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彷彿橫於天邊,崖下一片漆黑,卻是傳出轟隆亂海流淌激漸之聲。
天地蒼茫,天空之上孤鸞絕鳴之聲都被狂風給撕扯得模糊不可聽聞。
可陵天蘇的聲音依舊平穩有力的傳遞到了慕容衡的耳中:“我要你,幫我做成這件事。”
慕容衡面容上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她看着手指間獵獵飛舞的玄黑旌旗,旗面之上刻畫着一道活靈活現的九尾玄狐的妖族圖騰印記:“世子殿下這是想借我新國之勢,積累人間信仰之力?”
她上下不住的打量着雪崖山巔之上的銀白少年,似笑非笑道:“看來殿下這是有大動作了。”
陵天蘇擡起手臂,指向腳下這一片人間大地:“在開啓一場盛世美麗的繁花之前,總是會有一些潮溼、黑暗、陰冷的東西留存於世,黏附在根莖與土壤裡,佝僂着身軀躲在陰暗裡做着最後的掙扎,想要將泥土裡埋下的那顆新種翻開,挖掘出來毀掉。”
慕容衡慢慢蹙起眉頭。
陵天蘇回首看着她,幽藍色的眼瞳很明亮:“你是想做盛放前夕被挖掘踐踏踩爛的種子,還是做吞噬佔據世間一切的王?”
微熹的天光,在慕容衡臉上塗上了一層淡美的秀色,她緩緩上前兩步,與他並肩而立,一同俯瞰着腳下的人間九州大地。
孤鸞自遠方飛來,青羽舞起雪塵,最後落在兩人的足下,輕啄梳理着羽毛。
慕容衡斂去的面上的笑容,她微微頷首,閉上眼眸,似是輕嗅這人間俗塵亂世的氣息,她平靜說道:“我站在這裡,聞到了一股自大地泥塵中散發出來的腐爛腥甜的氣味。”
語罷,她緩緩睜開眼眸,側目看着陵天蘇,目光裡透着晨光微熹的朝暉,漂亮奪目:“而往往,腐爛的東西,更易成爲泥土的養分。”
陵天蘇道:“決定好了?”
慕容衡平靜的眼瞳深處暗藏着如火的熾熱與瘋狂,她纖細柔軟的雙臂攀上陵天蘇的脖子,腳尖微擡,秀頸輕湊。
這是一個讓人容易誤會且曖昧的姿勢。
可是她面上的神色卻是極爲嚴肅沉凝,帶着一絲不苟的莊嚴與認真,將額頭輕輕抵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兩人眉心星砂同時大亮。
陵天蘇磅匹的神魂意識十分順利地就侵入到了她的神魂世界之中。
兩人並非真正的心意相通,故而這個入侵的過程給慕容衡帶來了難以忍受的痛苦,她那誘人的紅脣血色盡褪,痛苦咬脣的模樣別樣風情楚楚。
陵天蘇瞬間進入狀態,心念緩動,體內血脈之力緩而有序的流淌着。
慕容衡終於難以忍耐,一聲痛苦輕哼,秀頸間滲出了層層薄汗,幾乎站立不穩的軟在他的懷中。
陵天蘇目光平靜,雙手扶住她柔若無骨的柳腰,只見她雪白秀頸肌膚間,除了微起的薄汗,還有一道道玄黑色的線條,一筆一劃地正勾勒出九尾狐的圖騰模樣。
那劇烈的疼楚在逐漸削弱,慕容衡半睜着虛弱的美眸,檀口中吐着細而輕微的氣息,緩緩說道:“以妖騰爲契,我爲殿下收集人間信仰之力,殿下可要答應我,成爲我向上攀爬纏繞的參天大樹。”
說着,她蒼白美麗的面容上浮現出淡淡笑意,竟是帶着幾分調戲:“我這顆剛剛發芽的小小種子,還得多多汲取殿下的樹汁養分生長,帶我照耀更多的陽光纔是,這樣我才能夠爲殿下最快的開枝散葉,重融泥土,生生不息。”
陵天蘇面色不由微微古怪。
話是這麼說沒錯,怎麼聽着有些怪怪的。
慕容衡將他推開,理了理凌亂沾濡汗水的秀髮,脖頸間的那道黑狐圖騰印記也在元力氣機的遮掩下,淡化消失。
只是若以天眼觀測的話,卻是能夠發現在她秀頸肌膚的脈絡之下,有着一道不屬於她的氣流血脈之力,充盈在血管之中徑流慢淌。
