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局中，楊潁的心態有怎樣的起伏並沒有人在意。
今天的大家心中只有一個主角，那就是剛幫他們以小博大，以區區不過三千五百萬的投資，一週內狂攬2.4億票房的許鑫。
抽着雪茄聊事情。
風花雪月的前菜之後，便是正餐。
今天上影廠的人來了不少，以薛海峰爲主，除了錢鵬程算是“局外人”，其他的都是和上影廠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人。
就像是鯊魚，嗅到了血腥味後不自覺的涌了過來。
而許鑫帶楊潁來，就相當於一個訊號，那就是今天要聊的事情不用避諱她。
至於爲什麼不避諱，大家也不問。
自家人管好自家事就齊了。
“許導，這個投資公司的股份具體是怎麼分配的？”
叼着雪茄，薛海峰問道。
楊潁一愣。
但從薛海峰這句話開始，她就已經沒了在舞臺上展示自己的資格。
而許鑫也不意外，直接說道：
“三三三一。”
聽到這話，薛海峰點點頭表示了明白。
並且很滿意。
因爲西影廠很給面子。
表面上看，是大家平分，一家三十。而那百分之10，是逆風的。
但實際上逆風是許鑫的公司，他這百分之10加上決策權，自然要落到西影廠那邊。
所以，算西影廠40也可以。
但事實雖然如此，可事情卻不能這麼做。
三家沒啥優劣，平起平坐才行。
這事情上，面子有了，裡子也有了。
漂漂亮亮的。
於是，他說道：
“這幾天，我們也研究了一下，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打算什麼時候啓動？”
“年後。”
許鑫說着，舉起了杯子：
“今年我可夠累的了，這些事情都放到年後，也算是給咱們打一個開門紅了。”
“哈哈~”
薛海峰笑着點點頭：
“那對，來。”
隨着衆人的舉杯，有些事情徹底就被敲定了下來。
而抿了一口酒後，原本薛海峰還想聊一些深點的話題，比如合作計劃之類的，可許鑫卻忽然問道：
“話說今晚上什麼菜啊？”
薛海峰一愣，接着非常自然的笑道：
“哈哈，自然是許導想吃什麼菜，咱們就上什麼菜唄。”
“我記得咱們上次吃那個魚不錯……”
話題就這麼被許鑫給岔開了。
而薛海峰果然也沒有在提。
於是，風花雪月又回來了。
……
晚上的菜是融合菜。
有川菜，有陝菜，但更多的是符合這幫魔都老饕的本幫菜。
而酒也從紅酒變成了茅臺。
許鑫沒多喝，因爲他在開場前說了一句：
“大家可都別灌我，今晚我可是帶着擋箭牌來的。”
於是，楊潁自然而然的就以萬綠叢中一朵花的身份，成了許鑫的擋酒官。
雖然不至於口到杯乾，但在場的人對於她來講，可都是極爲寶貴的人脈。
明星或許在普通人面前高冷。
但在這些人面前……其實請甲方吃飯的乙方沒啥兩樣。
可楊潁依舊非常感激。
特別感激許鑫。
因爲這一頓酒，是多少藝人夢寐以求，求都求不來的。
她知道她今晚一定要陪好這些領導，不能含糊。
而有了她擋酒，許鑫就跟個帶頭大哥一樣，馬仔在前面拼殺，他則穩坐中軍帳。
這會兒，他，薛海峰，錢鵬程三人坐一起，你一根菸我一杯酒的在那低聲聊天。
“許導，這簽約對象是不是得物色物色？”
“那不是現成的麼？”
聽到這話後，許鑫朝着正跟別人敬酒的楊潁，低笑着來了一句，同時連帶着錢鵬程一起低語道：
“華義股東黃小明的女友，雙唯的臺柱子之一。不是現成的？”
“……”
“……”
薛海峰和錢鵬程瞬間眉頭微皺了一下。
緊接着……
兩條狐狸都明白了獵物的成分。
以及……更深層次的東西。
不得不承認，論及嗅覺，這倆人是頂級的。
而錢鵬程在反應過來後，笑着說道：
“她可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了啊。”
薛海峰同樣露出了會意的神色：
“嗯，確實適合……她知道麼？”
“還沒和她說。”
這下，倆人連今天爲什麼來的不是楊蜜而是楊潁也明白了。
接着，許鑫又說道：
