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與石小飛離開雅間後並沒有離開這間客棧,因爲他們直接在這間客棧住了下來。
當然,一方面是客棧恰好有空房,另一方面則是夏凡懶得捨近求遠。
儘管他們的房間與顧溪橋設宴的雅間只相隔了一條過道,可夏凡卻根本不在乎這點,即便彼此間存在嫌隙又如何?反正最後寢食難安的又不會是自己。
出於對石小飛的安全考量,兩人自然是住在了一間房裡。
由於房間內只有一張牀的關係,石小飛自覺主動的將牀讓給了夏凡,而自己則選擇了打地鋪。
夏凡沒有和石小飛客氣,無非是他看來客房裡的硬板牀與地板無甚區別,何況現在石小飛都把自己當成了長輩一樣尊敬,且不說他的性子,光是他受到的封建思想教育都不允許他犯齒。
禮教吃人。
這在古代封建社會可是真實的寫照。
縱然是那些恣意妄爲看似不受禮教束縛的江湖中人,實際上都受到了禮教潛移默化的影響,只是他們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點罷了。
夜幕降臨之後,整個清屏縣都陷入了一片靜謐,沿街的店鋪裡坊早已閉門緊鎖,街道上基本都看不到什麼行人,偶爾有燈火人影都是喊着“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巡夜更夫。
畢竟古代城市都有宵禁制度,即便想要享受夜生活都只能留宿於煙花之地,又或者是呼朋喚友在家中飲酒作樂。
儘管每逢重大節日都會開放宵禁,可若想體驗《清明上河圖》裡描繪的繁華盛景,估計也只有京城之類的地方方可一窺全貌。
“前輩,您還沒有睡嗎?”
或許是時間尚早的原因,暫無睡意的石小飛在地鋪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當他透過窗外的月光注意到夏凡依舊閉眼盤坐在牀榻上後,頓時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
“我在修煉。”
夏凡眼皮都沒有擡一下道。
“難道前輩不需要休息的嗎?”石小飛驚愕道。
“修煉也是一種休息的方式。”夏凡語氣平淡道。
“難道前輩不會覺得感到枯燥嗎?”石小飛好奇道。
“你知道高手寂寞嗎?”夏凡不答反問。
“前輩的意思是想要成爲高手便必須能忍耐得住寂寞與枯燥嗎?”石小飛略作思索道。
“還算你有悟性。”夏凡道。
“但前輩如此刻苦修煉又是爲了什麼?”石小飛沉默片刻道。
“當然是爲了更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夏凡言語漸漸不耐道。“當年老子便是讓兩個神經病在大街上廝殺的餘波給差點弄死,這才讓我第一次深刻認識到實力的重要性,換成現在的話,看老子不一巴掌拍死他們。”
“……前輩,那晚輩便不打擾您繼續修煉了。”石小飛當即知趣道。
“石小飛,我希望你能記住,往後你能依靠的唯有你自己,努力修煉,不是爲了要證明自己有多厲害,而是爲了把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說完這句話,夏凡便徹底不再言語。
“晚輩謹遵教誨。”
石小飛神色複雜道。
難道石小飛不知道實力的重要性嗎?
尤其是經此一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了實力的重要性,如果有實力,他還會怕別人來搶奪他手裡的盜天決嗎?還會落得今日的狼狽地步嗎?
可是他沒有大宗門的依靠,沒有良師的悉心教導,更沒有厲害的武學傳承。
他就是江湖裡一個不入流的小賊。
雖然養父教會了他很多生存技巧,可迫於摘星樓不得私授宗門絕學心法的關係,所以養父傳授給他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武藝,唯獨只有輕功方面頗具特色。
儘管後來石小飛得到了上古奇書盜天決,但他卻不敢過度參悟,似乎深怕因爲自己的參悟導致玉佩中蘊藏的盜天決消失不見,如此一來,自己到時候又如何與摘星樓交換條件,完成養父的遺願?
他想要變強。
偏偏他又沒有變強的途徑。
他能怎麼辦?求助夏凡嗎?不可能!
夏凡都已經兩次救他於危難之中,甚至還答應出山陪他護送盜天決前往摘星樓,因此石小飛還有何顏面再強求對方幫助自己?
想着想着,石小飛便不知不覺沉睡了過去。
等他睜眼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
“我們走吧。”
在客棧大堂吃了早飯,順便讓夥計備了些乾糧飲水,夏凡便朝石小飛招呼了一聲,旋即雙雙離開了客棧,一路奔向當地的集市購置馬匹。
除了馬匹,夏凡還給自己與石小飛換了一套乾淨的衣物與靴子,林林總總辦下來都花費了將近一個時辰,從賭檔收繳的錢財都消耗得所剩無幾。
“顧公子,他們走了嗎?”
日上三竿的時候,黃姑娘急急忙忙地找到了在閣樓外廊處的顧溪橋。
“走了。”
顧溪橋揹負着雙手,目光眺望着遠方城池大門的方向道。
“顧公子,您就這麼輕易放他們走了?萬一師姐回來了我們該如何交代?”黃姑娘不由心慌意亂道。
“婉兒小姐,您覺得他們一心要走的話,在下攔得住嗎?”
顧溪橋面色無奈地看向不諳世事的黃姑娘道。
“……攔不住。”黃姑娘心有不甘道。
“婉兒小姐,以後不要再任性了。”顧溪橋輕嘆道。“若非這位高人前輩寬宏大度,否則你我都早已性命堪憂。”
“……那個惡人真有顧公子說得這麼可怕嗎?”黃姑娘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婉兒姑娘,因爲你根本不知道宗師在江湖裡意味着什麼……”顧溪橋意興闌珊道。“令姐正是明白這點,所以纔會迫不及待地趕回宗門,甚至在此之前,根本不敢與對方有任何矛盾衝突。”
也只有常年生活在宗門裡深受長輩溺愛的你纔會如此無知無畏。
顧溪橋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顧公子,小女子知錯了。”
黃姑娘呆愣在原地沉默了良久道。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顧溪橋卻心不在焉道。“現在,我們便安心等令姐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