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陵天蘇的眼神示警之下,隱司傾早有預防,如何能夠讓它得逞。
嗡嗡幾顫之下,那根光羽掙扎顫休不定,被她用兩根纖長手指輕輕夾住。
隱司傾冷哼一聲,隨手將那根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羽以氣勁震散成碎裂光影。
整個蘇雲閣的女弟子們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這回,陵天蘇終於不再咬着肚兜,嗚嗚兩聲,鬆開牙齒用腦袋將那肚兜往她手心裡蹭了蹭,示意自己不需要。
隱司傾低頭打量許久,端詳着它脖頸之間被裴青雲勒出的道道深紅痕跡。
“這……隱師姐,方纔那赤紅色的羽毛是什麼?”
裴青雲驚奇不已,隱隱地意識到事情或許並非就是小狐盜取衣物這麼簡單了。
隱司傾視線並未從陵天蘇身上移開,指尖輕撫它脖頸處的傷痕,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她語氣淡淡,嗓音如玉:“蘇雲閣與離瑤峰之間距離頗遠,這隻狐狸消失這麼長時間你會不知?”
裴青雲心中微凜,還以爲是狐狸擅闖離瑤峰地界而引起師姐不滿。
隨忙道:“是是是,此事是師妹我看管不當,怪只怪這狐狸太過貪吃滑頭,平日裡它都是去廚房偷偷雞腿什麼的。
我也是在沒想到今日趁我晨練不備居然如此放肆,師姐大可放心,我日後定然嚴加看管,將它關在地下院中圈養起來,定不會給鳳隕宮惹下禍事來的。”
“圈養?”隱司傾秀眉微冷,面容冷淡:“他並非誰的靈寵。”
說這話時,就連她自己都未曾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無意識的搔撓着陵天蘇的下巴,而陵天蘇亦是一副享受模樣,小爪在她懷中亂蹬。
這模樣與逗弄靈寵別無二致。
隱司傾剛自雪泉中沐浴來此,此刻肚兜還在他腦袋上掛着,如今僅隔着一層織梢衣衫胡亂蹬着,難免會蹭起幾分曖昧。
白玉似的面龐在初陽暖照之下,不禁染上幾許淡淡紅暈,面上神情倒是沒有多大變化。
裴青雲心中狐疑,心道不是師姐您叫我好生將這隻狐狸養着的嗎?
怎麼聽您這意思是不打算當寵物來養,莫不是當個爹來養着?
隱司傾將她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垂眸沉默了片刻,很快便將陵天蘇重新送回她的手裡。
“十三主峰,皆有萬古劍陣護山,這隻狐狸靈智不全,若是放任不管,怕是會被其中古劍陣所傷。”
嗯……既不能像靈寵一般關在地下院裡,又不能放任其到處亂跑,以免受傷?
難不成要時時刻刻將這小傢伙帶在身邊?
裴青雲沒敢問,恭敬接過陵天蘇後,便目送這位隱師姐離開。
看着她踏雲離去的背影她陷入深深沉思。
平日了像她這樣的內門弟子得緣見到宮主亦或是長老親傳弟子,都是如見傳說中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一般。
可自打撿了這隻小狐,她可是在一個月裡接連見着這位師姐兩面了。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裴師姐,你說這位隱小師姐今日到底是來我們蘇雲閣做什麼的?”
這會兒倒是有人小步慢蹭地又蹭了過來,看着蒼穹之上飄然遠離的白衣謫仙背影嘖嘖稱奇。
裴青雲好沒氣地白了一眼這羣沒義氣的姐妹們:“還能來做什麼的,當然是來找回自己遺失之物的啊?!”
那名師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懷裡的狐狸:“可是隱小師姐也沒有拿走她的東西啊?”
低頭望去,果見懷中小狐腦袋瓜子上頂着素色肚兜,一臉無辜。
裴青雲:“……”
……
……
遠山有新雪,九齊山火殿炎光耀耀。
隱司傾前一刻剛落至離瑤峰,下一刻身後空間玄光微閃,裂開十道火蓮,一名面貌莫約三十上下的女子面容鳳儀威嚴,踏碎空間而來。
隱司傾當即轉身行禮:“見過師尊。”
鳳隕宮宮主目光沉凝而關切:“方纔我感受到一股極爲不尋常的力量波動,氣息極爲狂暴炎亂,似乎是衝着傾兒你來的?”
隱司傾眼中閃爍這細碎光華,微微欠身頷首道:“是徒兒不查,一時受了算計,不過所幸發現及時,隱患已除。”
對於陵天蘇化狐歸山一時,她卻是止口不提。
鳳隕宮宮主眉間緊鎖,不怒自威:“膽敢算計我鳳隕宮親傳弟子且能夠讓傾兒你都無從察覺帶入山門之中的……你可知曉此人會是誰?”
