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馬靈耀。”馬靈耀悶悶說道。
早知如此，當初我死了，也不說出真名啊。
自己當時腦子壞了嗎？爲什麼要告訴這個傢伙。
“好的，容容。”姜山看着馬靈耀，面上笑容依舊燦爛。
馬靈耀嘴角略顯抽搐，他在來之前，對姜山還有着些許陌生的疏離。
雖是過命的交情，但時間過去太久了。
歲月總無情。
多少年少知心的好友，意氣相投，相知相識，可以成爲一輩子的莫逆之交。
可待歲月漸長，各自有了各自的路途後，便越行越遠，沒有爭執，沒有矛盾，但再見時，卻再也回不到當初。
當初，馬靈耀鬱郁不得志，姜山籍籍無名，上天無路。
可謂同爲天涯淪落人。
然而如今，馬靈耀雖說不是鬱郁不得志，卻也是籍籍無名，而姜山卻已經是三界最頂尖的大人物。
跺一跺腳，說是整個三界震動都不誇張。
所以馬靈耀今日來天庭，雖是歡喜，卻也不敢太過親近。
誰料，現在真見到了姜山之後，馬靈耀突然間覺得某人還是變一下得好。
記得你現在的身份啊，五老之一，還是擠掉了東華帝君晉升的五老啊。
三界巨頭，就算是我師尊都還要讓你三分，忌你三分。
“都不是外人，就別乾站着說話了，馬帥也坐下吧。”夜翎出面招呼道。
“公主客氣，我如今尚未入天庭，且不知何職，擔不得一聲馬帥。”馬靈耀當即解釋道，他和夜翎也是舊識，只是感情不似和姜山這般深，但現在他覺得夜翎很是親切。
“你的本事，別人不知，我還能不知。如今天庭軍隊重組，編制和以往的大不相同。不過，還需與你細細說明。”姜山拉着馬靈耀坐下，開始講述起如今的天庭變革。
以往天庭軍制，可謂是五花八門，北斗七星多有子嗣，尤其是貪狼星君桃花纏身，後代衆多，到了年紀便要上天。
而北斗能多年存在，自然也知道什麼位置重要，不能給沒本事的人來。
所以最終導致的就是，核心位置給北斗比較有能力的人掌握，然後給他配一個通過努力上來的神仙當副手，如此一來，有了功勞是正主的，出了差錯就是副手的，而沒有本事的吧，那就生生造個職位給他。
什麼通天元帥、斬妖元帥、降魔大元帥……
五花八門的，沒什麼本事，但地位高，哪裡都可以去找點事。
所以玉帝上位之後，做的就是砍。
把整個都清理了一遍。
同時，無論是誰，上天爲仙，都需經過考驗，參照三清門下授籙的規程。
雖然不可能做到絕對公平，但起碼可以做到相對公平。
聽着姜山述說，馬靈耀眼睛當即泛光，這就是他想要的啊，當初和姜山在半步多的時候，還曾發過牢騷，萬萬沒想到姜山竟然將他的這些牢騷變成了現實。
“以你的本事，當個鎮天元帥是綽綽有餘，不過鎮天元帥與鎮天元帥之間也全然不同，看你想當哪裡的鎮天元帥，如果是鎮守四大天門的元帥，沒有生命危險，升遷緩慢，但如果想要升遷快的話，四大部洲，各處妖禍，都需人手，只是這些地方，危險就大了，這個給你選擇。”姜山道。
“是隻有我有這樣的選擇，還是其餘所有人都有這樣的選擇？”馬靈耀忽然問道。
“來此地的都會面對這樣的選擇，不唯獨對你。不過，你我之間交情不同，若是選擇前者，鎮守四大天門，我會把你調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如果是後者，我也會將具體的情況告知你。”姜山微笑道。
有些人，不喜歡有人上人，是因爲自己不是人上人，而有些人不喜歡有人上人，是單純地不想要有人上人。
馬靈耀屬於後者。
姜山介於兩者之間。
新天庭，新氣象，姜山親朋若是神通足夠的，姜山給予官位絕不吝嗇，什麼任人唯親的名聲，他不在乎，但沒有能力的，就是親兒子也上不來。
馬靈耀現在三品巔峰，單獨的實力，有點不夠看，但配合軍陣，可以發揮出二品的戰力，去下界斬妖除魔，是綽綽有餘。
所以兩個職位，馬靈耀都能勝任，在這種情況下，姜山會給予一定的情分安排。
