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校門的那一刻,她轉身看了學校一眼,她想對着這個學校說一聲再見,可是有什麼東西像是在壓抑着她一樣。那些字眼,她說不出來。
錢育坐在車內看着離落站在校門外,看着校內,人流不斷的從她身邊而過,那些學生們有笑臉,也有惆悵的臉,但是他卻看不見此刻她的表情。
他剛想下車時,就看見焱安南從校內走了出來,然後對着離落說着什麼,漸漸她轉過身笑了起來。於是放在車門上的手,收了回來。
離落笑着說:“好啊,晚上幾點?”
“七點,我晚上來接你。”
“嗯。”
焱安南摸摸她的頭頂,說:“你先回去吧,我看你爸都瞪着眼看我們呢。”
離落一笑,點頭,往着錢育那邊走去。焱安南看着車漸漸消失了才一個人離開,忽然身邊出現了王惜,她說:“考得怎麼樣?”
瞥了她一眼,說:“沒找到你家蘇木?”
“我是專門來接你的。”
焱安南詫異,下一秒就聽見王惜說:“你爸爸讓我來接你去我家吃飯。”
眉頭一皺,不用想就知道是爲了什麼事,他想了一會兒,說:“我晚上約了離落。”
“切,蘇木也約我了。”王惜眨着眼,說:“所以……我們互相幫助唄?”
嘴角一揚,焱安南立即轉身,說:“走吧。”
暮色在背後漸漸籠罩了下來,像是一層紗,朦朧地讓人摸不着方向。車子在行駛,錢育問:“晚上想吃什麼?”
“回家吃吧,我……我晚上會出去的。”
錢育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笑了笑,也沒有再問。只是他們先去了超市,再回了家。離落覺得那餐飯是她最近以來吃得最香的一次,對面的錢育看着她吃了整整兩小碗,有些擔憂地問道:“落落,是不是太餓了?怎麼一下子吃了這麼多?”
離落擡頭,滿足的放下碗筷,說:“餓了好久。”
“傻丫頭。”錢育溫和笑着看着她這副滿足的模樣。
電話響起時,正好是新聞聯播開始的時候,而錢育正在廚房裡洗碗,離落接了電話,就跑進廚房說要走了。錢育剛想囑咐她,卻在轉頭之際發現那個背影早已經不見了。於是只好失笑,聽着客廳內的新聞,洗着碗筷。
焱安南說,今天晚上,我們只散步。
於是離落自動地牽着焱安南寬大的手掌,未說話地拉着他就走。後來漸漸,離落挽着焱安南走着說着,不時還瞪着眼睛小聲嘀咕着。
焱安南笑了,說:“離落,我怎麼現在才發現你其實就是一個幼稚的小孩啊?”
“切,那你呢,比我更幼稚。”
“你以爲要是不幼稚,我能看上你麼?”焱安南說着捏着她的臉蛋。
誰知道離落下一秒就拉起他的那隻手,咬了起來。鬆開始,離落說:“看,這個是我的。”她指着他。
手背上還有口水,牙印明顯地刻在皮膚上,他低頭對着那個痕跡看了半天,忽然之間,他感動地不知道怎麼辦。離落在旁邊疑惑叫了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剛想抓他的手時,他卻一把抱住了她。
“喂,焱安南你幹什麼呢?會有人看到的?”
然而焱安南還是不理不睬地抱着她,此刻,他覺得幸福極了。那樣象徵獨有的標記深深落在他的手背上,甚至了落在了他的心裡,那麼,他可以不可以認爲,她對他的感情又加深了?是不是她也會愛他?
他說:“離落,我愛你。”
離落一怔,未
說話,卻也伸手抱住了他。路邊有人,有人在看,在看他們,他們在擁抱,擁抱着彼此。
愛情是什麼,離落不曾明白,雖然現在她還是不明白,但是她感受到了。即使現在感受到了,她也不明白愛情爲什麼能控制一個人,讓他們成就了自己,也毀了自己。
那一晚,他們幾乎走遍了楓城大大小小的巷子,最後,他們又回到了小區。兩人有些不捨,於是又走着走着,走到了小區內的湖邊。
他們坐在長椅上,曬着月光。
他說:“六月十二號,我就要走了。”
她說:“我知道。”
“要想我,遇到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不要憋在心裡,知道嗎?”
“我知道。”離落微微揚起嘴角。
“也不要跟別的男生接觸,不然我會很生氣的。”
“我知道。”離落直直看着湖邊,嘴角上揚的幅度漸漸大了。
“我打給你電話一定要接,不然我會趕過來找你的!”
離落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說:“焱安南,我們又不是不能見面?難道你不回學校填志願了麼?”
直到焱安南的雙眼盛滿了難過,離落的笑才漸漸隱沒。他說:“我去了北京,估計就不再回來了。”
“那……那你會回來看我麼?”
“會的,但是暑假期間,肯定不行,家裡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離落沉默着,似乎想不到該說什麼,但是如此的氣氛,真是讓人感到壓抑,於是她說:“我明白。”
他攬着她的肩,說:“離落,等我,一定要等我。不要因爲距離遠了,就把我排除在外,好麼?”
