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曹看着光盤兩眼發直,當即摸了一把襠,口水流了下來,說:“老子在醫院憋壞了,很久沒看了,看點兒正合我意。只有光盤不行,沒有影碟機啊?”
我說:“一成不變的生活越來越無聊了,我們提高下生活質量唄,要不合夥買一臺影碟機,在宿舍放映黃色電影多刺激,說不定還能收點兒門票?”
大家立即表示贊成。
只有文祥哥表示沒有興趣,他說:“光看有什麼用,看多了對身體不好,前列腺長期充血對健康不利。”
長達十分種的臥談會結束後,我們最終達成了一致,一共兌了500元,平均一人出100元,他們是勒緊褲腰帶掏的錢。我有一些存款沒人知道,他們知道我創作歌詞,不知道我是有稿費的。
我們是兄弟,說好了有難同當,有福共享,我的錢卻不願跟他們分享,我多餘的錢偷偷地存進銀行卡。
我很自私,人骨子裡不都是自私的嗎?人之初,性本善指的是兒童時期,長大後是人性本自私。我家庭條件不好,自己存點兒錢可以減輕父母的負擔。
晚上十點多,校園一片寂靜,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鳥叫。幾盞破舊的路燈無精打采地掛在樹上,沉默無言,孤獨地值着夜班,散發着暗淡的黃色冷光,給人一種壓抑的窒息之感。它們似乎在爲我們幾個人的夜行照明,這是一幅再熟悉不過的又無法言語的場景,寂寞,壓抑,疲憊,無力……我無法逃避這種感覺,它總是時不時地冒出來突襲我,我把它稱作青春的孤寂,被這種感覺纏繞。
在這個充滿青春氣息的校園,夏雖漸至,夜仍微涼,屬於青春的冰霜般的孤獨連太陽都溫暖不了它,更何況幾盞小小的路燈,夜晚時分它們讓這種孤獨雪上加霜。
我們溜到校園北邊的大廁所處,幾百米的距離勾起了我的許多回憶,此情景似曾相識,又已離我而去。
剛上高一那會兒,大家在留級留了三年的老前輩文祥哥的帶領下學會了逃課和上網,從此處翻牆或從牆洞裡鑽是一件刺激的事。我們宿舍五個人習慣全體出動,幾乎無人缺席。
不知從哪一天起,“翻牆大部隊”湊不齊人了,總有人掉隊,由最初的五個人,到四個人、三個人,再到兩個人,偶爾是我一個人……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大家在校園裡走散了,很少一起上網吧了。
這面有着標誌性的高牆,文祥哥跳了幾次沒夠到牆頂,他個子小可以理解,如果狗洞還在,他就直接鑽了,而我助跑兩次竟然也沒有成功地爬上去,難道是我老了?
爬牆的感覺陌生了,我們對這面牆陌生了,我心生一種孤獨之感,我們不再是一個集體,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不可能永遠地綁在一起。
青春的孤獨註定是要一個人承受,我討厭孤獨,從小就討厭,卻又時常想起它。十幾年來,它與我形影不離,死死地纏着我,即使深處人羣之中,我的心也依然習慣性地孤獨。
我打開手機燈,掃了一眼大廁所周邊的“美景”,物是“人”非……
這面牆見證了學校的所有的歷史,久經風霜,它被一屆又一屆的學生翻過或砸過,仍然雄立不倒,它恪盡職守,堅強無比,卻無法阻擋學生們對自由的嚮往。
高牆三月份被重修過一次,表面看上去完好無損,被砸出的大傷口被補住了,一道道小疤痕也用水泥糊住了,牆底的那個卡過我的狗洞被封住了。
文祥哥說:“牆太高了,爬不上去,要不要從女生廁所進去,藉助女廁一邊的爛牆吧?”
師兄說:“不知道女生廁所有沒有人,沒人還好,萬一有人呢?她一喊,咱們幾個正人君子就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
阿曹一馬當先地朝女廁所的方向走去,他也不問一聲裡面有沒有人,大搖大擺地衝了進去。
耗子小聲嘟囔了句:“哎,我們是不是老了,翻牆不得多試幾次,耐性哪兒去了?”
這是他一天裡說的最正常的一句話,我們都說他不正常。
我蹲下來,拿着手機照了又照被堵的嚴嚴實實的狗洞,它什麼時候被堵住的?前幾天還有,難道是我看錯了?我用手捅了一下,水泥是溼的。
前幾天,瘦子竇小輝說,從這狗洞鑽出去真是方便又安全,像是爲自己量身定做的?人瘦好處多,鑽洞不費勁,太爽了。爲了造福廣大逃課愛好者,讓他們鑽的更順暢,在一個下着小雨的晚上,他特意拿石頭朝洞口使勁地砸了幾下,它變得更寬敞了。
小輝嘴巴不把門兒,第二天,他在班裡把自己的“光輝事蹟”大聲地吹噓了一番。催大炮知道後,衝到班裡,罰了他十塊錢,小輝沒錢,是借的我的錢。
崔大炮溫柔地摸了摸錢,把錢展開,對着窗戶照了又照,判斷不是假幣後,便把錢裝進兜裡,他是當着大家的面把十塊錢揣進兜裡的。他訓斥小輝說,小小年紀不學好,懲罰你一下,長長記性沒什麼不好。
當時是在英語課上,蘇潔沒說什麼,默默地鄙視了崔大炮一眼……
我們的班主任催大炮先生利用職位之便搞了不少錢,違反班規一次至少罰款兩塊,多則五到十塊或三十,把大家罰的老老實實的,這說明崔大炮治班有方,是個“治班天才”……夜間溜出去上網的人都知道這個“名洞”,鑽洞出入很方便。大半夜的,一片黑,誰能看得清是什麼鬼?有個影子,以爲是狗呢,如果被逮到了死不承認,說是上廁所的,順便經過這兒,來轉轉不行啊?保安不能把你怎麼樣。 鑽狗洞並非絕對的安全,偶爾聽到有倒黴鬼被堵在狗洞裡,十有八九是鑽到一半,擡頭一看,眼前幾個人影,仔細一看,打開電燈一照,瞬間感覺完蛋了,是守株待兔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