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周橦所言。
不止是他。
包括各宗都不會聽從蕭長寧的建議。
哪怕他的建議確實有用,但周橦他們都絕對不會認可。
畢竟這事關着他們宗門的顏面。
一旦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各宗在南離洲乃至整個清微界都會成爲一個笑話。
沒有人想成爲笑話。
有的時候,有的東西。
比他們的生命都更爲重要。
例如尊嚴,例如信仰。
所以。
他們不會向夏凡低頭。
何況他們又不是真的奈何不了夏凡。
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便有辦法置夏凡於死地。
妥協?服軟?認錯?
不存在的。
如果夏凡知道他們的選擇,一定會豎起大拇指稱讚一聲。
老子就喜歡你們這麼硬氣!
“蕭道友,貧道知曉你們蒼元宗一向高瞻遠矚,無論是當年攜手覆滅金陽宗謀奪下界,又或者是在處理這位域外之人與那件事情上面,你們蒼元宗都可謂是思慮周全,而貧道的來意蕭道友非常清楚,我們今日暫時拋開其他的事情,貧道只想知道,你們蒼元宗在對待域外之人的問題上是否依然還秉持着置身事外的態度?”
周橦冷靜下來後,神色嚴肅地盯視着蕭長寧,不再有任何掩飾的質問道。
“周道友,你們各宗的意思呢?”
面對周橦咄咄逼人的態度,蕭長寧卻依然從容淡定道。
“我們需要你們蒼元宗的表態與支持。”
周橦直接道。
“周道友覺得,即便我們蒼元宗答應了你們的條件,但最後你們真的有辦法奈何那位域外之人嗎?”
蕭長寧目光深深地看了周橦一眼。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想必周道友自是瞭解。”
“關於這件事情蕭道友無須擔心,該考慮的東西我等都已經考慮清楚了。”
周橦語氣平靜道。
“大道不易,還望周道友你們多多三思。”
蕭長寧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蕭道友此言何意?”
周橦蹙眉道。
“我答應你們各宗的條件,到時候的具體事項我會讓真林與你們仔細磋商的。”
說完。
蕭長寧便閉上了眼睛。
送客的意思都已經非常明顯。
“既然如此,貧道便不打擾蕭道友清修了。”
周橦當即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了洞府。
“師父,商談的情況如何了?”
在周橦返回隊伍後。
童百里幾乎是第一時間便上前小心翼翼詢問道。
“蒼元宗已經答應了我們的條件,但爲師如今卻還有另外一件要事需要處理。”
周橦心思沉重道。
自從離開蕭長寧的洞府後。
他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一方面是蕭長寧最後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另一方面則是蕭長寧提到的那件事情。
什麼事情如此值得周橦重視?
當然是與妖魔有關的事情。
儘管人類修士與妖魔已經停戰了萬年。
但彼此都清楚和平是暫時的。
在一方沒有徹底消滅另一方前,這場戰爭永遠都不會停下來。
畢竟這是事關兩個種族存亡的戰爭。
至於人類和妖魔是否能和平共存?
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清微界便早已有人提出過這個問題。
結果證明。
不能。
因爲妖魔大多生性殘暴嗜殺。
即便妖魔裡有好妖,問題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卻仍舊會受到偏見與敵意。
不止是人類的,甚至連妖魔自己的同類都如此。
再加上人類與妖魔都不知道持續了多少年的戰爭,仇恨的因子早都刻入了骨子裡。
和平?
