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褚洪將盧少陽與許萍兒抓入地牢的時候。
這一切都沒有瞞過隱藏在暗處的夏凡。
他沒有救盧少陽。
無非是盧少陽暫時性命無虞。
情急關頭,他自然會出手。
但在此之前。
他想要通過盧少陽順藤摸瓜,搞清楚如今的桑水縣與劉昭義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結果不探不知道,一探嚇一跳。
好傢伙。
本以爲赤水幫的劉昭義不過是江湖裡的三流貨色。
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宗師。
儘管他僞裝得很好。
可又如何能欺騙過夏凡的火眼金睛。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對方的府邸之下竟然是一個堪比迷宮的大地牢。
而且地牢裡都還關押着一羣亂七八糟的人。
根據夏凡的觀察。
這個大地牢至少有數百年的歷史。
絕非是短時間內開鑿出來的。
這點從地鑿刻痕跡便能輕易判斷出來。
他曾隨意溜達過地牢一圈,然後發現這個地牢不像是尋常的地牢,更像一個地下避難所。
只是後期經過人爲改造才變成了如今的地牢模樣。
他很好奇。
好奇地牢。
更好奇劉昭義這個人。
他想幹啥?
一個盜天決值得他冒險去得罪天樞閣與巫毒教嗎?
而關押在地牢裡的其他人又是什麼人?
咦?!
在夏凡猶自沉思的時候。
他突然敏銳感知遠處地牢內傳來了一絲動靜。
片刻。
在一間陰暗封閉的牢房前。
有人打開了牢門,隨後從裡面拖出了一個瘦骨嶙峋氣息奄奄的人出來。
沒過多久。
對方便直接拖着人來到了地牢最深處的一間囚室裡。
囚室內的牆上嵌有油燈,在昏黃的光線映照下,放眼可見室內擺放着各類恐怖的刑具。
“動手吧。”
一個嘶啞冷酷的聲音在囚室裡傳來。
話音剛落。
一聲淒厲的慘叫驟然響起。
但囚室裡似乎採用了什麼隔音手段,以至於這聲慘叫都沒有半點回響。
“周門主,考慮清楚了嗎?”
嘶啞聲音再次開口道。
“嗬嗬嗬……殺了我吧!老子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向你們這幫雜碎屈服的!”
一個虛弱的聲音咬牙切齒道。
“屈服?不不不,周門主,我想你誤會了,我們並不需要你的屈服,只是希望能與你合作罷了。”
嘶啞聲音道。
“合作?!呸!”虛弱聲音不屑道。“想要老子當你們的傀儡?做你孃的大夢去吧!”
“周門主,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嘶啞聲音平靜道。
“嗬嗬嗬,你以爲老子是貪生怕死之徒嗎?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沒本事就給老子閉嘴!”
虛弱聲音嗤笑道。“千萬不要讓老子有活着逃出去的機會,否則將來老子一定會殺光你們這羣魔宗雜碎!”
“周門主,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爲何你卻總是要讓我失望呢?”
嘶啞聲音漠然道。
“喂周門主吃藥吧。”
說完。
一個人影飄然離開了囚室。
而囚室內很快便響起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約莫半個時辰後。
囚室內再無動靜,旋即有人拖着受刑者重新丟回了之前的牢房裡。
等人離開不久。
夏凡悄然出現在牢房前,隨意用真氣打開了緊鎖的鐵牢門。
居然是他?
夏凡看着眼前瘦骨嶙峋已然昏迷過去的傢伙,下意識便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
終於記起對方便是當初曾爲弟子向謝臨淵尋仇的人。
霸刀門門主周烈!
一個只差臨門一腳便能踏入宗師境界的傢伙。
沒想到他也讓人關到了這處地牢裡。
相較於對方之前不可一世的跋扈模樣,如今的周烈可謂是慘不忍睹。
原本渾身澎湃的氣血都嚴重虧損,各處竅穴經脈都變得萎縮堵塞,體內的真氣更是蕩然無存,完全形同一個廢人。
“嘿!醒醒!”
夏凡思索片刻,擡手便給周烈度了一點真氣。
真氣融入周烈體內瞬間猶如久旱逢甘霖一樣,看似衰竭的臟器都紛紛煥發出生命的活力,鬱結的經脈氣血都緩緩流動起來。
“誰!”
