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正午時分。
夏凡與石小飛終於艱難抵達了譚家溝。
因爲他們行至一半竟然發現沒路了,最後只能牽着馬徒步穿梭在狹窄崎嶇的山道之間。
譚家溝是一個相當封閉的小村子,甚至當地村民都僅有寥寥百餘人。
當譚家溝的村民發現夏凡與石小飛的蹤跡後,村門口立刻涌出了十來個手持草叉鐮刀的青壯男子,擺出了一副嚴陣以待的戒備姿態。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爲何會出現在我們譚家溝?”
隨着夏凡與石小飛距離村門口不足百步的時候,青壯中一個疑似領頭的人頓時舉起一張弓箭瞄向他們,同時大聲喝止道。
“各位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
石小飛見狀,第一時間便停住腳步高聲解釋道。
“我們此次前來譚家溝的目的只是爲了尋一個人!”
“尋人?”對面的領頭人愣了一下,旋即臉色一變道。“我們譚家溝沒有你們要尋的人,如果你們再不離開這裡,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不!我要尋的人便在譚家溝!”
石小飛如何會聽信對方的話,執拗的性子一下子便竄了上來。
“我再最後警告你們一遍,立刻離開這裡!譚家溝沒有你們要尋的人!”
對面的領頭者更加惡聲惡氣道。
“在沒有尋到我們要尋的人之前,我們絕對不會離開的!”
石小飛梗起脖子道。
“你們走不走!”
“不走!”
“我們真的要動手了!”
“來啊!真當小爺怕了你們嗎?不動手的就是孫子!”
“別以爲我們不敢動手!”
“要不是小爺看在那人的面子上,信不信小爺把你們這些刁民屎都給打出來?”
唉,怎麼搞得和二哈吵架一樣了。
一言不合,那邊威脅要動手,這邊喊着你有本事動手。
結果誰都沒敢動手。
夏凡看在眼裡不禁搖了搖頭,直接牽起馬便向着村口走去。
石小飛有顧慮,但他沒有啊!
“站住!聽到沒有!我說你給我站住!”
當對面領頭人發現夏凡的異動後,再也顧不得與石小飛爭吵,連忙用弓箭對準夏凡,語氣都略帶驚慌道。
然而夏凡卻充耳不聞般繼續向前走去。
咻——
一支箭忽地朝夏凡射了過來。
夏凡不閃不避,因爲那支箭射偏了,而且還偏得離譜!
“你,你別過來啊!下回我真的要瞄準你了!”
領頭人手忙腳亂地重新拿出一根箭再次瞄向夏凡道。
“來來來,儘管往我腦袋上射。”
夏凡有些無語道。
誰知夏凡都走到村口了,領頭人還是沒有射出那一箭,周圍的村民更是主動散了開來。
“真是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
夏凡停下腳步,看向手持弓箭的男子翻了個白眼道。
“說!你們爲何要故意阻攔我們去村裡尋人!”
這時候石小飛連忙飛奔上來,面色不善地盯視着領頭的男子質問道。
他又不傻。
現在哪還看不出來,如果對方真的想要驅逐他們早都動手了。
畢竟在石小飛的認知裡,鄉野之人向來彪悍,不同村落間常常會爲了水源引發械鬥,死人都是習以爲常的事情。
所以眼前的村民並非是怕了他們纔不敢動手,絕對是另有原因的關係。
“收了東西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一個人吧。”
領頭男子放下弓箭嘆了口氣,他沒有理會石小飛,反而是朝着周圍的村民說了句。
“大山!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大山,不能就這樣算了!”
“大山……”
話一出口,頓時引得這幫村民情緒激動起來。
“好了!先生曾交代的事情你們一個個都忘了嗎?回去吧!”
被叫爲大山的領頭男子當即冷下臉呵斥道。
這下子村民們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散去了。
“讓兩位見笑了。”
村民們離開不久,大山突然鄭重地朝着夏凡與石小飛拱了拱手道。
“在下剛纔的舉動實在是冒犯了。”
“你認識我們?”