隱司傾眼簾低垂,睫羽恰好遮住她狹長漆黑的雙眸,讓她本就冰冷的氣質更顯淡漠。
“弟子不知,但能夠做到這一步的,在整個靈界裡……屈指可數。”
纖長的睫毛簌簌而動,她掀起眼簾,看着自己的師尊,面上不帶任何被人算計的驚慌與憂慮。
她平靜說道:“隱世宮宮主……武寒醒,便是這屈指可數之一。”
鳳隕宮宮主低眸不語。
隱司傾又道:“是偏法秘術,傷魂炎羽咒。”
鳳隕宮宮主眼眸登時大睜,杏目之中蘊含着滔天巨怒,她胸膛劇烈起伏,幾個深深劇烈呼吸才強行壓下心中翻涌的怒火。
傷魂炎羽咒,是一道惡咒,咒性不強,且自上古時期便已經遺傳,罕有人去修行此術。
此術殺傷力無法對通元境強者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隱司傾不同,她的體質出現了極大的問題。
她是極爲罕見的滄陰之體,體質屬寒,卻長期生長於火性陽亢旺盛之地,修行炎陽聖靈功法,體質嚴重相沖,修行一路來極爲艱辛險阻。
她必須維持體內陰陽兩盛平衡,若是陽炎過盛,怕是會被炎毒噬體,萬劫不復。
而這道傷魂炎羽咒,一旦中招,必定斃命!
有人如此處心積慮的害她愛徒,她怎能不怒!
本就關係僵裂的兩大勢力,鳳隕宮一忍再忍,若此時真是隱世爲之,她不介意怒殺千里而血洗一番。
隱司傾沉吟片刻後,輕聲道:“弟子的意思是隱世宮近日以來行事作風極爲乖僻古怪,看似與鳳隕交好,可私下卻屢屢挑釁暗自重傷鳳隕弟子的事例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雖說此番惡咒是爲隱世所爲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能妄下定論。”
鳳隕宮宮主點了點頭,沉思道:“不錯,今日以來隱世宮等等所作所爲的確透着一股子古怪,武寒醒此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若無涉及生死利益之大事,他絕不會輕易開罪比自己強大之人,可如今看來,卻是隱隱有着與我鳳隕爲敵開戰之勢,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隱司傾道:“這次弟子出行,除了在岷歸雪山接觸隱世宮一行弟子之外,便再無過多的接觸,弟子認爲,光憑隱世宮那一行外門弟子,是不足以對弟子成功降下惡咒。”
鳳隕宮宮主皺眉道:“既然傾兒你從未接觸過隱世宮高層,那這傷魂炎羽咒究竟會是何人所爲?”
有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力。
要知曉,在最接近神域之界的靈界,通元境也並非遍地皆可見,唯有那些超強宗門內,才罕有存在。
隱司傾目光平靜道:“不論此人是誰,師尊,弟子想說的是,隱世宮接下來……必有所大的動作,而且他們既然這般有恃無恐,或許我們要面對的不僅僅只有一個隱世宮。”
鳳隕宮宮主美眸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傾兒所憂之事,爲師又如何不知,前幾日岷歸雪山一戰爲師亦是有所耳聞。
哼,想我堂堂鳳隕內門弟子對戰一羣實力不過凝魂的外門弟子,竟然敗得毫無還手之力,就連象徵身份的鳳劍都折損在這一戰之中,敗得屈辱而歸。這隱世……當真是起了不得了的手段。”
隱司傾沉默不語,但也知曉,近日門中弟子歷練歸來,在那隱世宮手中,像裴青雲這般慘敗吃盡苦頭的弟子比比皆是。
內門弟子敗於外門弟子。
安魄之境敗於凝魂之境。
亦或是通元之境對戰安魄巔峰竟然戰得一場平局。
像這樣的恥辱戰績,在短短時間裡,正是一記又一記的打在了鳳隕之名上。
千古以來,鳳隕避世不爭,可鳳隕之名流芳百世,早已成爲靈界不容撼動的傳說。
可今日起來,這座存活在靈界修行者們心中的大山,卻是連連鬆動,有着崩塌之象。
“嘭!!!”
一道閃耀的火光煙花在九齊山上的天空中炸裂開來,五光十色,其光普照羣山。
鳳隕宮宮主面色微冷:“看來是有‘客’而至。”
隱司傾微微欠身道:“那弟子便雖師尊會一會這位‘尊客’。”
鳳隕宮宮主那張高貴典雅的面容在炸裂火光之中冷如冰雕,杏目微寒道:“本座倒要看看,誰敢欺我鳳隕!”
離火大殿,燈火通明,高階之上凰座威儀,高座兩側的金色柱子雕着兩隻鎏金鳳凰。
分明是雕刻死物,可那一雙威儀鳳眸卻隱含令人心悸的肅穆壓迫,當一衆外來不速之客踏足殿內,金石打造而成的鳳眸頓時閃爍這赤流火芒,將整座大殿映得滿是燦燦金光。
鳳隕宮宮主楓瑟身着一身流金華裙加身,暗紋雲袖,一頭深青色的秀髮被金色鳳凰冠冕攏於腦後,更顯清容華貴。
隱司傾安靜立於師尊凰座旁,睫羽安靜低垂。
楓瑟杏目隱隱含威,眸光平靜地凝視來者,果不出意外是隱世宮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