周烈猛地張開眼睛。
眼前。
模糊的視線裡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臉孔。
“不用緊張,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
夏凡笑盈盈地看着周烈道。
“你不是他們的人。”
周烈反應極快。
尤其感應到滋潤體內的外來真氣後,他看向夏凡的眼神都稍稍一變。
這股中正平和的精純真氣根本不是那些魔宗雜碎具備的。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夏凡乾脆直接道。
“在下數月前閉關衝擊宗師之境之時不慎遭到魔宗之人偷襲,結果醒來後便讓人關押在這處牢房裡。”
周烈臉色陰沉道。
“你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抓你嗎?”
夏凡又問。
“他們想讓在下暗中投靠魔宗!”
周烈咬牙道。
“僅僅是投靠魔宗?”
夏凡好奇道。
“不止如此,他們還想讓我霸刀門成爲魔宗手裡掀起江湖紛爭的一把刀,即便是在下都不例外。”
周烈聲音冰冷道。
“挑起江湖紛爭?”
夏凡若有所思道。
“是的!這一向是魔宗的慣用伎倆!”周烈言語間充滿着殺意道。“每每江湖大亂,背後都少不了魔宗在背後煽風點火的影子。”
“他們爲何會選中你呢?”
夏凡挑了下眉毛。
“因爲在下與霸刀門有着魔宗都不得不正視的實力!”
周烈難掩心中的傲氣道。
“你知道他們還抓了其他人過來嗎?”
夏凡撇撇嘴道。
都這副模樣了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知道!這同時是在下最擔心的問題。”周烈突然沉默片刻道。“這說明魔宗極有可能又要掀起一場江湖浩劫了,因爲並非所有人都能像在下一樣對魔宗寧死不屈……”
“在下不奢求你能救在下出去,只希望你能將此事昭告天下,假若哪天在下不幸身死,還望閣下您給霸刀門帶個話。”
“什麼話?”
“魔宗的雜碎沒有讓老子屈服,你們這幫兔崽子別讓老子失望了!”
說完。
周烈面容扭曲到了極致,他雙手抱着腦袋,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不斷顫抖着身體,無比痛苦地死死壓抑着自己的聲音。
“你怎麼了?!”
夏凡見狀頓時嚇了一跳。
怎麼無緣無故就羊癲瘋了?
“他們爲了逼迫老子臣服,在老子的腦袋裡種入了蠱蟲,每隔一個時辰,腦內的蠱蟲便會發作一次……”
周烈幾乎咬碎了牙齒,臉色異常猙獰地一字一句道。
“所以老子懷疑,魔宗之人與南蠻的巫毒教勾結在了一起!”
“需要幫忙嗎?”
夏凡輕嘆一聲。
“不必!你趕緊快走!他們巡邏的人要過來了!”
周烈緊握着青筋條條綻出的拳頭道。
“再支撐幾天,到時候我會找人來救你們的。”
夏凡搖搖頭道。
“小心!他們之中有宗師!”
周烈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渾身都早已遍佈汗水,聲音都變得愈來愈無力。
但老子是大宗師啊!
夏凡心裡說了一句。
轉身便離開了牢房,順手輕輕帶上了鐵牢門,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果不其然。
不一會兒,有人出現在周烈的牢房前,對方通過牢門的小窗口瞥了眼裡面痛苦掙扎地周烈,臉上都浮現處一抹莫名的笑意。
……
“公子!您可回來了啊!”
客棧。
房間內。
柳鶯鶯坐立不安地來回踱步着,目光時不時望向牀上處於昏迷狀態的王煥。
突然。
她只感到眼前一閃。
立刻便見到夏凡的身影詭異地出現在桌前,同時慢條斯理地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柳鶯鶯緊張的神經都爲之一鬆,連忙便來到了夏凡身邊。
“嗯。”
夏凡神情不屬地喝着茶水,敷衍地應了聲。
“……公子,發生了事情嗎?”