陵天蘇生而爲妖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通過神魂之力開啓妖族圖騰的力量刻印在她人的靈魂血脈之中。
這也就意味着,慕容衡是他收下的第一名直系眷屬。
光是心念微微一動,甚至都能夠感受道對方意識裡的種種情緒。
當然,這也不是陵天蘇單方面的掌控權,如今陵天蘇木靈仙體已然大成,這圖騰可不僅僅是妖族圖騰,更是自染仙體氣機,慕容衡亦可共享妖仙同修之道。
有着圖騰加身,光是單單拿肉體境界而言,慕容衡的肉身便已經超脫了凡境修行者的層次,甚至連自身的修復力,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更別說妖族圖騰之中其他隱藏着有待一一發現的種族天賦。
陵天蘇目光從她秀頸上收了回來,道:“如今十一皇子已然成了天選之人,我聽聞三日前,他曾親赴小莊園與你商談合作之事。”
慕容衡微微挑眉,笑容忽然多出了幾分陵天蘇不曾見過的驕傲:“欲做精金美玉,需從烈火中煅來,思立掀天揭地之事功,須向薄冰履過,這種只會仰望星宮,坐等命格降纔敢有所動的人……”
不同於方纔的動人乖巧,她那一雙薄薄的涼脣輕蔑一笑:“也配?”
她看向陵天蘇,微微一笑,眉目盡嫣然:“雖然我只是一株幼藤,可還是有些力氣與尖刺的,他這一棵空有一副名頭的乾癟小樹,我這隨便一盤,不得垮了?也罷,見他如此可憐,又難得意氣風發了一回,實在是不忍對這棵小樹下手啊。”
“所以啊,還是繼續盤世子殿下吧?”
陵天蘇:“……”
他是屬核桃的嗎,誰要給你盤?
“這幾日我需要離開一下京都,近日來你且先幫我注意一下動向。”
“說起動向,北離公子異那邊倒是有些消息。”
慕容衡正色道:“北離位列與九州北部,而極北有北,是爲北極銀狐一族,歸於北離。七日前,北離一州平原大陸,出現天海倒流的異景,將偌大的一州盡數淹沒成一片汪洋大海,十萬離國百姓,盡數成爲海中泥沙枯骨。”
陵天蘇神情頓時發生微微異變:“天海……倒流?”
慕容衡面色也露出沉重之色,天生異象,本就不是什麼好事。
更何況海水逆流,彷彿是蒼穹出現破洞,天河之水傾瀉倒灌而來,通過崑崙奴們煉製出的玄光鏡記載的那日洪水濤濤,平原化滄海的震撼場面,倒是像極了天怒神罰。
“不錯,無人知曉那海水從何而來,說是倒流也不盡然,因爲覆滅一州的海水,一半來自於天上,一半來自於地底。”
“地底?”
“如此絕景,我從所未見,更是聞所未聞,那海水自大地滲出,宛若黃泉之水決堤一般瘋狂涌浮了起來,海天之水逆流相接,一半海水爲沉黑,一半海水爲汪藍,一州萬里江山,無論是人還是妖,但凡是有生命的靈物,盡數死於淹沒之中,那裡彷彿成了一片死地,即便是通元境的大修行者,也無法飛躍過那片海洋,一旦涉入那片海域之中,就像是會有一隻無形的巨獸將你咬住,扯入海水之中。”
說到這裡,慕容衡眼底隱隱流露出不安之色,繼續說道:“哪裡分明是一片絕海無光之地,任何鳥獸魚蟲都無法生長在其中,就連岩石都會被吞沒沉入海底,可偏偏卻會有一具白骨屍身,託着一座古碑,生與海面之上。”
聽到這裡,陵天蘇心口莫名刺痛了一下,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自己的眼瞳深處有着戾氣翻涌了一聲,他聲音也隨之低沉下來:“竟然會有如此奇事?”
(肯定會有人誤會章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