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天大的捷報!(二合一)
這是譁變!
多日的壓迫、勞累與“排隊槍斃”,本就令匈奴將士的心理壓力到達了極限,幾乎每一個人心中都充滿了怨氣。
此刻督戰隊的絕情更是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隨着這些喊聲出現,一時間竟得到了無數人的響應。
何況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衝殺漢軍大營幾乎是十死無生,而若是反戈相向,將身後夠得着的督戰隊宰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大漠很大,草原很大,西域也很大。
就算做了叛軍,他們真要隱姓埋名逃走,匈奴單于也未必找得到他們,完全可以前往一處無人知曉的地方開啓新的生活。
而若是死在漢軍的強弩之下,又或是死在督戰隊的箭矢之下,可就什麼都沒有。
“都怪烏師廬,是他逼我們活活送死!”
“他爲何不自己來衝殺漢軍大營,甚至沒在漢軍大營前出現過,他自己怕死,卻要我們去送死!”
“早就聽聞他喜好殺伐,哪怕是身邊最親近的人,稍有不滿便會被殺死,他根本沒有心!”
“有這樣的左賢王,匈奴哪有未來?”
“漢朝的天子素來優待歸降的匈奴人,若能抓了他或是殺了他獻給漢軍,漢朝的天子一定會給我們重賞,或許能夠封侯!”
“……”
許多人都紅着眼睛,大聲宣泄着心中的怨氣。
不過目前還沒有人真正對身後的督戰隊動手,因爲他們也不想面對督戰隊早已張開的弓,有些人只是在虛張聲勢。
而就算是如此,也依舊令督戰隊的將領面色大變,連忙大聲斥道:
“你們想做什麼,難道你們還要造反不成,督戰隊滿弓,我倒要看看誰敢!”
就在這時。
“咻!”
前面的匈奴大軍中不知是誰忽然放了一記冷箭。
督戰隊的將領看到這抹寒光,當即拉緊了繮繩,縮起脖子向馬頭後面躲閃。
“噓律律——”
伴隨着戰馬的激烈掙扎與一聲痛叫,這一箭不偏不倚剛好射在被督戰隊將領拉起的馬脖子上,而戰馬的吃痛跳躍,亦是將督戰隊將領直接掀下馬來。
下一刻。
“唰唰唰唰……”
受驚的可不止是督戰隊將領和他的戰馬。
督戰隊的將士們亦因此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大驚之下生怕前面的匈奴大軍繼續向他們射箭,當即不敢有絲毫猶豫,紛紛鬆開早已滿弓的弓弦。
“啊!”
“督戰隊開始殺人了,難道你們還要坐以待斃麼!”
“殺了他們,擒住烏師廬,我們的命由不得他!”
“不讓我們活,那就都別活!”
慘叫聲中,前面的匈奴大軍頓時亂作一團。
到了這一步,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可走。
而督戰隊可沒有大漢的輕弩,與他們用的弓一般無二,督戰隊能夠射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同樣可以射箭還擊。
於是,前面的匈奴大軍立刻開始搭箭還擊。
甚至許多人還調轉了馬頭,迅速組成匈奴那凌亂的衝鋒陣型,向身後的督戰隊發起了衝鋒。
一時間,原本還有些秩序的匈奴大軍徹底亂了……
這還只是人數最多的前軍發生的事情。
事實上當督戰隊壓上,並對san值已經掉的差不多的匈奴將士彎弓搭箭的那一刻,左軍和右軍也在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只不過左軍是因爲一名將領見傷亡太過慘重,意欲與督戰隊交涉,希望暫停攻勢向烏師廬死諫,要求結束這場送死的鬧劇。
結果這名將領卻遭到了督戰隊射殺,於是左軍將士悲憤交加之下,順勢而反。
右軍責任因爲督戰隊還沒到的時候,便有將士受不得將領持續壓迫,悍然刺殺了主帥。
督戰隊壓上去的時候,右軍已經開始撤退,如此遭遇督戰隊立刻又是一場大戰。
“這!這!這!這羣廢物想做什麼?!”
