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哥捧着雨傘回家,摟在懷裡,雨下大了,他也捨不得披雨衣,想着小真那句“別淋成狗”,心事被血捂熱了,蒸成雲,再下雨,淋溼了心。
從那個地方回來後,他一直忙於事業,個人感情的事放在一邊,現在武當蛋黃派漸漸有了起色,他也終於有時間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嗯,決定了,就是她。
小真,我一定會——
譁——
一輛摩托車飛馳而過,像地下軌道里尖嘯開過的地鐵,只不過地鐵攪動的是撲面涼風,摩托車濺起的是一頭涼水。
強哥全身溼了,連雨衣也溼了。
“混蛋!開摩托車了不起啊!”
嗚——譁——
又是一輛摩托車開過,澆了他一頭水。
強哥出離憤怒了。
有沒有公德!急着去搶劫啊!
強哥心痛地看着溼掉的雨衣,好半晌,才醒悟過來,雨衣本來就是要溼的。
他的心情好過一些。
回到家,他把攢起的情書拿出來,一封封地看,然後每天叫木木塞到小真家的門縫裡。
他不怕小真收不到,或是誤會不是寫給她的。因爲小真家裡就那個輪椅老頭還有小真。
老頭自然是沒人示愛,只有小真了。
現在,時機終於成熟了。小真你問吧,你問,我就答,用這顆暗戀、仰慕、思念你的心去回答。
小真有點緊張,本想進休息室問個清楚,可看到強哥那閃爍的眼頓時慌了,萬一強哥真是蔡一刀呢?
想不到長相這麼粗獷的人,能寫出那麼清秀勾人的句子。
小真的手閒着慌,拉櫃子玩,開開關關,鐵櫃門咣咣地響,像個人張嘴巴。
“那個,你真是蔡一刀?”
“是。”
“證明給我。”小真盯着強哥的眼。
強哥一哆嗦,差點急得脫褲子了,終於到這步了,“怎麼證明?”
“背書,你寫了那麼多情書給我,總有一段記得吧?”
強哥皺眉,沉思,說給我點時間。我記性不好。
小真表示理解,剛好我也需要點時間接受你的長相。
門外刀子帶着一幫人手持鋼管靠近休息室,有人時,就站成一排拿着鋼管假裝做空杆深蹲,沒人時,就重新手持鋼管一臉兇相。
刀子想:這一天終於來了。
老闆親自發令,要刀子帶上人去休息室,看來是要跟武當蛋黃派正面衝突。
等解決掉強哥後,再把秦丁幹掉!
刀子看到老闆早早地站在休息室門口,耳朵貼在門上,他過去輕拍老闆的肩,說人全到了。
老闆衝他搖手指,示意噤聲。
刀子也衝身後一串的人比劃,不要出聲,等待命令。
老闆又把耳朵貼上去,恨不得用腦袋在門上鑽出一個洞似的。
刀子不由好奇,老闆到底在聽什麼?
爲了更好地服務老闆,刀子去邊上飲水機裡拿了兩個紙杯,遞給老闆一個。
老闆接過,扣在耳朵上靠門聽,面有喜色,衝刀子比了個大拇指。
刀子舒服了。自己也拿着杯子去聽,爭取跟老闆在同一個頻道上,也向一幫手下展示自己和老闆的親密關係。
其他人排成一排,擋在休息室門口,繼續做空杆深蹲,沒人經過時,就換成一臉兇相,保持砍人狀態。
刀子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就揹我印象最深刻的那句吧。普通話不準,不要笑我啊。”
老闆和刀子面對面站着,可能是太用心偷聽的緣故,兩人的嘴靠得太近,睜開眼,兩人才醒覺過來,老闆急往後撤,刀子額頭出汗。
真要碰上了,這關係也太過親密。
“啊!”
門裡那男人一聲吼,震得門都跳起來。
老闆和刀子一個激零,差點叫上兄弟拿鋼管衝進去。
門裡男人繼續吼,不用扣杯子偷聽,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生命是一場幻覺,而你是我的光!”
“我想你想得盆骨裂……”
不知是被門板震的,還是自己太用力了,耳朵很疼,不過更疼的是腦子,刀子慢慢站直了,看着老闆的臉,心中驚恐萬分。
搞了半天,老闆寫的情書是送給男人的!
原來你是這樣的老闆!
刀子想起剛纔兩人臉貼臉差點撞上的一幕,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終於明白老闆的公司爲什麼叫兔子頭盔了,他本以爲老闆跟他一樣,喜歡騎兔子,原來不是這樣的,老闆就是兔子。
所謂仰慕以久,不敢告白,只敢用情書示愛,不過是個藉口,對門大媽是幌子,裡屋的強哥纔是真愛,相愛相殺,兔子愛吃蛋黃派。
刀子唏噓起來,看老闆那悲痛欲絕的眼神越發覺得世人皆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
唉,癡兒,爲了一個男人,何苦呢?
刀子文思泉涌,恨不得當下執筆如刀,刻下幾句,稍解詩情纔好。
老闆卻大叫一聲,咚的一聲巨響,拽過一個正在坐空杆深蹲的手下,按着手下腦袋撞破門板,開了門,奪了手下鋼管,衝進去。
刀子看着頭耷拉在門洞裡的手下,驚出一身冷汗,剛纔老闆要是拿他腦袋撞門,他可能早暈過去了。
好險,好險。
愣了有一兩秒,對上一圈半蹲的手下,刀子纔回過神來,大叫一聲,也跟着衝進去。
“不要動手!”刀子約束手下,指揮大家先把那個被迫撞門的倒黴蛋從門板里拉出來,然後,圍觀。
嗯,也只能圍觀。
畢竟這算是別人家事,打哪個都不好。
原來老闆是來抓小三的。
只是這小三是女的。
不對,小三本來就是女的,算了,搞糊塗了。
刀子默默看着小真站在一邊,老闆拿着鋼管和強哥戰成一團,一邊撕打,一邊互相喊話。
老闆的眼裡全是淚。
鋼管邦邦幾聲敲過,就被強哥抓住扔到一邊,兩人只用拳頭打,拳拳到肉。
老闆:“你卑鄙,你無恥,你說話不算話!”
強哥:“那你就不卑鄙?不無恥?不說話不算話?”
果然,他倆認識!
刀子恍然。
老闆叫得更大聲了:“哪有你卑鄙!你無恥!你說話不算話!”
刀子、小真和一幫手下覺得頭痛,好像看兩隻鸚鵡復讀吵架。
強哥暫時佔了上風,壓住老闆,噴他一臉口水,說:“你說!我哪裡卑鄙、無恥、說話不算話啦?”
老闆突然放棄了一切抵抗,攤開手,任由強哥在上,頭斜過來,看着站在一邊的小真,眼神裡滿是悽苦孤愁之意。
刀子更吃驚了!
兔子愛吃蛋黃派就算了,老闆看小真是幾個意思?難道還有隱情?
老闆突然回頭,一個翻身,把強哥壓倒,重重一拳砸強哥鼻子上,吼出一聲,好像一頭餓了三天的狗被奪走到嘴的小香腸一樣。
“你抄襲我寫給你媽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