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南方小城見到韓佳, 兩人一起去吃了一個早餐。
傳統的豆漿油條。
李穎笑着說，“剛去海外出差了一陣，吃不慣那邊的土司牛奶, 每天早上我都得催眠自己, 我吃的是豆漿油條。”
韓佳只是笑了笑, 沒有說話。
見到李穎的喜悅已經突破了她的極限值, 前幾個月的剋制彷彿就是一個笑話, 只是讓這份隱秘的感情醞釀得更加濃郁了而已。
李穎說她這兩天是來看一個廠子，不過正好一上午有時間，韓佳趕緊說自己只是度假, 也有的是自由時間。
李穎似乎是接收到了她強烈的期盼，說着那正好, 可以一起逛逛。
兩人一起在安靜的小城裡走動着, 閒談着, 時間彷彿都變慢了許多。
韓佳充當着攝影師，她總是能在一些不經意的瞬間抓到一些很有故事感的畫面, 給李穎看的時候，李穎還說，真應該去參加攝影展。
韓佳卻搖搖頭，“有穎姐的照片，我就想自己留着, 不想給別人看。”
聽到這話, 李穎似乎沉默了幾秒, 然後纔過來挽起韓佳的胳膊, 說道, “那好吧，佳佳想留着就留着吧, 不給別人看。”
只是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或許是見着韓佳還有些戀戀不捨，李穎便說道，“這樣好不好，晚上你過來找我，我要是結束得早，我們應該還可以一起看看夜景。”
韓佳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李穎略微一怔。
整個下午韓佳都是激動的，一直都盼着夜晚的到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李穎惦記着韓佳等她，這次並沒有忙到很晚，還能約着韓佳一起吃個晚餐。
吃完了晚餐，兩人一起在夜色中漫步，李穎說今天有收到這邊合作方的禮物，是一些特色的果酒，度數也不高，問韓佳要不要去嚐嚐。
韓佳自然是願意的，若李穎不說這話，她自己還都在暗自琢磨着，怎麼才能讓兩人相處的時間變得更長一些。
李穎住的酒店佈置得很有當地特色，連牀都是圓木的，不過或許是因爲預定太火了，估計沒有大牀房了。李穎雖然一個人住，但也住的是兩張牀的標間。
房間有一個小陽臺，陽臺上放了一個小木桌兩把椅子，正是觀景的模樣。
小城樓房不高，這片接近古城的區域更是低矮，從陽臺這個高度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半個小城的夜景。
韓佳幫着李穎拿着那果酒和兩個玻璃杯子，一起坐到了陽臺的椅子上。
那果酒是用玻璃瓶子裝着的，好幾個瓶子顏色還頗有不同，不過五顏六色的看着倒是非常喜人。
李穎笑着打開了一個淡紅色酒液的瓶子，倒了出來，“其實我也還沒喝過呢，咱們兩個一起嚐嚐。”
“好啊~”手裡端着酒杯，聞着味道，韓佳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這個酒是用什麼泡的不重要，好不好喝不重要，是否合她的口味也不重要，面前的這個人才最重要。
一口酒下去，帶着些甜味和酸味兒，酒味兒到還真不濃。
韓佳再一口便喝光了。
李穎笑着拍了她的手一下，“喝這麼急做什麼，不是飲料。”
韓佳對着她露出了孩子一般的傻笑，“就是，特別甜。”
李穎的目光落在了韓佳的臉上，很久很久，久到韓佳以爲她們或許就要停留在此刻了，那也很好不是嗎？
給韓佳又倒了半杯，“喝吧喝吧，給我酒的人說，他家閨女，渴了當水喝的。”
韓佳喜滋滋地拿着杯子，還將腳放到了椅子上，抱着腿，邊抿着邊笑。
“佳佳，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會讓人很放鬆。”
“沒有~”韓佳的聲音變得極淡極清，帶上了一些夜色給她的羞澀。
“你給我的感覺吧，就是個心思很重的孩子，眼睛裡藏了太多的東西，讓人心疼。”李穎交疊着雙腿，斜靠着椅子，面向着韓佳的方向說道。
讓人心疼？
韓佳的心臟砰砰直跳，恍惚以爲李穎在對她表白。
“我總想看看你不太繃着的樣子，就像現在這樣，笑得燦爛，看起來很輕鬆。”
其實李穎在與她相處的時候，確實常常妥帖地照顧着她，讓她放鬆，是關心來着。但此時的韓佳卻想的是，自己會不會表現得太悶了，所以讓李穎不喜歡了。
突然有些焦慮。
“穎姐，我這個性格是不是很不討喜，其實，我也沒什麼朋友的。”
韓佳可憐兮兮的話讓李穎露出了慈愛的笑意，她伸手還摸了摸韓佳的腦袋，揉了揉，“沒有不討喜，你很可愛，很好。你腦子裡有很多的東西，你也有自己的獨立思想，只是你不太愛表達自己而已，這不是什麼罪過。再說了，你哪裡沒有朋友，我不是你的朋友嗎？”