想想就好了。
如今萬年過去。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休養生息。
盤踞在各地的妖魔都早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雖然妖魔在明面上依舊保持着整體的剋制,可私底下卻是小摩擦不斷。
明眼人都清楚。
這是戰爭的一個預兆。
只是誰都不清楚戰爭會什麼時候爆發。
作爲南離洲實力雄厚的大宗門。
蒼元宗便肩負着監視各自區域內妖魔動向的責任。
這是每個大宗門都責無旁貸的事情。
根據蕭長寧那枚玉簡的內容顯示。
這段時間。
他們所屬區域內的妖魔在暗地裡突然變得活動頻繁起來。
蒼元宗在聯繫其他大宗門的時候發現。
不止是他們監視的區域。
其他大宗門監視的區域都同樣出現了類似的情況。
結果自然是引起了各大宗門的重視。
在經過一番細緻的調查後。
蒼元宗發現。
原來。
有來自大莽山的妖魔在串聯各地的妖魔。
爲了打探到這個消息。
蒼元宗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因爲他們損失了一個安插在妖魔羣體裡的重要細作。
這個細作還是一個妖魔。
要知道妖魔大多桀驁難馴,又與人類身爲死敵。
可想而知培養出一個妖魔細作的難度。
但這個妖魔細作的犧牲卻是值得的。
從細作那邊傳回來的消息。
來自大莽山的妖魔已經接觸了各地不少的妖魔首領,疑似在爲未來的大戰提前作出統籌安排,至於具體內容便不是細作這個層次的妖魔能打聽到了。
只不過知道這個消息已經足夠了。
既然知道妖魔準備有大動作後,這無疑給蒼元宗各宗爭取了備戰的時間與準備,避免了到時候讓妖魔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未來大戰一起。
整個南離洲都會生靈塗炭。
所有人類修士與宗門都不可避免地會捲入這場戰爭。
對於周橦等宗門而言。
這個重大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樣。
他們不懼怕與妖魔大戰。
問題在於。
他們現在還面對着一個藏在暗處隨時可能對自己不利的人仙武者。
難道他們要以大義的名分約束他,未來人類與妖魔的大戰最好不要亂來麼?
可人家是其他界域的人。
又不是你們清微界的人。
他們的大義對他壓根沒用啊。
這就像是在下界拿下界的大義來勸說他們一樣。
可他們會聽嗎?
答案不言而喻。
不過。
凡事都有兩面性。
雖然未來大戰一起夏凡確實可能會背刺他們。
但他們各宗都是爲了人類而戰,其他宗門知道後斷然不會坐視不理。
如此一來。
夏凡都會成爲所有宗門的公敵。
平日裡的矛盾其他宗門不會理會,畢竟這是兩者間的私仇。
可在事關人類存亡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其他問題都必須擱置在一邊,否則凡是阻礙的人都會成爲他們的敵人。
“他們走了麼?”
這天。
秋真林態度恭敬地來到了蕭長寧的洞府。
未等他開口。
蕭長寧便率先問道。
“回稟師祖,他們今早已經離開了。”
秋真林如實道。
“關於夏凡的事情呢?”
蕭長寧始終閉着眼睛沒有睜開道。
“柴師祖會出面負責此事。”
秋真林道。
“柴昭麼?他性格向來沉穩,這件事情交給他確實合適,不過到時候替我轉告他一聲,在對待夏凡這件事情上儘可能不要過於主動。”
蕭長寧看似漫不經心地吩咐道。
“是的師祖,請問師祖還有別的吩咐嗎?”
秋真林沉聲道。
“沒有了,但真林你卻似乎有問題想要問我。”
蕭長寧語氣溫和道。
“瞞不過師祖,弟子心裡確實有些疑問。”
秋真林毫無隱瞞道。
“還是關於夏凡的事情對吧?”
蕭長寧輕笑道。
“是的。”
秋真林輕嘆道。
“看不懂想不明白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了。”蕭長寧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略顯困惑的秋真林道。“因爲我也有點看不明白他了。”
“師祖?”
秋真林瞪大眼睛道。
“我指的看不明白不是他的秉性,而是指其他的方面。”
蕭長寧語氣悠悠道。
“我曾以爲他來到清微界後會收斂很長一段時間,熟料事情恰恰相反,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一改常態變得愈發激進,從武聖到人仙,沒想到他竟然只用了短短不到十餘年的時間,這不管在清微界還是其他界域都是前所未聞的事情。”
“弟子在聽聞這件事情後同樣是難以置信。”
秋真林不由苦笑道。
“這也難怪師祖會如此重視對方。”
“其實一開始我只是不想與他有過多的因果糾纏罷了。”
蕭長寧淡淡道。
“等你往後修行到元嬰境的時候,你便會知道因果對於未來修行的重要性了。”
“弟子謹記在心。”
秋真林連忙道。
“說回夏凡吧,如果他依舊保持着之前的修煉速度,或許要不了上千年,他便會邁入所有人都不得不仰望的地步,而這也是我最擔心的地方。”
蕭長寧悵然道。
“我約束你們,甚至讓宗門不得與他爲敵的原因便在於此,因爲我懷疑,他很可能是某個大能的轉世之身,否則這無法解釋他的種種神異之處。”
“大能轉世?”