烏師廬策馬立於高地上,雖然並不知三路大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擁有最佳的視線,亦可看出三路大軍的情況都有些不對勁。
畢竟誰家軍隊衝殺敵陣的時候,會忽然調轉馬頭,向自家的督戰隊衝鋒,甚至看起來比衝殺漢軍大營的時候更加兇猛,以至於前面的大軍與督戰隊已經混成了一團。
“……”
一旁的老者謀士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不敢在這時候幫腔。
因爲這場仗如今打成這樣,作爲給烏師廬出謀劃策的人,他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其實從漢軍第二波箭雨結束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出這場仗沒法打了。
甚至最開始他建議烏師廬發起總攻,亦並非因爲這麼打是對的,而是因爲前面的襲擾戰術失敗,讓他從烏師廬眼中看到了殺意。
因此在明知烏師廬絕不可能承認失敗,建議他撤軍只會令自己立刻被烏師廬殺死的情況,採用的自保手段,當然,也帶了那麼一丁點僥倖心理,萬一成了呢?
如今總攻亦已無法奏效,甚至給匈奴大軍造成更大的損失。
看下面的情況,可能還發生了譁變。
老者謀士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這回無論如何烏師廬都會殺了他,並且還會將這口大鍋扣在他的身上,令他萬劫不復,死後也照樣是匈奴的罪人。
他自然不想死。
可是不想死,就必須做一些事情,改變自己的處境……反正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經過此事,烏師廬和烏維單于、乃至整個匈奴恐怕都容不得他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烏師廬怎會看不出大勢已去,氣急之下回過頭去滿臉殺意的對老者謀士大聲質問。
然而就在他回頭的一瞬,卻只覺得後腰子傳來一陣刺痛。
老者謀士不知何時已經貼在了他的身後,臉上掛着一抹狠戾。
“你……”
烏師廬心中一驚,目光下意識的向下移,望向傳來刺痛的後腰。
只見那地方已經被鮮血染紅。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這個頗受他信任的老者謀士,他竟趁自己不注意,用藏在身上的匕首背刺了他。
“烏師廬,老夫已經忍你很久了。”
老者謀士咬了咬牙,手中的匕首輕輕轉動,
“今日之事,怪不得旁人,也怪不得老夫,只怪你自己不該太過驕縱,否則這場仗絕不會打成這副模樣……事已至此,老夫爲了自保,只好借你人頭一用了。”
“啊啊啊!”
鑽心的疼痛令烏師廬不斷髮出慘叫。
這一刻,他眼中的殺意已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抑制的驚恐。
面對死亡的時候,他比普通人更加驚恐,他一把抓住老者謀士的手,顫抖着嘴脣連連向身後的一衆護衛大聲呼救:
“護駕!護駕!有人刺殺本王,殺了他!”
“……”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衆護衛如釋重負的冷漠。
作爲烏師廬身邊的護衛,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些人共有多少同袍死在烏師廬手中,有時僅僅只是因爲說錯了一句敬語。
跟隨烏師廬,甚至比與漢軍作戰還要危險,陣亡率還要更高……以前是這樣的,不過這回貌似是與漢軍作戰的陣亡率略高。
“你們聾了麼,還不速來救駕,你們就如此護衛我,難道不怕我將你們全部誅族?!”
這還是這些護衛頭一回在他面前表現如此態度,烏師廬習慣性的怒不可遏。
然而他不這麼罵還好,如此一罵,一衆護衛竟紛紛別過臉去,既不看也不聽,全然一副當他不存在的樣子。
“烏師廬,死到臨頭你竟還如此乖張,連你的護衛都不願幫你。”
老者謀士冷笑起來,
“這正如漢朝書中一句話,似乎是叫做‘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平日作孽甚多,可曾想過今日會落得如此下場?”
……
“蘇武,你命人去各部傳令,再加快些行軍速度!”
