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果出來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鬧,用校領導的話說就是——作弊行爲可惡之極,好學生成績倒數,壞學生名列前茅。
我想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好學生哭哭啼啼地回到家找到親媽,說媽,我學習努力,卻考了倒數,壞學生拿手機作弊,不公平啊,我他媽不活了。(我想說的是,好學生若實力爆棚,各科考滿分,人家作弊跟你有關係嗎?自己沒本事,誰威脅你不讓你考滿分了?),然後他媽怒氣衝衝地跑到學校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個沒完沒了,罵街,撒潑,威脅……像是兒子被差生拿手機害死了似的,她仰天長嘯,誓爲孩子討個公道……
無良記者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亂,紛紛扛着笨重的攝像機聞訊趕來,對準滿腹怨言的家長進行現場直播。其中一位敬業又八卦的記者賣力採訪,完全不聽校保安的勸阻,結果被打掉了一顆門牙,吃飯的家活兒被摔得稀碎。同行見他出事了,匆忙抱頭鼠竄。
我校的公關力量強大,花點兒小錢就把記者的採訪”化爲烏有“了,沒有一家報社報道此事。
鬧事的家長組建成一支強大的隊伍,一鬧到底,在學校門口罵了整整三天,二高的形象受損,對下一年的招生十分不利。一劉姓副校長招開緊急會議,下令期末考試期間必須嚴查手機。
(高一第一學期)期末考試第一天,監考老師在考場沒收了800多部手機,考場外有巡邏的保安和老師,逮到一個拿手機學生獎勵20元人民幣。生活不易啊,金錢難賺,他們沒有理由不勇往直“錢”。
當天,剛正不阿的劉副校長在校園廣播裡口出狂言,說沒收的手機不再歸還,誰要是想要回手機就來找我,除非他輟學,否則手機不給。
有“志氣”之士大有人在,有人爲了手機而輟學,第二天的考試直接不參加了。
當學校放棄一個學生的時候,他也只能腦袋一發熱,爲了手機而選擇放棄自己。他們沒有放棄劉副校長,寒假期間,幾個哥們兒在路上抓住他狠揍了一頓。後來,他在學校消失了長達一個多月,再次出現在大衆面前時,他大腿上纏着厚厚的繃帶。
考試結束後,共有1000多人的手機慘遭沒收,一些人跑到辦公室找老師討要手機,皆被一一嚴詞拒絕。
那麼,那些被沒收的手機去哪兒了呢?
文祥哥有個同學叫王若鵬,此人在學生會混得不錯,一天到晚跟在領導屁股後頭鞍前馬後,學校承諾給他保送二本,前提是他宣誓誓死效忠學校(跟學校狼狽爲奸,對付自己的”同胞“)。
王若鵬知道不少二高的“內幕”,他和體育老師陳小輝是老邵的貼身小跟班。
據王若鵬透露,沒收的手機被學校拿出去賣了,是他和陳小輝一起去賣的,那可是沒收的學生的手機,是用父母的血汗錢買的啊,賣的錢大部分進了老邵和杜主任的口袋,一小部分錢進了陳小輝的口袋,而他王若鵬沒分到一分錢,陳小輝就花了30塊請他吃了頓飯……他對這事兒很惱火,在背地裡罵了陳小輝他全家。他見到熟人就嘟囔幾句,文祥哥是他的老熟人,二人見了面,當然要嘟囔幾句。
王若鵬對陳小輝早就不滿了,二人負責收全校學生的資料費,收到錢後,他們拿着錢先出去大吃大喝一頓,剩餘的錢再交給學校,陳小輝私下把錢塞進口袋裡一部分,每次都是笑呵呵地說讓王若鵬替他保密,如果敢把這事兒泄露出去就讓他畢不了業。
幾百人的手機在”手機大嚴查“中不翼而飛,他們想盡辦法都無濟於事,他們很惱火,這股憤怒擰成一股繩,老邵常教導大家說,團結就是力量大……
於是乎,他們團結在一起,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要給學校點兒顏色看看,大家合夥兒上演了一場揭竿而起大反抗。他們在寒假的前一天晚上組團砸了學校的玻璃圖書樓,計劃的相當周全,在實施計劃的過程中沒有一人落網,這就是聞名全市的“二高圖書樓事件”,當時在網絡上風靡一時,學校的想盡辦法都沒能控制住。
在一個振奮人心的不平凡之夜,詳細時間大概是凌晨一點左右,這幫不怕坐牢的傢伙穿着清一色的黑色長袍,帶着面具,先是拿棍子砸了圖書館附近的六個攝像頭,接着拿磚頭砸了圖書館,砸得稀巴爛,玻璃碎了一地。圖書館的外衣是由藍色的大玻璃組成,是學校的一道靚麗風景線……
學校起初想報警,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校長回來了,他惱羞成怒,聲稱此事絕不能善罷甘休,逮到作案者決不輕饒!
後來,老邵考慮到學校的聲譽,決定不報警,選擇忍氣吞聲,此事不了了之……
學生在學校屬於弱勢羣體,逼急了是會奮力反抗的,教育以霸道的方式管理學生是一種最大的失敗……
以上就是”手機大嚴查“和“二高圖書樓事件”的來龍去脈。
第一學期結束很久了,“手機大嚴查”仍在進行中,只不過是嚴查力度已大大減小,偶爾在宿舍搞突襲,撬開個別宿舍的門,翻宿舍看是否有手機,有的話沒收,收走了,寫一份檢討書便歸還給你,學校稍微比之前好說話多了,變乖了。
阿曹沒怕過什麼,唯獨怕宿舍的影碟機被沒收了,手機被沒收了事兒不大,黃色光盤被老師翻到了可就麻煩大了,傳出去對我們的前途不利,有可能被開除……
我進了屋,知道爲什麼阿曹鬼鬼祟祟了,他們正在看新上市的片兒,我裝作沒看到,躺在牀上,喝了一口啤酒,寫了一天小說,有點兒累了。
其實,我很自私,他們不在的時候,我一個人偷偷拿出影碟機,看了很多次,我牀鋪下藏了七八本歐美光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