夏凡打量着眼前畫風一變的大山道。
“在下並不認識兩位,但有人曾交代過村子,如果哪天有人前來譚家溝是爲了尋人而來,務必要恭請他們去見他一面。”大山猶疑片刻道。
“既然如此,爲何你還要帶人阻攔我們?”身旁的石小飛聽了不由忿然道。
“因爲……在下擔心對方見了兩位後,從此便不會留在村子裡了。”
大山面容苦澀道。
“???”石小飛滿頭霧水道。“這其中有什麼關係嗎?”
“唉,在下現在便帶兩位去先生吧,反正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的。”
誰知大山卻搖頭嘆了口氣,轉身便朝着村裡走去。
不多時。
大山便領着二人來到了村裡最大的土屋前,遠遠地他們便聽到屋裡傳來了咿咿呀呀的讀書聲。
“兩位稍等片刻,在下現在便去通知先生。”
屋外的院子前,大山朝夏凡他們拱了拱手,旋即便獨自走向了土屋。
大山進入土屋不久,屋內的讀書聲便戛然而止,不一會兒,夏凡他們便見到三三兩兩的孩童從屋內蹦蹦跳跳地走了出來。
見到院子外的夏凡與石小飛,他們難免會好奇多看一眼,但有意思的是沒有一個孩童駐足留步,出來院子後很快便各自消散一空。
“兩位請進來吧,先生要見你們。”
大山出現在土屋門外叫喊道。
“鄉村教師?”
夏凡挑了下眉毛,毫不猶豫地走向了土屋。
土屋內。
他們看到了一個皮膚黝黑形似老農的普通男人。
“兩位便是爲我而來?”
剛一入門,這個男人便直接開口問道。
“敢問老丈可是守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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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飛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
“山裡的野花開了。”
男人卻莫名其妙說了一句。
“但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石小飛下意識回道。
“你是他的什麼人?”
男人聽了,不禁仔細端詳起石小飛道。
“他是晚輩的養父。”
“養父?!”男人有意無意瞥了眼石小飛身後的包袱搖搖頭道。“他終究還是死了啊。”
“……老丈怎知晚輩養父已經過世?”石小飛疑惑道。
“因爲他和我說過,如果未來不是他親自來見我,就證明他已經死了。”
男子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道。
“你的來意我已經清楚了,準備一下吧,我現在便帶你們回山。”
“敢問老丈是?”
石小飛忍不住問了句。
“我叫戴星衡,說起來,我也算是你養父曾經的師兄吧。”
“前輩是晚輩養父的師兄?”
石小飛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
“曾經是。”戴星衡特意強調了一聲。
“可前輩爲何會身在這裡?”石小飛追問道。
“自然是當年受到你養父的牽連發配到這裡來思過的。”
說着,戴星衡的目光不經意落在了夏凡身上。
“你又是何人?莫非也是他的……”
“前輩,他是晚輩的救命恩人,這一路多虧了這位前輩,晚輩才能安然無恙地來到這裡。”
不等戴星衡說完,石小飛嚇得趕緊打斷介紹道。
“前輩?”
戴星衡看向面前平平無奇的夏凡道。
一方面是他太年輕,一方面是戴星衡瞧不出他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
“你就是崔星平的師兄?”
夏凡神色平靜地與對方相視道。
“你也認識我那曾經的師弟?”戴星衡微微蹙眉道。
“我不認識他,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向你求證。”夏凡搖了搖頭道。
“什麼事?”戴星衡道。
“請問你還記得一個叫韋安山的人嗎?”夏凡不答反問。
“韋安山?!”
聽到這個名字,戴星衡臉色都微微一變。
“或許,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場合來談論這件事情。”
夏凡瞥了眼身旁糊里糊塗的石小飛道。
“我會的。”
戴星衡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凡道。
“兩位前輩?你們到底打什麼啞謎啊?是和我養父有關的嗎?”石小飛終於按耐不住問道。
“我們走吧。”
然而戴星衡卻沒有理會石小飛,徑直便走出了土屋。
“先生,您還會回來嗎?”