“願爲三界赴死，斬三界羣妖。”馬靈耀道。
“好，當年你在半步多感嘆懷才不遇，現在我給你平臺，給你機會。等我從天外回來，我們一起去東海聚聚，找找無病那幾個小子。”姜山笑道。
“天外？”馬靈耀發現關鍵，露出訝異之色道。
“不錯，天尊召我去天外一趟，不日就要啓程，剛好做好你的入職。”姜山笑道，“說來，當年你我相遇也是因爲天外邪魔作祟，如今重逢，我又要去抵禦天魔，你我之間還真和天魔有緣。”
“這可不是好緣分，不過我能不死，倒也還要感謝天魔。”馬靈耀道。
“這是怎麼回事？你當年明明用了燼咒，身軀靈魂化灰燼，以求一瞬之力，這是如何復活，還成了如來佛祖的弟子？”姜山疑惑道。
這個問題，他一早就想問了。
如來佛祖復活的手段着實不凡。
原著裡，哪吒剔骨還父，削肉還母，只餘魂魄，如來佛祖幾片荷葉，便能令其復生。
這個世界之中，也是如來佛祖動手令哪吒復活。
姜山眼下戰鬥的神通可謂數一數二，放眼三界，除卻寥寥數個至強之外，沒有哪個敢說可以壓過姜山一頭。
但要說這等手段，他確實還有所欠缺，距離神通廣大的大神通者還有一段距離。
只是，后土娘娘都未必有這手段，如來佛祖復活的神通，再強，也不應該強到這個地步吧。
“這件事說來話長。”馬靈耀稍稍整理言辭，露出回憶之色，“當年，我燃燒自我，三魂七魄無法凝聚，消亡於天地之間，但那時正是天魔入侵的時刻，所以我三魂中的一縷殘魂沒有在天地之間，而是飄蕩到了天外，沒有自我，也不記得自己要做什麼，只是隱隱約約間好像吃到了點什麼東西，然後有了些許意識，不斷飄蕩。”
姜山聞言，露出訝異之色，沒想到馬靈耀還有這般際遇。
常理而言，魂魄皆在，便是人之本身。所以魂飛魄散，就意味着死亡。
但萬事總有例外，有些人心中執念太深的話，哪怕魂飛魄散，散去的魂魄也還有重聚的可能。
傳說曾有一仙人魂飛魄散，消亡於天地之間，但卻深愛道侶，執念不散。
而他的愛人懷思戀之心，一步一腳印，走遍山河大地，九州十方，蒐集他的靈魂，點點滴滴，聚沙成塔，最終將魂魄堆聚而復生。
但傳說只是傳說，能達到如此執念，還能復生的，姜山還從未見過。
沒想到馬靈耀竟然成爲這個例外，也難怪馬靈耀說是借了天魔的力量。
天外世界，有許多天魔存在只憑借一絲執念存活，馬靈耀的一縷殘魂入了天外，算是轉化爲半天魔的存在了。
“在之後，不知過了多久，便感受到一股博大寬和的力量，看見無邊黑暗之中，一尊頂天立地的佛陀金身光照萬古，我這一縷魂魄本能地跟隨着他。所幸，世尊未曾放棄我，將我帶回三界，只是當時的我依舊孱弱，故而只能將我養在油燈之中，養了許久，方纔復生，只是當時記憶不全，近來方纔恢復。”馬靈耀解釋道。
“佛祖當時在天外？”姜山疑惑道，天外對三界修士來說都是禁地，雖說一品境界勉強有探索的資格，但也就是勉強。
看看三界，有哪個天魔進來不被打死的？
同理，在外面也是一樣的。
如來佛祖當時還只是造化修爲，雖然很強，但是在天外，面對的危險也不會小。
那時候，似乎沒有如來佛祖去天外鎮守吧。
如來佛祖爲什麼會在天外？
“是的，不然我也回不來。”馬靈耀道。
“世尊神通廣大，常年閉關修行，遍觀三界，便是天外也在佛眼之下，本是常理。”跟着馬靈耀進來後，一直默默無聞的金蟬子忽然道。
“道理倒是如此。”看着一副如來佛祖死忠粉樣子的金蟬子，姜山嘴角微微翹起，略帶一絲好笑，未來的金蟬子，可是因爲在如來佛祖講經大會上開小差，被罰下界的呀，眼下卻是這般虔誠。
不過看着性子還行，怎麼轉了個世，就變成仁善近乎懦弱，虔誠近乎愚蠢的蠢和尚了，也是咄咄怪事。
“那關於天外之事，不知佛門瞭解多少？”姜山問道。
“世尊神通廣大，無所不知，但自是世尊的偉岸，我們修爲未到，所知曉的卻不多。這點，倒不如問馬師弟。”金蟬子道。