因爲高興，韓佳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也感覺不到酒精，真當飲料在喝了。
酒精下肚，身體是熱的，心也是熱的。
南方的天氣總是這麼陰晴不定，突然下起了小雨。
李穎見狀，便說，“要不你今晚睡我屋吧，別回去了，下雨也不方便。”
“好。”能在和李穎待在一起，韓佳自然是非常樂意的。
李穎給韓佳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樣式保守的長袖長褲。
李穎還笑着說，“我這不像你們年輕人，年紀大了，老了，還是喜歡裹得嚴實一點睡。”
“穎姐，你纔沒有老呢。” 韓佳說起來真是一臉嚴肅認真，只是她喝過酒之後帶着些紅暈的臉頰卻減弱了幾分的嚴肅，讓李穎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兩人各自窩進了被窩裡面，窗外的燈光照了進來，能些微地看清彼此的臉。
李穎平躺着，韓佳卻側臥着，一直默默地看着李穎，不時閉上眼睛，又忍不住再睜開。
韓佳本不是一個輕易對他人展開心扉的人，就算是親人裡面最親近的表姐，其實也不過就是略親近一些罷了，向對方展露真實的自我也是沒有的事兒。
但韓佳知道，如果對方是李穎，她是願意向對方展露全部的自我的。
只是，李穎會願意接受嗎？
作爲一個做學術研究的人，韓佳很認真地分析過她對李穎的感情。
李穎是她見過的最完美的女人，她的睿智、冷靜、妥帖，以及韓佳少見的她在工作當中的決斷與銳利，都是韓佳自認所沒有的，說實話，韓佳很希望成爲這樣的一個人。
青春期遭逢家庭鉅變，母親驟然去世，繼母帶着兩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弟妹入門，她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依靠和安全感的來源，就算她現在已經長大，但內心的缺失卻讓她對於安全感特別渴望。而李穎可以滿足她所有對安全感的渴望，她甚至可恥的希望自己可以變成李穎那個總讓她掛在嘴邊的女兒。
韓佳知道，她仰慕、傾慕、戀慕李穎了，她渴望着能成爲李穎放在心尖上的那個人。
“怎麼了，睡不着嗎？”
李穎的聲音打斷了韓佳的思緒，在暗夜裡還輕微地嚇了她一跳，讓韓佳差點兒以爲李穎得知了她心中隱秘的感情一樣。
見着韓佳沒有反應，李穎睜開了眼睛，微微地側臉，帶着笑地問她，“還需要講睡前故事嗎？”
很明顯，這是一句調侃的話。
沒有想到，韓佳竟然回了一句，“好啊~”
李穎很明顯有些啞然失笑，但還是很貼心地想了一下，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核心是，一個遙遠村莊的少女，爲了戰勝惡龍保護村莊，獨自一人翻山越嶺，勇敢地解決了諸多的危險，拿到了一柄絕世寶劍，最終靠着自己的勇氣，成功地打敗了惡龍。
本質上就是一個哄孩子用的幼稚童話故事，韓佳自己都能一口氣寫一本出來。
但是因爲是李穎特地給她講的，她聽得是津津有味，一個字都沒放過。
“有沒有覺得很悶？”李穎講完了問道。
韓佳搖搖頭，又覺得李穎可能看不清，便回答道，“不會，很好聽。”
“又不是唱歌，還能很好聽啊？這些故事都是講給我孩子們聽的，他們總是，”
“穎姐，”韓佳突然打斷了她，“我很喜歡你。”
脫口而出之後，韓佳的心臟跳動得更加劇烈了，酒精減輕了她的壓抑，暗夜和李穎的故事給了她勇氣，她有些不計後果了。
“我也很喜歡你呀。”
韓佳有些着急地說道，“不是普通的喜歡，不是朋友的喜歡，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喜歡，是愛情。”
李穎很明顯的沉默了。
許久，韓佳那邊有一些細微的壓抑的動靜，那是韓佳在咬着牙默默落淚。
本來就是太沖動了，若是不表白，或許還能當個朋友，現在李穎的沉默，或許之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李穎掀被下了牀，走了過來，坐到了牀沿，一手摸着韓佳的頭，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佳佳，別哭了，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迴應你而已。你知道的，我年紀比你大這麼多，還有兩個沒長大的孩子。”
李穎的話讓韓佳動容，她起身便窩進了李穎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