“錢總，放心。不管怎麼樣，她肯定是對你馬首是瞻。”
“……哈哈~那我可得和她喝一杯去了。”
知曉這句話分量的錢鵬程笑着離席：
“baby，來，咱們也碰一杯吧。”
剛喝下一杯，嘴裡還滿是酒氣，菜都來不及吃一口的楊潁趕緊站起來躬身提酒：
“誒誒，好，錢總，我得敬您一杯……”
而錢鵬程走之後，許鑫聽到了薛海峰的話：
“許導，咱們是朋友，我們這邊你也放心。魔都的娛樂土壤還是淺薄了一些，但我們最大的優點就是土好，絕對不挑種子。”
“哈哈~”
許鑫笑着點點頭，言語略有深意：
“當然，來人皆貴客，門市比商都。對吧？”
薛海峰聞言一笑，端起了酒杯：
“禮佛參禪，如沐春風。”
倆人在滴水不漏中，完成了盟友的誓約。
也爲今晚的宴席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
楊潁喝斷片了。
離開時，是被羅斯福的人用輪椅推出去的。
而蘇萌和橘子把她千辛萬苦的送上車後，四個人坐着奧迪離開。
撥通了黃小明的電話，問道了地址後，一路開了過去。
黃小明在魔都這邊有房產，不過爲了避免人多眼雜，A6還是下到了地庫。
而穿着睡衣睡褲的黃小明看到女友那不省人事的模樣，第一反應看向了許鑫……
“師兄，今天摻的酒有點多。從你那喝完紅酒，到那邊先紅酒，再白蘭地，最後吃飯又喝的茅臺。”
許鑫說話的語氣也含糊的很。
本就三分醉意，在刻意僞裝下，已經到了7分。
而黃小明雖然無語，但也明白……人家兌現了諾言。
倆人同進同退。
於是笑着說道：
“辛苦了……上去坐坐？”
“去不了，腿軟了。”
許鑫擺擺手：
“讓她們倆扶baby上去吧，我緩一緩，想吐。”
“這……行吧，那我一會兒不下來送你了啊。”
“不用送……嘔……”
很快，三個人呼哧呼哧的擡着死沉死沉的楊潁進了單元門。
而許鑫則坐在副駕駛上靜靜的點了一顆煙。
勾心鬥角打機鋒……
很累的。
人多嘴雜，有些話的意思就得藏。
藏的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淺。
得光明磊落，又要成熟穩重。
費腦子。
“啪嗒。”
他點了一顆煙。
“呼……”
一口煙氣呼出來，他把自己手機鏈接上了藍牙。
這車載藍牙就他自己一個人，蘇萌想聽歌都得連AUX線，爲的就是自己不需要在連藍牙的時候重新擺弄。
談不上地位不地位的，但這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退讓。
而剛連上藍牙，奧迪的音箱裡便響起了一首歌。
“你的淚光~”
“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
“……”
他愣了愣，把副駕駛的遮陽板拉了下來。
遮陽板上套着一個CD套，裡面是他從輪子那訛來……不是，化緣來的正版全套CD。
一開始是化緣，後來可能小公舉在有一次聽到他車裡的王力紅，傲嬌勁頭髮作，他的幾輛車都有了全套的，由周杰侖先生親自贈與的CD。
並且留下了一句“天天說我是華語之王，你還敢聽別人的歌？你想造反喔？”的大不敬之言。
而他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依然范特西》的專輯，給塞到了CD機裡面。
甚至都不需要看目錄，等CD1開始播放後，他就連續按了9下前進，來到了第十首。
《菊花臺》的前奏再次響起。
悠揚的大提琴中，他撥通了媳婦的電話。
“嘟嘟……喂？”
楊蜜接的很快。
“到家了？”
“沒……嘶~~噗。”
好長一道煙氣後，許鑫靠在椅子上，眉眼是三分醉意，可另外七分卻是有點古怪的意氣風發。
“把楊潁剛送回來，萌萌和橘子上樓了，我沒上去，坐車裡聽歌呢。”
“聽的什麼歌？”
許鑫沒回應，而是把手機放到了音箱旁邊幾秒。
再次拿回來後，問道：
“聽清了麼？”
“嗯，《菊花臺》嘛……怎麼啦？”
“想你了唄。”
明明早上妻子印在嘴角上的吻還留有餘香，可這會兒他便用滿心的孤單說出了最樸實的情話。
