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眨眼間便是十年光景。
這十年之內,天地之間,爭鬥不休,殺戮不止。
無數生靈殞落,地府難以維持,又有無數惡鬼作祟,亂上加亂。
天界全面失守,北俱蘆洲、西牛賀洲淪爲天魔之地,南瞻部洲戰亂不休,人間殺戮,比之仙佛竟也不遜色。
唯有東勝神洲之中,三界修士還能勉強堅守,但也岌岌可危。
在生死的邊緣不斷來回,常有修士墮落成魔爲禍。
但有人爲魔,自有人爲神。
越到窮途末路之時,越有英雄輩出。
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如蚍蜉撼樹,愚公移山,亦不改其志。
與此同時,大羅天上的戰鬥也到了白熱化的時刻。
素來無敵的道祖遭受了自從修煉以來前所未有的困境,一身飄逸的道袍被打得破損不堪,頭頂發冠更是被直接打爛,一頭白髮垂落,披肩散發,嘴角溢血,全無道門之祖的氣派。
至於姜山更不用提,渾身上下無處不帶傷。
只是不同於道祖受傷,氣息受損,姜山卻是傷勢越重,戰鬥便越瘋狂,戰力反倒有所提升。
這也是姜山和道祖之間最大的不同。
道祖乃道門之祖,開後天修行大道,追求的是天人合一,與世無爭,爭鬥不是必要,是修行的時候附帶增強的。
而姜山自修行以來,他最主要的就是爭鬥。
無論是授法、講道、創造,他都遠遠不如道祖,唯獨戰鬥,他專精。
哪怕修爲不如道祖,但對魔祖造成的傷害,卻猶有過之。
一聲長嘯,手中平天棍舞動,攪亂時空,破碎陰陽,又吸納無盡魔氣於體,雙眼之中殺氣騰騰,又一棍打去,當頭打向魔祖。
“不知思索!”
面對姜山這足以誅殺此間三人之外任何一人的一棍,魔祖卻只是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面前三本天書飛速翻動,無邊的大道規則涌動,天地之力盡爲魔祖所用,此刻的魔祖便如天道化身一般。
三頁天書翻動,無數的黑影從中飛出。
有身影仙風道骨,拂塵揮動,似有開天闢地之威……
有身影睥睨天地,口含天憲,律令萬族,天地臣服……
有身影風華絕代,操縱日月,顛倒時空,擾亂陰陽……
世有三千大道,魔祖便有三千化身。
便如他之別名,他化自在天子。
化自在,化輪迴,化萬古。
天地萬物,無不可化。
又掌握三本天書,此刻的他說是天道也無不可。
源源不斷的力量洶涌,三本天書化作無邊之力,又有一世之恨,魔祖之強,幾乎非言語可表述。
又一聲長嘯,無邊黑影之中,一頭身軀偉岸龐大,幾乎撐爆整個天地的巨大魔蛇從三本天書之中飛出,無邊的魔力爆發,又一個甩尾,縱然是姜山所凝聚的盤古真身都無法抗衡,在這巨大的蛇尾之下,被轟飛不知多少距離,砸入一片星系,摧毀星辰無數。道祖有心支援,卻被魔祖死死壓制,三本天書分化出來的燭九陰天魔化身也因此完全脫離姜山和道祖的掌控,直接遁入北俱蘆洲,長吸一口,北俱蘆洲千萬裡靈脈枯萎,靈氣全無。
北俱蘆洲之上,許多墮魔的修士滿臉驚愕,雖然他們是入魔了,但修士也需要靈氣啊。
若沒有靈氣,全憑藉自身力量,仙人法力也有耗盡的時刻,到時雖依舊是仙,可也會老,會死。
羣魔慌亂,最後滿面癲狂殺戮,竟試圖朝燭九陰天魔化身殺去。
只是以他們的手段想要斬殺燭九陰化身,無異於癡人說夢,不過是自尋死路,也根本無法阻攔燭九陰大道的蔓延。
燭九陰閉上雙眼,則天地暗淡,日月無光。
北俱蘆洲立時陷入無盡的黑暗,無數靈脈枯萎,化作凡石,靈氣全無,諸多靈根異草也紛紛凋謝,乃至有許多剛剛誕生靈智,還沒有化形的小妖都變得愚昧起來,和普通的野獸沒有區別。
真正的末日來襲。
