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悠做手勢,示意時間快到了,趕快收尾。
衛全草顧不上吐槽,直接跳到最後一個問題:“果汁,作爲一個新生代的藝人,你對自己的定位是怎麼看待的。有人會說你們是花瓶,有人說你們需要沉澱演技,增長閱歷,有人說你們只是曇花一現,年青人喜歡的東西都是一陣一陣,一年一個樣,你自己的看法是什麼?”
衛全草已經對果汁不抱任何希望。
隨便說吧,說啥都行,反正上不了鏡,也上不了稿。能打亂我心跳一個四分之一節拍就算你贏!
果汁說:“我最喜歡的球星科比說過這麼一句話:總有人要贏的,爲什麼不能是我?我也常常對自己說,總有人要躺着賺錢的,爲什麼不能是我?這就是我對自己的看法。所以,朋友們——”
果汁突然面對鏡頭,說:“有人喜歡我,更多的人鄙視、嘲諷我,但如果我跟你們中任何一個人換一下位置,你們都會喜歡上我這樣的生活。”
“好!時間到。走人。”寬姐在邊上叫了一聲,工作人員收拾東西退場。
衛全草這才注意到寬姐身邊的工作人員也都是帶了攝像機的,可能是要拍些採訪花絮給粉絲看的。
可問題是這樣的採訪花絮,到底哪句話能播出去啊!
除了採訪結尾的那句話好像有點深度外,其他的全部都是毀人設的存在。
不對,果汁壓根就沒人設。
衛全草頭暈乎乎地站起來,跟果汁握手。
果汁說:“你的問題提得不錯。有機會再合作。”
衛全草說:“謝謝。”
果汁還真不是假客套,跟衛全草互換了手機號碼,說以後多聯繫,外面的寬姐催了,才走出去。
整個製衣間只剩下阿悠和衛全草。
安靜了一會兒,阿悠問:“這次採訪能播出去嗎?”
衛全草苦笑:“我也不知道。”
他收拾完東西,和阿悠回公司。
他向主編彙報這次採訪過程,給主編看過視頻後,問她:“怎麼辦?稿子怎麼寫?”
主編嘆氣:“小草,你進公司多久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了?”
衛全草說:“一個半月了。”
主編說:“當初我建議老總招你進來,就是看重你的傳媒背景,希望你能發揮自己的優勢,給公司注入新的血液。這種採訪的用意你還沒看透嗎?”
衛全草:“看透什麼?”
主編說:“我問你,寬姐手下籤了幾個藝人,有幾個流量,幾個還沒出道,他們合同籤幾年?分成多少?”
衛全草:“我怎麼知道這些。主編,你知道?”
主編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果汁在寬姐手下的藝人還排不上號,雖然出道以來,簽了不少代言和廣告,但還不夠火。從營銷成本上來說,算雞肋那一種,你說沒用吧,還能賺點錢。你說有用吧,錢又不是很多。火到一半,上不去,下不來的那種。今年行情看着還可以,明年市場推出一個新人,可能就不行了。”
衛全草很理解,看果汁那厭學厭工作,手機藏粉絲高清自拍大圖的樣子,就知道在公司的地位如何,估計今年錢賺夠了,就不做明星,去享受人生了。
“那跟這次採訪有什麼關係?”衛全草問。
“毀人設也是種人設。寬姐明顯是把果汁當實驗品,這種極端的營銷手段,要麼火爆,要麼被黑死。用在果汁身上,不管怎樣都不虧。輸了,就當市場部的經驗教訓,還能上經典案例分析,贏了,就再多賺幾年錢,還能開拓一下營銷流量新思路。”
衛全草跟上主編的思路了。
“所以視頻也好,採訪稿也好,一個字不用改,全部上傳。”主編說。
“粉絲自拍照那段也要?”衛全草吃了一驚,這段播出去,怕不是毀人設的問題吧,會被人告的吧。
“嗯,這段你跟寬姐她們商量一下,她們怎麼要求,你就怎麼做。”主編思考了一會兒才說。
衛全草出去,回自己座位上,靜了一會兒,才發現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要發稿子,還要給視頻加個字幕,做個簡單的後期,今晚又要加班了啊。
衛全草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伸了個懶腰,開始工作。
忙到半夜,連外面酒店的廣告招牌燈都滅了。
衛全草才站起來,到窗邊站一會兒。
剛纔剪輯視頻的時候,不知爲什麼,最後果汁盯着鏡頭的那個眼神總是在他眼前徘徊。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衛全草接起來,是鋼鐵發來的信息:“我倆再見一面吧。把話說清楚。”
衛全草鬆口氣,他還以爲上次的誤會後,鋼鐵一輩子也不見他。
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只剩最後跟寬姐公司討論的部分,那也要等到天亮以後才能做。
正好可以出去,放鬆一下心情。
衛全草跟鋼鐵在上次的燒烤店見面。
兩人剛見面有點小尷尬,眼神交錯而過,就是沒正面對上。
鋼鐵早早來了,叫了幾串燒烤和一箱啤酒,一個人喝。
衛全草坐下,鋼鐵給他倒上酒,沒等衛全草舉杯,自己就先一口乾了,喝得太急,酒水沿着下巴流,溼透了衣領。
現在是凌晨2點鐘,邊上坐了一桌年輕人,男男女女的,互相打情罵俏,比鋼鐵這桌熱鬧多了。
衛全草看鋼鐵只穿了一件T恤,又這麼急着喝酒,狀態不對勁,有心事,更不敢說話了,只能先幹了一杯,再夾菜慢慢找話。
這一吃,直到吃完整盤烤串,話頭都沒找到。
倒是鋼鐵一杯接一杯地喝,臉都紅了。
鋼鐵是個健身愛好者,熱衷於練出鋼鐵般的肌肉,號稱人類最豪華的宮殿就是自己的身體,交的女朋友也是很大的女人。可能是健身練出來的,也可能是天生的。
正因爲健身,鋼鐵平時注重飲食,煙酒不沾,只有和衛全草聚會時,會吃點燒烤當欺騙餐。
他今天這麼狂喝酒,一定是有心事。
照往常,衛全草早就問他有什麼事,可是上次分手的經歷實在太不愉快,衛全草怕自己直接問,又會惹鋼鐵誤會,只能再等等。
等了一會兒,隔壁那羣年輕人吵得聒噪,吵得他心浮氣躁,實在忍不住,放下一次性塑料杯,又蓋住鋼鐵的杯口,說:“鋼鐵,別喝了。到底什麼事?”
鋼鐵擡頭看他,一雙醉眼裡全是酒精,第一次正面對上衛全草的眼。
他突然一把抓住衛全草的手,往自己衣領下放,按得緊緊的。
衛全草的手都感覺到肌肉下方的心跳。
衛全草吃了一驚,拼命抽手,卻抽不動。
邊上的人也都安靜下來,轉頭看他倆。
“你幹什麼?放手!”衛全草小聲說。
鋼鐵的眼還是癡癡的,問他:“我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