“……”
楊蜜看了一眼自己5-0的影魔，直接TP回泉水，接着起身走到了窗前：
“今天喝的蜜酒？嘴兒咋這麼甜呢。”
“嘿嘿……想起來咱倆當年在橫店的時候了。”
“那有沒有想起來你想關燈親我，然後摸錯了開關……”
“……”
意氣風發退卻，取而代之的是羞惱：
“你個狗娘們！”
“呀嗬！你膽子肥了呀！半步崩拳警告啊！”
楊蜜滿是笑意的嗔了一句。
“嘿嘿~……今天喝了多少？”
“四兩半斤~兒吧。”
“切，你這兒化音可真難聽。那叫四兩半雞兒！不帶“N”，直接發“雞兒”的音兒。”
“誰說的，姆們老燕京人就這麼說話，你管得着麼？”
“哎呀哎呀，還姆們……你會寫那倆字麼？”
楊蜜哭笑不得。
心說老公咋和個孩子似的。
但……她的心情不知道咋回事，也忽然開心了起來。
“我今天下午教陽陽畫畫吶。我教他畫蘋果，他給我畫了個大癟茄子……你看我微博了沒？我發照片上去了。可醜可醜了……”
“沒看，沒來得及。你確定是茄子，不是啥大圓餅？”
“反正可醜。不過我看好多人都給我評論，誇陽陽有藝術細胞……”
“藝術細菌吧？”
“你咋那麼貧呢。喝點黃湯嘴都碎到家了。”
“……嘿嘿，反正我想你了。”
許鑫繼續跟個孩子一樣撒嬌。
躺在副駕駛上，一條腿耷拉在門外，優哉遊哉。
“那就早點回來呀，明天就30號了，31號確定能回來？”
“能，肯定和你一起跨年。”
“哼哼，那我可警告你，你要是遲到了，我明年一年都不給你好臉色。”
“嘿嘿嘿，你才捨不得呢~你愛我~YOU L~~~~OVE ME~”
興許是真的酒勁上來了，在《菊花臺》的調調中，他是中文英文一起上，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可偏偏楊蜜照單全收：
“是是是，I LOVE YOU SO SO MUCH~所以，我們一家人要一起跨年呀，還要拍今年的合照呢。”
“嗯……”
一首歌聽完，那邊臉上見汗的蘇萌也下樓了。
“萌萌來了，我不和你說了啊。”
“嗯，好。那你早點休息，明天別起來晚了耽誤事……31號下午回來一起跨年！說定了呀！”
“嗯！”
電話掛斷，楊蜜重新坐回了電腦前。
“抱歉，家裡來人查水錶。”
5-0的影魔在泉水掛了四分鐘機後說道。
……
爲了兌現自己的承諾，許鑫在30號當天起了個大早。
8點鐘，飛機準時起飛，接着他在上午11點的時候，出現在了西影廠門口。
不過沒進去，而是來到了招待所，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後，裡面傳來了一個灣灣腔很濃的聲音：
“誒，許導，您好，我是林立超。”
聽到這話，許鑫笑道：
“林總，我現在就在招待所門口，方便的話你下來吧？”
“啊？好的好的，我們這就下來，許導請您稍等。”
“嗯，好。”
林立超，彎彎裝潢設計師。
傑威爾公司的設計方案就是從他手上出來的。
而他這次來西安的原因也很簡單，哥幾個之前說的要開個KTV，因爲要蹭周杰侖的熱度，理所應當的，裝修的事情就交到了他那。
周杰侖在幾經篩選後，或許是覺得麻煩，又或許是覺得頭大，最後委託給了林立超，讓他來出設計方案。
畢竟傑威爾那一次之後，大家也成了朋友，他對於公司的裝修風格還挺滿意的。
這次剛好許鑫在，林立超要去實際測量一下房子。
許鑫並沒等多久，很快，他就看到了四五個人一起從招待所裡走了出來。
而看到在車邊抽菸的許鑫，其中一個揹着單肩挎包的男人便快速迎了過來：
“許導，您好您好，幸會幸會，我是林立超，您喊我傑森就好。”
“嗯，傑森你好。”
倆人握了下手，接着許鑫看向了其他幾人：
“這幾位是……”
林立超開始給他介紹。
這裡面有他的助理，也有建築師，還有一個KTV裝潢設備公司的負責人。
顯然是通過林立超的關係，想看看能不能介入一下。
別說那六千來平的佔地面積了……就光是一個“給周杰侖的KTV裝修”的名頭，就足夠這些公司吃的盆滿鉢滿。
不過許鑫也無所謂。
KTV的設計和裝修，以及KTV專業設備的裝修是分開的。
