坐不穩。
“……”
老者謀士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一切都太反常了,超出了他對漢軍的認知。
他心中其實想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如先撤軍以及時止損,免得陷得更深以致最終無法自拔。
可是他不敢說。
身爲烏師廬的謀士,他怎會不知這位左賢王是什麼人?
此時建議他撤軍,便是讓他承認這次軍事行動徹底失敗,誰敢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都無異於找死。
何況如果匈奴六萬精銳騎兵,連這一萬漢軍都無法撼動。
這事不僅是烏師廬不能接受,就算是烏維單于也不能接受,整個匈奴更加不能接受。
這是若是傳出去,便是在告訴所有匈奴人:
“漢軍是無敵的,咱們還是儘快投降吧……”
所以在烏師廬已經逐漸泛起殺意的目光中,老者謀士沉吟道:
“此前皆是老朽判斷失誤所致,戰後老朽甘願受左賢王責罰,不過現在,老朽建議調集全部兵馬,對漢軍發起全力總攻。”
“我軍如今還有五萬餘衆,漢軍不過一萬兵馬。”
“就算全部都是弩張士,共有一萬張弩,一次也只能射出一萬支箭矢。”
“且不說這一萬支箭矢能有多少命中我軍將士,就算每一箭都命中,一次也只能射殺萬人。”
“漢弩雖強,但上弩卻也需要時間,我軍若調集全部兵馬發起總攻,漢軍強弩最多能射兩三箭,便會被我軍衝殺至不夠高也不夠堅固的戰車營牆。”
“屆時我軍所剩兵馬依舊遠多於漢軍,就算受到營牆阻擋,亦可棄馬爬入。”
“一旦進入漢軍大營與漢軍短兵相接,那麼優勢必在人數衆多的我軍,照樣能夠大破漢軍,生擒漢朝皇子。”
“如此就算付出一些代價,卻也是前所未有的勝利。”
“畢竟縱觀我匈奴歷史,還從未有人擒獲或斬殺漢朝皇族,左賢王便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匈奴第一人!”
聽到這話,烏師廬眼中殺意終於消失,立刻振奮精神起身喝道:
“就這麼定了,這回本王必擒漢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