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痛斥聲中,田禾禾關上門,擋住第一波喪屍攻勢,然後直奔家常牛肉包櫃檯。
“姐姐!十個家常牛肉包!”
“沒有。”
“那五個!”
“也沒有。”
“到底有幾個?”
“一個都沒有。剛被你前面一個學生端走了。”
“可惡!那來十個爽口菜包!”
“也沒了。”
“姐姐,你直接跟我說到底有什麼吧?”
“斐波那契粥。”
“咦?新產品?”
“就是前天的粥加昨天的粥熱一下,成了今天的斐波那契粥。想喝嗎?”
“不用了,謝謝姐姐,真沒了嗎?什麼包都沒了嗎?”
“看在你一直叫我姐姐的份上,我跟你直說吧,現在敢說實話的學生很少了。二樓教師餐廳可能還有,你現在上去——”
嗖——
田禾禾跑到二樓。
槓歸槓,在吃的面前,田禾禾還是知道輕重的,至少姐姐姐姐的叫個嘴甜,圖個臉熟。
二樓教師餐廳不對學生開放,但以田禾禾的臉皮,蹭個包子吃應該不是問題。
快!要趁後面這幫牲口發現前拿到!
老王端着茶缸,笑眯眯地跟田禾禾打招呼:“早啊。又上來蹭包子啊?我這裡——”
呼——
風颳過,田禾禾像個素衣女刀客,一刀傾城絕戀斬,再不回頭,直奔櫃檯,“姐姐、姐姐、漂亮的姐姐,十個家常牛肉包!”
“沒了。”
“一個都沒了?”
“一個都沒。”
“被哪個胖子端走了!一大早吃十個家常牛肉包不怕撐壞肚子嗎?”
“被那邊那個胖子端走了。”
田禾禾順着大媽手指的方向看去,老王端着茶缸站着,小眼睛眨啊眨,好受傷,心都涼了。
田禾禾走過去,“王老師,我——”
“算了,我是要減肥了。”老王從茶缸裡拿出包子,很是不捨,“最後一個,給你,吃飽了,纔有力氣學習。”
田禾禾看看老王的萬能茶缸,上可泡方便麪,下可裝包子,油膩膩的,不知道還裝過什麼東西,馬上就沒了胃口,正想拒絕,說老師,你還是自個留着吧。吃飽了,纔有力氣減肥。
可是再看包子,一條條褶子油滑嫩亮,輕輕一掐,就泛出肉樣漣漪,像是一頭巨鯨驅着魚羣犁過。
田禾禾的淚水不爭氣地從嘴角滑落,“老師,謝——”
手伸到一半,巨鯨一甩尾巴,帶着魚羣轉向,包子飛向另一邊。
“你好呀!Miss huang。要不要吃包子?最後一個了。”老王把包子遞給剛上二樓的黃美英。
黃美英愣了下,笑着收下來,“謝謝。你不吃嗎?”
“我剛吃了兩個。”
黃美英和老王有說有笑,坐到一起去。
田禾禾氣得渾身發抖,“無恥!No Face!明明吃了九個!”
她下樓,拖着疲憊的身軀,一個個櫃檯問過來:“姐姐,油條有嗎?”
“沒了。”
“阿姨,鹹菜餅有嗎?”
“有。不過只有鹹菜,沒有餅了。”
“大媽,饅頭有嗎?”
“唉呀,你早說啊,我還以爲沒人了,給小黃吃了。”
“小黃who啊?”
大媽指着食堂門口一條膘肥體壯的黃狗。
黃狗嗅了嗅饅頭,咬了幾口,又吐出來,一狗臉的嫌棄,搖搖尾巴,去學生餐桌底下鑽來鑽去,挑肉渣吃了。
田禾禾這回是真的流眼淚了。
一大早起來,就是一個大寫的“慘”字。
她昨晚看着黃月亮,還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豬腳飯,做了一晚上的美食夢,胃早早地給她傳話:不要空腹做夢,對胃不好。
結果早飯什麼都沒撈着?
啊啊啊啊!
誰能比我慘!
田禾禾在人羣中踉蹌而行,看同學們吃煎餃的吃煎餃,用三角鹹菜餅拼七巧板的拼七巧板,覺得自己更慘了,正考慮要不要叫一聲:“各位大爺,賞口吃的吧。”孟曼衝她招手,“這裡,呵呵!”
田禾禾胃酸氾濫,到孟曼身邊坐下,滿心期待。
孟曼說:“運氣真好,我搶到最後兩碗粥,吃吧。”
孟曼把一碗粥推過去,田禾禾看了一眼,問:“什麼粥?”
“新產品,斐波那契粥。挺好喝的。”
孟曼舀了一口,說有股歷史的厚重味。
田禾禾沒胃口了。
她決定還是思考一下人生吧。
人生啊,就是一個被槓和槓別人的反覆運動。阿基米德曾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起整個地球!”
田禾禾曾說過:“給我一個槓點,我能槓起所有人!”
不,也不是所有人。
那個把槓點當爽點的傢伙就不行。
田禾禾想到那個傢伙被槓就當成坐翹翹板飛上天翻白眼的表情就是一陣惡寒。
然後邊上一圈的人鬨鬧起來。
田禾禾看過去,鄧名揚端着那個金光閃閃帶罩子的大盤過來,坐在田禾禾邊上,打開罩子,肉香四溢。
十個家常牛肉包!
衆人驚呼,文科大佬啃着半張鹹菜餅,頓時有了靈感:“早上不吃肉,白來世上走。晚上不吃肉,夢裡餓成狗……”
田禾禾瞪鄧名揚,這傢伙該不會又想玩什麼把戲吧?
上次送了豬腳飯,這回又想送肉包?
哼!
他以爲我是什麼人?
幾個肉包就能打發我嗎?
五個?三個?
嗯——其實一個就夠了。
田禾禾越想越心虛,怕鄧名揚真的送肉包過來,那她到底接還是不接?
昨晚剛跟鄧名揚說了,不要跟她說話,不要送東西,不要搞驚喜活動。
今天就被打臉,會不會太快了點?
堅持、堅持、不要被惡魔誘惑!
少吃一頓沒什麼,就當減肥了。
你這麼可愛,瘦下來,會更加可愛的!
田禾禾給自己加油打氣,孟曼問她:“這粥這麼好吃!你都流口水了!”
田禾禾擦掉口水,奇怪鄧名揚怎麼還沒動作,文科大佬已經按捺不住,湊到鄧名揚身邊套近乎:“鄧兄,昨夜小樹林偶遇,今日再見,風采依舊,俊朗通悟,儀止溫恭,氣度淵宏,無有涯際……”
“那,給你。”鄧名揚分一個肉包給文科大佬,文科大佬一口塞進嘴裡,腮幫鼓起,再不說話,躬身行禮走開。
其他人趕忙跟上。
“鄧哥,我昨夜夜觀星象,見東南有星墜地,必有聖人出世——”
一個包子。
“名揚兄,昨日在男廁所一面,如隔三秋,今日天賜一會,吾之有幸——”
一個包子。
“小揚,雖然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但這人世間,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別重逢,每一次久別重逢都是相見恨晚,每一次相見恨晚都是——”
一個包子。
……
十個包子很快分完。
鄧名揚蓋好罩子,端起空盤,站起來往外走,走過田禾禾身邊也沒停下。
田禾禾看着鄧名揚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代替他的是那條吃飽喝足趴在門口曬太陽的黃狗。
田禾禾想:這次,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沒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