先出設計圖，裝修他找的是西安本地的裝修隊伍。
許家灣的人乾的。
自己還得問那人喊表哥呢。
所以裝修的成本是可控的。
至於設備……那就到時候貨比三家唄。
於是，大家認識了一下後，直接坐着兩輛商務車往交大那邊走。
車上，林立超就在和許鑫聊這次的設計理念。
“許導，您對於這個KTV的設計理念，有什麼建議麼？”
“唔……”
許鑫想了想，說道：
“其他方面不提，畢竟我也不懂，不好亂說話。我能傳達給你的東西就是，首先，我們針對的消費人羣，就是大學生。所以，收費肯定不能太貴，而是平價娛樂。你要針對這些控制一下成本。我們不要做那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也不要有夜總會那種風格。主打的就是年輕，時尚，大家能消費得起，還好玩。”
林立超下意識的點點頭，而他後面的倆助理則飛快的拿本子開始紀錄甲方的要求。
在討論聲中，車子來到了交大電腦城這。
許鑫其實從去年哥幾個“夜闖爛尾樓”之後，就沒再來過。
而這才一年不到，這附近已經變了一副模樣。
超市、泡饃店、手機維修、奶茶店等等，就在這丁字路口全都起來了。
一下子，小商業廣場的那股氣息就濃了起來。
可唯獨這在丁字路口的最大一片商業樓，乾乾淨淨……玻璃上面還沾着一層灰。
林立超站在那“常青藤花園”的路口，看着眼前這片商業建築，問道：
“許導，幾層啊？”
帶着口罩的許鑫手一揮：
“都是。人家頂賬頂過來的房，這三層都是我的……萌萌，給物業打電話，讓他們過來開門。”
“好的，許哥。”
蘇萌應了一聲，開始聯繫物業了。
而一聽許導來了，物業幾個領導在中午飯口也都趕了過來。
弄的跟什麼領導來視察一樣……其實也差不多。
常青藤的開發商頂賬頂給許導的父親這些樓的事情，作爲物業他們肯定是清楚的。
連開發商都得喊許導的父親一聲哥，他們這些人哪裡敢怠慢？
而接下來的事情，許鑫就不用操心了。
物業打開了大門，帶着人上去。
他跟在後面沿着樓梯上去四處看了一下……也沒啥可看的。
框架結構，一眼就能望到頭，確實沒啥意思。
索性就退了下來。
坐回了商務車裡，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長途旅行的疲憊開始體現。
他昏昏欲睡。
而就在他打瞌睡的時候，忽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嚇的他一個激靈。
“……”
無語的掏出電話，心說不管哪個王八蛋，今天爺一定要讓你好看！
可看到來電人的瞬間，他啞火了。
老頭來電。
這給不了好看。
他不給我好看就不錯了。
趕緊接通：
“喂？您說。”
“你在哪呢！”
電話那頭，張一謀的聲音許鑫一聽就知道不對勁。
和平常那種一片平和的語氣差遠了。
他下意識的聚集起精神：
“西安，怎麼了，您說。出什麼事兒了？”
“……”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
大概過了兩三秒……
“你在西安？”
“對啊。”
“……辦事？”
“嗯，看一下《33天》的進度，和廠裡聊下《山楂樹》，還有開年的動作……不是，發生啥事了啊，您先別嚇唬我行不行？”
許鑫有些不解。
不明白一向是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老頭是怎麼了。
可馬上他就聽到了一句試探性的言語：
“你……這兩天有空來無錫一趟麼？”
許鑫一愣：
“……啊？”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句話：
“我和陳葶……想請你吃飯。戶口，下來了。”
“……”
2010年12月30日。
距離新的一年還有不到48小時的節骨眼。
許鑫，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