秋真林瞬間一臉駭然道。
“這只是我的無憑猜測。”
蕭長寧搖搖頭道。
“弟子明白了。”
秋真林心情沉重道。
“回去吧。”
蕭長寧重新閉上了眼睛道。
“關於這件事情切勿傳出去了。”
“是!”
說完。
秋真林在恭敬行禮後便轉身離開了洞府。
與此同時。
位於蒼元宗千里之外的一個小坊市裡。
夏凡坐在一間露天茶肆的角落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杯裡劣質廉價的靈茶,同時豎起耳朵仔細聆聽着周圍人的交談。
這是他在知道焦良的本事後專門學的。
這門本事就叫《如何從大量繁雜的無效信息裡分析出真正有價值的信息》
儘管夏凡在這方面遠遠比不上焦良,可這不代表他這是在做無用功。
事實上他在尾隨着周橦等人一路來到隸屬於蒼元宗的勢力範圍後,趁着周橦他們與蒼元宗扯皮交流的時候,他便一直在悄悄打探蒼元宗的情況。
他不敢太過深入蒼元宗。
因爲蒼元宗可是有護宗大陣的。
何況他現在可是僞裝成了一個連先天大宗師都不是的小小武者。
他可不想輕易暴露了自己的。
在這個小坊市裡。
夏凡一共滯留了六天。
這六天足以讓他打探到不少除了焦良告訴自己之外的有用情報。
他不是不相信焦良。
而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親自見證一番。
比如蒼元宗的具體位置,勢力分佈,宗門實力程度等等。
如此心裡面方有一個準確的認知。
不得不說。
蒼元宗確實名不虛傳。
光是依附蒼元宗的宗門都有數十個之多,勢力之大都不知道涵蓋了多少裡的土地。
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縱然是身爲人仙的夏凡都不敢有絲毫懈怠。
據說玄天門等宗門雖然要遜色於蒼元宗,可這些宗門加起來的力量連蒼元宗都要甘拜下風。
現在。
夏凡得罪的便是這些聯合起來對付自己的宗門。
如果蒼元宗也加入進來的話。
夏凡的處境都會更加岌岌可危。
沒辦法。
誰讓這是他們的主場呢。
客場作戰的夏凡都只能儘可能地小心謹慎。
“走了。”
算算時間。
周橦等人從蒼元宗離開都已經過去了半天的時間。
這時候夏凡都可以繼續尾隨他們伺機尋找下手的機會。
一切隨緣。
反正他又不着急。
若無其事地離開坊市後。
像是夏凡這種境界不高身無餘財的小小武者。
即便有人想殺人奪寶都瞧不上他。
所以他就像個小透明一樣無人關注。
明明他身上身懷重寶重金,結果爲了僞裝都只能裝作非常拮据的樣子。
一路上。
夏凡都尾隨得非常輕鬆寫意。
畢竟周橦等人使用的是飛行法寶,速度上顯得並不快。
若是周橦這等元嬰境修士急速趕路的話。
半天的時間。
夏凡就算使出吃奶的勁都別想追上。
“奴家勸你最好不要再繼續追他們了。”
當夏凡出現在一處繁茂的森林裡正準備再次施展出縮地成寸的時候。
一個嬌媚的聲音陡然在他耳邊響起。
“你是?!”
夏凡猛地循聲望去。
結果便在不遠處的一顆高大古木上看到了一個手執豔麗羽扇,身姿妖嬈的絕色女子慵懶地臥靠着樹枝上,同時輕輕眯起了一雙帶着笑意如同狐狸般的美眸。
“奴家白玉茹,見過域外來的小哥呢。”
“你不是人?”
夏凡面色凝重地打量着樹枝上來意不明的絕色女子道。
“難道奴家真的不像人麼?”
說着。
白玉茹的身後忽然有一根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