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總站起來,第一次沒了笑臉,看着宣慎像看一條死狗,“帶他去教室敲鐘,敲到他認同我們的價值觀爲止。”
“敲鐘?”安主任愣了一下,唐總的目光掃過來,像是菜刀做的梳子刷得他身上一條條地疼。
安主任想到唐總剛上過的課,那個敲鐘的老師,染血的大鐘,露出指骨的手指,他打了個激零。
王木子已經彎下腰去抓宣慎,他很興奮,從宣慎升爲金牌講師開始,到宣慎拉着鄭亞男的手結束,那段時間鬱積的嫉妒、不平終於有了宣泄機會。
之前那幾巴掌還不夠,遠遠不夠,我要敲他這口老實人的爛鍾,把他敲響爲止,敲到他求饒爲止,敲到他也跟我一樣爲止!
麗芹擡了擡腳,水都滲進鞋底裡,之前水還不多,怎麼越來越高?
“冬子!你在搞什麼!”麗芹大叫。
“冬子,過來搭把手!”王木子叫,他本是想抓宣慎的,只是宣慎看了他一眼,臉上又是一團團的血污,好可怕。王木子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就動起嘴皮子。
哇哇哇——
冬子怪叫着衝出來,一手舉着菜刀,一手舉着皮搋子,衆人自動分開一條路,水還是濺了一身。這是水漫金山啊!馬桶堵得有這麼厲害嗎?
冬子跑到宣慎身前,伸出手,菜刀還在手上,像是要砍宣慎一樣。
王木子嚇了一跳,這白癡,天天撞牆撞傻了,正要跟他說把菜刀收起來,拉宣慎回教室就行了,門響了。
咚咚咚!咚咚咚!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快開門!”門外一個女人大叫,捶門捶得震天響。
所有人安靜下來,不敢發聲。
鄭亞男吸一口氣,張嘴就要大叫,冬子見機快,捂住了鄭亞男的嘴。
葉經理讚許地看冬子,還是有點眼力的。
唐總使了個眼色,餘下的人各自散開,冬子一手夾着皮搋子和菜刀,一手捂着鄭亞男的嘴費勁地挪開,藏到牆角,宣慎也被人拖到門口看不到的死角。
只剩下唐總一人站在門口。
他整理一下西裝,特意看了下手,沒有沾上宣慎的血,這纔拿葉經理遞來的鑰匙開了門。
門口站着一個大媽,一看門開了,就往裡張,看到地上都是水,大叫:“漏水都漏到我家了!我家的衛生間、天花板全都潮了!平時晚上瞎吼什麼的我就不計較了,水漏成這樣你都不管,是要游泳嗎?有沒有公德心?這樓裡就你一個人住啊!知道我家裝修花了多少錢嗎?快把水給我停了!”
大媽一連串高音rap轟炸,以唐總的功力也眼前一黑,耳膜嗡嗡地響,有點暈。
“到底是哪裡漏水?”大媽拉開門要往裡走,唐總拽住門把手,只留一條縫,不讓她進來,笑着說:“不好意思,是我的不對,我馬上修。”
“我問你,到底是哪裡漏!”大媽更氣了,這家到底住了多少人,每次敲門都是不同的人。
“衛生間。”唐總說。
“衛生間!衛生間漏水!”大媽要瘋了,一想到屋頂在尿尿,她就想發飆。
“報警!我要馬上報警!”大媽大叫。
屋內一幫人早早捂住鄭亞男和宣慎的嘴,這回更用力了,生怕弄出一點聲音。
麗芹還找來了膠帶抹布,封好宣慎的嘴。
安主任急得衝冬子使眼色,要他把鄭亞男拉里屋關起來,卻看到一把刀架在冬子脖子上,鄭亞男拿着刀,冬子拿着皮搋子。
所有人都看向鄭亞男。
鄭亞男也不知怎的,拼命掙扎,碰到一個東西,順手就抓過來,結果是把菜刀。
冬子一隻手捂着她嘴,另一隻夾着皮搋子和菜刀,顧此失彼,反被她奪了刀。
她一拿到刀,冬子的手就泄了力,她輕輕鬆鬆掙開,反架在冬子脖子上,一步步往她自己房間退,還用下巴點了點地上的宣慎。
安主任只好押着宣慎跟着鄭亞男走。
一直到了鄭亞男房間,鄭亞男開了門,等宣慎走進去,自己站在門口觀察了一下,猛地一推冬子,自己拿着菜刀閃進屋裡,關上門。
“報警!報警!我要報警!”大媽還在叫,身爲一個良好市民,深知鄰里和睦的重要性,可是她都快忍了半年了,平時的噪聲就算了,漏水漏到整個天花板都在尿尿,誰忍得了?
唐總突然開了門,上前一步,抱緊大媽。
大媽大腦一片空白,搞啥呢?抱緊?調戲老孃?你是不想活——
“對不起,這是一點補償。我會馬上把總水閥關掉。對你家造成的損失我會全額賠償,期間造成的任何損失,租房、換傢俱都由我來承擔。實在對不起。”唐總退後一步,掏出手機,“我先給你轉一萬塊吧。當然,這不算在賠償裡,只是我的一點歉意。請您一定要收下。”
大媽呆了會兒,看這個男人一臉真誠,又有點不好意思了,說:“呃,那也不用,反正你趕緊把漏水處理好,我們家的損失叫師傅過來看了再說,你放心,樓上樓下的,我也不訛你,只要把我家照原樣弄好就行。”
唐總堅持要先付一萬塊歉意費,大媽推了幾下,就拿出手機讓他轉錢,看了數字後,叮囑他早點把水弄好,就下樓了。
嗯,給錢給的這麼爽快,真是個好人那。
唐總關上門,臉上的笑頓時收了。
“怎麼回事?”他問楚江。
“水已經關了,冬子他忘記關水龍頭……”
“人呢!那兩個人呢!”唐總暴怒,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可又是漏水,又是走了人,還白白賠了一萬塊,他的好脾氣也快消磨沒了。
“在裡面呢,關屋子裡,逃不走的。她就拿了把刀。”安主任見楚江被噴,心情特別爽,湊上來彙報情況。
唐總看向裡屋的那扇門,問:“他們在裡面幹什麼?”
宣慎撕開嘴上的膠帶,掏出抹布,連呸了幾聲。
鄭亞男反鎖好房門,拿着菜刀在門縫裡瞄了好幾眼,說:“沒事的,還好我機靈。”
“機靈什麼?”宣慎問,表情很複雜。
“就算搶了菜刀,往外面跑,肯定也跑不過他們,到屋裡來,至少爭取了時間。怎麼樣?這麼短的時間,我就想得這麼周全,還不機靈?”鄭亞男很得意。
宣慎嘆口氣,他是明白了,鄭亞男真是蜜罐裡泡大的孩子,可愛的像個白癡。
“你就沒想過一個更簡單的方法嗎?”
“什麼方法?”
“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