柳鶯鶯小心翼翼試探道。
“嗯。”
夏凡來回摩挲着茶杯的邊沿猶自沉思道。
“……”
柳鶯鶯立馬識趣地不再開口。
她壓根不知道。
夏凡在得知地牢內的情況後,思維早都信馬由繮不知道跳脫到什麼地方去了。
從周烈的回答可以知道。
魔宗在密謀搞事。
而劉昭義都可能是魔宗之人。
但夏凡卻沒有過多思考這些事情。
他想到了一個人。
沒錯。
這人又是石小飛。
自從之前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揹負上石小飛的命運後,他便儘可能在擺脫這份命運。
因爲他不想成爲命運操縱的棋子。
命運是一種很玄乎的東西。
有人信,有人不信。
而夏凡則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
畢竟穿越這種不科學的事情都發生了,甚至連金手指與高來高去的武者都有,這些無疑很大程度上會衝擊他原本的一些思想觀念。
所以他都儘可能會安慰自己。
沒有什麼不科學,只是前世的科學還沒發展到解釋一切的程度。
關鍵在於。
夏凡也算是個飽受網文“荼毒”的新一代青年。
有時候他都很難不去胡思亂想。
結合自己目前的遭遇來看,彷彿冥冥中確實有一根線才操縱着自己。
所以他偶爾會嘗試將自己代入石小飛的命運,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自己的存在,按照正常的推演石小飛會遭遇什麼樣的故事劇情。
盧少陽,王煥。
沒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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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石小飛都會在追查過程中與兩人相遇相識。
從南溪到南郡,從南郡到宛陽。
石小飛必定會展開與自己不一樣的經歷。
誰讓自己是大宗師,主角需要經歷一步步變強成長,夏凡又不需要,直接滿級號碾壓全場。
但桑水呢?
盧少陽他們爲了調查姚翰的死因肯定會來桑水。
換而言之。
石小飛同樣會出現在桑水。
尋人無果,偶遇羅素青,再遭到褚洪的襲擊。
這裡又能分出兩條劇情。
一個是石小飛被擒的劇情,一個是石小飛逃脫的劇情。
不出意外,兩個劇情都會有一個共同點。
石小飛肯定會洞悉地牢的真相,然後拯救地牢裡的周烈等人,同時揭露魔宗陰謀而得到了大量的江湖名望,說不準石小飛被擒的劇情裡還會有其他的意外收穫。
比如得到某個牢友指點武功之類的。
具體參考《連城訣》的套路。
至於巫毒聖女白靈兒,大概又是酸臭的後宮加一,後續肯定會少不了南疆巫毒教的劇情。
以上便是夏凡推演出來的石小飛命運。
夏凡會來桑水完全是因爲盧少陽。
不管是他的推演還是命運的指引,他都必須來桑水。
否則。
他擔心盧少陽很可能會翹辮子。
好歹自己欠了人家一個人情,他不可能見死不救吧。
不怕萬一也怕一萬啊!
當夏凡瞭解地牢的情況後,他便知道這可能就是未來石小飛遇到的劇情點。
夏凡感覺自己好累。
歸根究底。
他還是沒有甩脫石小飛的命運。
命運要讓他搞事。
他就偏不搞事。
氣死它。
但一直遭受命運的擺佈也不是個辦法啊!
夏凡有預感。
大宗師的預感。
一天不甩脫石小飛的命運,無論他去到哪裡,他都會受困於石小飛的命運。
這玩意太玄學了!
有時候他不信也得信。
要知道夏凡又是隱藏行蹤又是僞裝身份,他都已經很剋制自己的了,可惜到頭來該怎樣還是怎麼樣!
所以。
夏凡換了個思路開始推演自己的命運。
如果他沒有思考到石小飛的話,他會幹出什麼事情?
嗯……
他估計會把劉昭義吊起來打,逼問出魔宗的陰謀。
然後皆大歡喜?
歡喜個鬼呢!
如此一來,他和石小飛有什麼區別?一個滿級號一個新手號,只是推圖快慢與方式不同罷了。
桑水一行。
他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命運的強大修正力。
本來他就爲寧朵算計的事情頭疼了,結果現在還搞出這種事來。
若非他思維足夠跳脫,肯定覺察不到這點。
不然等哪天他反應過來,自己都不知道讓命運給白嫖多久了!
想滿級號通關?!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再深入一想。
他已經很高估這個世界了,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
看來。
他似乎有必要找一下林和這個疑似老鄉的傢伙給自己算算命了。
眼下之際。
他必須要解決一件事情。
他不能再揹負石小飛的命運當個工具人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
石小飛!
準備接鍋吧!
……
“呵,天數又慢慢變動回來了嗎?看來他終於發現了什麼呢。”
司州。
平陽郡。
通縣縣城內的一處廢棄破屋裡。
正圍在火堆前喝酒的林和忽然擡起醉醺醺的腦袋朝天外望去,那張不修邊幅的臉上都露出了一抹難言的笑容。
隨後。
他毫無顧忌地大字躺在冰冷的地面。
目光怔怔地望着殘破的屋頂,嘴裡不禁喃喃低語道。
“師父啊,你走得太早了,如今可是給我留下了一個好大的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