離落將頭漸漸搭在他的肩膀,說:“不會的,你也一直在我心裡。”
他在害怕,她知道。她握着他的手,緊緊握着。
錢育說:“落落,一個人在家好好吃飯,知道嗎?”
淺釋說:“離落,不如現在和我一起走吧?”
焱安南說:“落落,等我。”
人人都在離開,我都知道。錢育處理好了淺釋家公司的事情,就立即去了青島,臨走前,他還說讓我可以先去他那邊玩,但是我搖頭拒絕了,說不上是因爲什麼原因。於是,我送他到了機場。淺釋的離開是在錢育走後的第四天,他們是一家子離開的。只是飛的方向不同,淺誠和李美熙飛得是國際航班,而淺釋是單獨地飛往上海。
於是,我又一次看見離開的倒影,斑駁地灑在光潔的地面上。
出了機場,天空又一次藍得不像話。伸手攔了的士,坐了進去,駛往家的方向。
每日每一夢,每夜每一淚,美到何時,如何回身。
我又一次拿起筆,在那本日記本上寫着含糊不清的文字。收起筆記本,拿着鑰匙和手機,關了門,下了樓。
自從那天從機場回來,我基本上都沒有出去過,就憑着那天從超市買回來的食糧活到了今天。剛下樓,就看見了匆匆趕回來的淺釋。如今的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熱切的小毛頭了,而我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我了。
他皺眉說,你瘦了。
我點頭,擡眉說道:“走吧,你準備填哪個學校?”
“真的要和我一起麼?”
“嗯。”
“爲什麼?”
於是我忽然之間也不明白到底是爲了什麼,真的是因爲淺誠說的那些話麼?我說:“也許,正因爲沒有目標,所以既然有人幫我做了決定,我就順其自然了吧。”
他點頭,報了學校的名字。
我笑了笑,卻又忍不住猜想他,或許他認爲是錢育給我做了決定。
我問道:“你爸,還好吧?”
“我媽說一切正在治療當中,至少還沒有很嚴重的惡化。”
“那你呢?還好麼?還適應麼?”
他抿脣一笑,眉眼裡似乎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他說:“總是要接受的。你呢?這幾天怎麼過的?”
“宅唄。”
漸漸,我們不再說話。
去填志願時,班主任很高興,因爲全班基本上沒有一個人考得不好。臨別時,班主任還誇了我,這倒讓我很尷尬,還好戴黎出現了。
她見到我很高興,卻又皺起了眉頭,她說:“離落,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我笑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好在她也沒有多問,不過她倒是聽了我報的學校,有些失望,因爲她說她的分數不及我,肯定不會被錄取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至少,你這次的成績比以往的成績都好啊。”
她說她還要去一趟辦公室,於是我朝外走,她背對着我朝裡走。最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哪裡還有她的背影?
淺釋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甚至忙到無法與我吃一頓飯,於是我又過起了山頂洞人的生活。直到蘇木的電話突然而來,我才終於重見天日。
兩人見到我果然先是眉頭瞬間擰起,然後又數落我是不是想着減肥之類。我坐在他們對面,笑着問道:“你們點了什麼?我都要餓死了。”
“還沒有點呢。”蘇木將菜單遞給我,然後說:“我請客,你隨便吃。”
於是我就真的點了好多,對面的王惜瞪着眼睛看着我,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那個模樣很可愛。我問:“怎麼想起來叫我出來吃飯?”
“哦,是這樣的。我們準備去旅遊,想叫你一起去。”王惜恢復表情答道。
我有些疑惑,但最終也只是搖搖頭說:“我不想去任何地方,暑假我準備就這麼過了。”
“別啊,一起啊,這樣纔有意思。”王惜連忙說道。
會有意思麼?我不這麼認爲,我要去了,豈不是成了電燈泡?我還是搖搖頭,說:“我真的不想去,只想待在家裡。”
估計蘇木見我怎麼也說不動,也只好對着王惜說:“既然離落不想去,就不要勉強了。”
我低頭喝着手裡的白開水,趁着蘇木去付錢點餐時,我問道:“準備要去哪兒旅遊?”
“蘇木說,我們要一路向北。”她在我對面憧憬地笑着。
我未說話,卻又低頭喝起白開水來。忽然,她說:“其實這次叫你一起去,是因爲焱安南不放心你。”
手指一怔,還是沒有說話,她說:“其實……其實,他爲了你們的未來,放棄了很多。”
她說,離落,知道爲什麼暑假期間他不能回來,也不能打一通電話給你嗎?
她說,離落,那是因爲他爲了你們將來的在一起,答應了他爺爺的要求,讓他進入軍校。
她說,所以,現在的他,正在隔着距離,隔着磨練,希望你過得好。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我擡頭說:“我會過得很好,然後等着他回來。”
那餐飯,我們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事情,說得不過都是過去的開心,過去的趣事。分別時,王惜卻特別的擁抱了我,然後拉着蘇木笑着對我說:“離落,我們走了。”
擺擺手,嘴角不自覺的翹起,擠入人羣中,不停的走動,不停的觀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