眼睜睜地看着戴星衡與夏凡他們準備離開村子,冷落在旁的大山頓時焦急不安地大聲道。
“放心吧,我還會回來的。”
戴星衡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道。
“前輩,我看村子裡的人都捨不得讓您離開啊。”
在他們離開村子的時候,幾乎各家各戶都來給戴星衡送別,直至他們都離開了村子,依然有大部分村民站在村口目送着他們遠去。
“畢竟我在譚家溝呆了好些年了,平日閒暇之餘都會教導村裡人耕種紡織養殖之術,後來又教導村裡的孩子讀書寫字,久而久之,他們自然便捨不得我離開了。”
戴星衡不以爲意道。
“前輩這也算是教化一方啊!”石小飛發自真心的奉承道。
“你以爲我喜歡這樣嗎?”戴星衡淡淡道。“當你在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呆久了,窮極無聊之下總會給自己找些事情消遣的。”
“不錯,我以前在山裡無聊的時候便養過花種過菜,甚至還馴養過老虎山豹作伴,可惜這些崽子都養不熟,最後全都跑了。”
對此夏凡深有同感。
“你又是哪個宗門出來的?”
或許是常年在封閉的山村裡呆久了,戴星衡的言行舉止都讓鄉野之人給漸漸同化了,完全沒有了隱世宗門子弟的風範。
“我沒有宗門,只是曾經窩在山裡避世苦修了十年。”夏凡隨口道。
“避世苦修?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忍受得了這種寂寞,真是難得難得……”
戴星衡嘖嘖稱奇道。
“前輩,難道出身隱世宗門的你們不是一樣常年都在避世苦修的嗎?”石小飛好奇道。
“誰說的。”戴星衡嗤笑了一聲。“事實上每隔一兩年都有宗門裡的弟子下山闖蕩,只是宗門戒律不准許門下弟子插手江湖之事,更不準自曝宗門,因此江湖上才鮮少有我們摘星樓弟子的傳聞。”
“爲什麼啊?”
石小飛像個好奇寶寶一樣。
“因爲江湖從來都是一個是非之地,不到時機,各個隱世宗門是不會輕涉江湖的。”
不知是否看在崔星平是石小飛養父的面子上,戴星衡都顯得頗有耐心地解釋道。
“再者魔宗之人向來與我們這些隱世宗門勢不兩立,如果我們像百年前的神劍山莊一樣招搖顯赫,如今早都落得和神劍山莊同等的下場了。”
原來這幫隱世宗門也是深得苟的精髓啊!
夏凡心裡暗暗想到。
當年威名赫赫的神劍山莊難道會遜於這些隱世宗門嗎?可結果樹大招風直接讓陰陽宗給一波流推了。
他有時候非常好奇一件事情。
魔宗初建的宗旨是什麼?爲什麼魔宗屢屢要在江湖掀起腥風血雨,屠門滅派?
他可不信這只是簡單的正邪不兩立。
嗯,未來有機會抓個魔宗的高層問問就好了,看看到時候誰會是這個幸運兒呢。
“小飛,一會我有些話需要和你這位前輩單獨聊聊。”
夏凡神遊天外的時候,石小飛與戴星衡都漸漸熟絡了起來,連帶着石小飛的來意都一清二楚。
在大岷山裡走了大段路後,戴星衡突然對石小飛來了這一句。
“好的,晚輩知曉了。”
石小飛當即知趣道。
“和我來吧。”
說着,戴星衡便示意夏凡跟他走向了遠處。
“你是韋安山的什麼人?”
在確定石小飛沒有悄悄跟來後,戴星衡猶如變臉般面色陰沉地朝夏凡道。
“我不是他的什麼人,甚至韋安山還是死在了我的手裡。”夏凡從容淡定道。“只是,他在臨時前說了一件事情讓我很在意。”
“你是指星平的事?”戴星衡蹙眉道。
“我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崔星平殺了韋安山與他的小師妹一家。”夏凡直言道。
“不是!”戴星衡斷然道。
“那爲何崔星平會讓摘星樓給廢除武功逐出了宗門?”夏凡詰問道。
“因爲……韋安山與他小師妹一家的死確實與星平有間接關係。”戴星衡沉默了片刻道。“如果當初星平沒有與那個女人牽扯上關係,韋安山與他的小師妹也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可否告知我當年的實情?”夏凡道。
“你可知畫眉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