“天外的記憶，我記住的也不多，也不知道吃了什麼，只是在天外飄蕩的時候，我感覺到了許許多多的念頭，稀奇古怪的，我事後想了想，感覺腦海之中，最多的念頭就是假如這個世界沒有仙神就好了，仙神不死，大盜不止。還有感覺天外的空間很奇怪，我好像在一瞬間，經歷了雷擊、火燒、刀劈、斧鑿的痛苦……”馬靈耀緩緩說來。
天外的事，他現在還真記得不多。
坐在一邊的金蟬子聞言，卻露出沉思的神情，這感覺怎麼這麼熟悉？
好像我都經歷過了一樣。
可我又沒有去過天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聽着馬靈耀的敘述，金蟬子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天外的空間多變，星光扭曲，我感覺我好像在一天之內，同時經歷了火山、沼澤、瘴氣等等不同的環境……”
“不對，是先瘴氣，再沼澤。”
馬靈耀說到一半，一直緊緊皺眉的金蟬子忽然開口打斷道。
聽到金蟬子的話，姜山、夜翎、蛟魔王、馬靈耀俱是露出訝異的神色，不是說沒有去過天外嗎？
怎麼還知道天外如何？
“大師，也知道天外？”姜山問道。
“不知，只是剛纔我就有這個感覺，好像馬師弟說的地方，我去過。那裡有很多的念頭，人心之念，還有許多空間的波動，好像是空間之門，連通着不同的世界，那裡有很多不同的東西，很新，也很奇怪。”金蟬子緊皺着眉頭道。
天外，他明明沒有去過。
可是爲什麼感覺這麼熟悉？
“天外、空間門？世界？”姜山看着金蟬子，這個未來的聖僧，道，“大師，冒昧問一句，不知大師來自何處？”
“貧僧乃是西牛賀洲普通凡人，自幼被世尊教養長大，修行佛法。”金蟬子答道。
這不算什麼秘密，想要查的話，很容易就能查到，所以金蟬子並沒有隱瞞，而是如實說出。
“普通凡人？”姜山眼中幽光流轉，洛書下意識地轉動起來，是落在金蟬子身上，便有一朵盛大的金蓮虛影庇護，令姜山無功而返。
如來氣運庇護，無法勘測。
姜山眼睛下意識地眯起，直覺告訴他，這個未來的聖僧身上有大秘密。
“是。”金蟬子點頭道，他就是普通凡人，沒什麼不可說的。
“那或許是前世今生之類，我們道法還淺看不出什麼，今日故友重逢，又見大師，總是歡喜，大師不妨也在天庭住幾日吧。”姜山道。
“正有此意，貧僧此番前來，還有世尊任務，關於西牛賀洲來年風雨、產量、福運等要與天庭商議。”金蟬子道。
“這些是四大天師負責，大師可前去聯繫。不過負責福運的是已經轉世的紫微大帝，如今紫微大帝轉世，也還需要和北斗交接。新上任的天蓬元帥如今正在天河，大師若有空，可以先去與他聊聊。”姜山道。
也算是你們師徒初見吧。
雖然都是前世，不過來世他還有記憶，只是你沒有了罷了。
“多謝聖帝。”
金蟬子當即行禮，然後才又離開。
而姜山則和馬靈耀好好敘了一番舊之後，才放他離去。
“你覺得金蟬子那和尚有問題？”夜翎問道。
“有古怪吧，不過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哪裡古怪。恐怕只是個棋子。”姜山道。
“那想來是佛祖的安排，不過旁人的安排，你不是一直不上心的嗎？”夜翎道，和自身無關的事，姜山向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時好奇。”姜山笑道，如果和自身無關，倒好了，可偏偏西遊牽扯了三界，但也沒有細說，道，“算了，我先去找泰山聊聊天外的事吧。”
“你現在還敢去見義父？”夜翎看着姜山道。
你把乾爹的那些事都泄露給了乾孃，你不被打死就好了，現在還要這麼積極？
“他都給我封號崇恩了，我自然要崇敬他的恩情嘛，有事自然要找他。”姜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