這回衛青沒有騎馬,而是坐在馬車裡隨軍,趕路的過程中,又將蘇武叫過來交待此事。
他的身體已是每況愈下,畢竟隨着病情的惡化,再加上這些時日的勞累,他的日常進食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騎馬已經變得不太現實。
最重要的是,現在還不知劉據那邊究竟什麼情況。
如今終於點燃了烽火,自然是在向他求援,也大概率是遭遇了獨木難支的問題。
因此哪怕早到一刻,劉據也能少一絲風險。
“諾,大將軍不必太過心憂,以殿下的手段,說不定已經打破敵軍,點燃烽火只是通知我們前去收拾殘局。”
蘇武應了下來,還不忘多說了兩句給衛青寬心的話。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衛青如今的身體狀況很不好。
只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除了劉據之外,就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了,因此也只能往好了想,權當做衛青這是最近過於操勞所致。
“我也希望如此……速去吧。”
衛青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點了點頭,又擺了擺手。
“諾!”
如此待蘇武離去之後。
衛青放下車簾,臉上終於浮現出些許悵然與不甘,從懷中摸出一卷早已寫好的簡牘,枯槁般蠟黃的雙手輕輕摩挲。
他自己的身子,自然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燈枯油盡的感覺已經越來越強烈了。
而這卷簡牘,便是他的遺書。
劉據此前騙過了他一時,卻不可能騙過他一世。
現在他已經猜到劉據爲什麼那麼自信,堅信劉徹會讓他留在西域再次領兵。
也已經猜到劉徹爲什麼會忽然想看到才走出建章營的大將軍,爲什麼讓他不許藏拙,莫再心有負累。
劉據是懂醫術的。
儘管他總是不肯承認,但是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能看出許多人看不出來的病情,並且只要做出的判斷必定精準無誤。
所以,劉據定是一早就看出了什麼。
只是沒有告訴他罷了。
他憶起了劉據在樓蘭首次見到他時,曾“輕描淡寫”的詢問過他的身體狀況,也憶起了劉據那時臉上那似乎有些不太自然的笑容。
如今想來,劉據雖什麼都沒說,但其實已經什麼都說了……
人固有一死,衛青也並非接受不了死亡的現實,只是有些事情還放心不下。
比如自己那三個不成器的兒子。
老大衛伉去了博望園之後,倒也算是有了些出息,一躍成了劉徹的近臣,這倒是一個超過他想象的巨大進步。
不過這孩子不分輕重,竟將劉徹當做長輩,與劉徹走的太過親近,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老二老三倒還好,兩人還有侯爵。
不過衛伉也虧不了,自己死後,他身爲長子也可以繼承長平侯,這可是萬戶侯,比老二老三還要好過。
再比如自己的兩個姐姐,衛子夫和衛君孺……
這些時日,衛青想了很多。
想的最多的自然還是劉據,因爲他是衛霍兩氏的未來。
而他之所以最終同意劉據“以身入局”,亦是在爲此做準備。
哪怕劉徹此前廢立劉據的時候,曾給他和衛子夫看了那封遺詔,但君心難測,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所以儘管此事有些冒險,他還是咬牙同意了。
因爲一旦辦成此事,劉據在軍中的威望便會更加穩固,甚至比他還要穩固。
畢竟也不是誰都能一出手便令半個西域臣服,還擊敗右賢王完成了“燕然勒石”的壯舉,這幾乎已經可以與霍去病的“封狼居胥”相提並論。
若是再能力克匈奴主力,真正將匈奴趕出大漢以北,逼迫其不得不西遷出走,那麼劉據的地位就徹底穩了。
不管他有沒有冊封太子,都不可能還有其他的太子!
而衛青現在正在做的,就是鼎力配合劉據。
是劉據在送他“西域土特產”麼?
不,是他要在臨終前送劉據一個大功,令他成爲大漢絕無僅有的太子大將軍!
正如此想着的時候。
“報!大將軍,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天大的捷報!”
馬車外面忽然傳來斥候激動到破音的報道,伴隨着急促的馬蹄聲,信使在衛青車前停下,簡單的施了一禮便繼續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