西牛賀洲之中,玉帝、望舒察覺到這一變化,面色驟變,靈脈枯萎,靈氣消失,這是真正要滅絕仙佛。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玉帝看着面前的黑化如來,低吼道。
“普渡衆生。”
黑化如來看着震怒的玉帝,面上反而露出一絲優雅的笑容,竟帶着詭異的聖光,道,“靈氣本就是多餘之物,衆生不曾從中受益,反倒滋養了無數以神之名,行妖魔之事的罪孽。高高在上,以自己的意志操縱着一切,將衆生當作牛馬,嘴上說着慈悲,心裡念着魔頭,而今終於要到了剷除這罪孽的時刻。”
“胡說八道。上古之時,人神不分,確有壓迫,但弱肉強食,與有無靈氣有什麼關係?待道祖創出後天之法後,也有功德業力因果天劫約束,雖難免有不法之輩,但已經逐年減少,且在朕重掌三界之後,已經大大減少。”玉帝駁斥道。
“然而當西遊開始之後,人族不還是被你們捨棄嗎?西遊路上多少妖魔作亂,最後不還是輕拿輕放?”黑化如來冷笑道,“這世道,仙神高高在上,奴役衆生,視凡人爲魚肉,高高在上,說着無爲,慈悲,卻不容得半點不敬。”
“爾等自詡超脫睿智,遠勝凡人,可是凡人都知道,表裡不一,乃小人而已。凡夫俗子受了苦,出口痛罵地主,被地主活活打死,那是地主的殘暴,所以他們會反抗。可是你們這些佛,嘴上說着聖賢,說着慈悲,結果一句誹謗,便要生生世世受無間地獄之苦,這也能稱之爲超脫?”
“這是佛門,且現已改良。”望舒道。
“治標不治本罷了。望舒,你見過大荒的悲苦,你應該知道仙神對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害處,是何等可憎的毒瘤,怎麼還如此的執迷不悟?”黑化如來嗤笑道,“這只是佛門嗎?那你們神族和道門呢?什麼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因爲人生來仙骨,所以他就必須成仙,必須經歷離別之苦,捨棄妻兒成仙嗎?不然的話,便家破人亡?還說是凡人的錯,天予弗取,反受其咎。你們也不嫌惡心!”
“無非是你們利用強大的力量強迫了弱者。”
“這本沒什麼,但卻偏偏要冠上正義之名,實在噁心。”
“仙神,三界之毒瘤。”
“你果然瘋了。”玉帝看着黑化如來道。
“是辯不贏,便要中傷,你們一向如此,不過無所謂了,因爲這世間不會再有仙神了,現在不會有,以後也不會有。”黑化如來搖頭道。
“絕了衆生的修行之路,然後自己成就天道,操縱規則,永恆不滅,無人挑戰,還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果然不愧是魔。”玉帝聞言更是冷笑,“魔本無心,和你辯論,的確是朕的錯,只是若衆生有力,這三界因你們能死的生靈定要將你們挫骨揚灰。”
“一切都是爲了未來,必要的犧牲罷了。只是凡人愚昧,他們不懂,要讓我來替他們抉擇。此後這個世界不需要仙神,也不需要你們。”
黑化如來微微搖頭,看着玉帝和望舒,好似看着這世間最可憎之物,不屑多言,身下原本聖潔,代表着佛家大道的九品金蓮此刻已經變得通體漆黑,紋路之中流轉着說不清的妖異光芒,只一眼,便讓人生生世世地墮落其中,不可自拔。
玉帝、望舒面色凝重至極,彼此聯手,一化萬古蒼天,一化萬古皓月,自身大道運轉到了極致,橫貫諸天。
然而這至強的力量,落在黑化如來所化的世界之中,卻如泥牛入海一般毫無效果。
黑化如來雙手合十,漆黑大道越發偉岸,無邊的力量流轉,吞沒一切,無邊的黑暗籠罩西牛賀洲上空。
已經離開三界,逃往天外的菩提祖師利用自己留在三界的分身感知到這一切,微微嘆了口氣,沒救了。
波旬這天殺的,要提前讓三界進入末法時代,最多十二個時辰,三界再無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