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兒開着車在一個十字路口接到了韓佳。
韓佳穿着呢絨大衣,揣着兜,鼻子嘴脣都開始發紅,不知道在那裡等了多久。
姜雅兒也發現了韓佳帶着一身的寒氣進了車裡,還笑嘻嘻地問,“韓佳,你怎麼不找一個地方待會兒啊,外面多冷啊?”
這已經算是幼稚的小可愛最大的關心了。
韓佳有些悶悶地哼了一聲,“沒事,就是想吹吹風。”
“吹吹風?哇~”姜雅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驚訝地說,“韓佳姐姐你這麼酷的嗎?大冬天吹風玩。”
然後她想起了一首歌,就唱了起來,“爲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掉眼淚~”唱着唱着又覺得好像不適合現在的情境,什麼寂寞啊,她姜雅兒哪兒會寂寞。
“想去哪兒啊?”
韓佳說了地址,還說了走的路線,姜雅兒也顧不得現在幾點鐘,就往那兒開,她可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時間算什麼,半夜裡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管那麼多做啥?
只是一路開過去,卻是去了郊區的一座山上。
沿着盤山公路爬到了山頂,那邊有一個觀景平臺。
韓佳下了車,並沒有招呼姜雅兒,自顧自地往前走。
姜雅兒也沒有想法,打開車門自顧自地跟了上去,反正跟在韓佳身後,她都習慣了。
兩人走到了觀景平臺的邊緣,正好可以遠眺城市的萬家燈火。
現代大都市都是夜景好看,黑幕爲背景,鋼筋水泥的城市裡點綴着星星點點的燈光,能帶給人的視覺極大的享受。
像是姜雅兒,就會覺得,好美啊。
只是,此時的韓佳,卻似乎更加沉默了。
她的目光落在城市的燈火上,卻並不是在欣賞。
許久,姜雅兒才發現了韓佳今日的不同,雖然韓佳平常性格也比較冷淡,不愛交友,不怎麼熱情,但她姜雅兒與韓佳在一起許久,也是知道她並不是機器人,不會長期間宕機的。
“韓佳,你怎麼了?不是說今天是你爺爺過生日,去給他祝壽了嗎?怎麼看起來你不怎麼高興啊?”姜雅兒問道。
韓佳隨口答了一句,“沒事,遇到點事兒而已。”
然後便是許久的沉默。
姜雅兒今天還難得地一直在關注韓佳的情緒,或許是她很少見到韓佳遇到事情吧,畢竟韓佳的生活很簡單,在這段時間裡更是簡單到唯一能讓韓佳情緒波動的就是她姜雅兒,她如何能不發現韓佳的異常呢。
於是難得的鬧騰小可愛試圖努力將自己變成知心小可愛。
“韓佳姐姐,什麼事兒啊,你跟我說說吧,我可以做你的樹洞。”
“沒什麼事兒,你陪我會兒就好了。”
韓佳還真不是一個願意跟人講她事情的人,能告訴姜雅兒她遇到點事情已經算是跟姜雅兒非常親近了,要再多說,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畢竟,韓佳認爲,每個人遇到的事情,最終都要靠自己去解決去消化,跟他人多說無益。
只是這樣的話聽在姜雅兒的耳朵裡,卻不是那麼回事了。
你陪我會兒就好了?
乍一聽,似乎還很貼心,好像韓佳把她姜雅兒當作了一個貼心小棉襖,但是再深想一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韓佳肯定是遇到什麼事兒了,但是她要自己隱藏下來,這叫什麼,這叫打落牙齒和血吞。
咳咳,若是韓佳知道姜雅兒的用詞,她一定會翻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監督她學習的時間一定還是不夠的。
只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的姜雅兒沒有說話,此時氛圍極爲安靜。
等她想到什麼要說的時候,側過來看去,卻發現了韓佳的眼睛裡似乎有瑩瑩的水光。
韓佳的目光落在遙遠的地方,似乎在聚焦又似乎沒有,從姜雅兒的角度看去,韓佳像是一個雕塑一般,眼眸中倒映着遠處輝煌的燈火,可她自己卻氤氳上了一層悲傷的氣息。
終於,那眼中的水光像是終於滿溢,從眼角漫了出來,韓佳下意識地便伸手擦了去,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一下。
而所有這一切,難得地被姜雅兒給盡收眼底了。
姜雅兒因此確定,韓佳一定遇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上一次她見着韓佳悲傷,還是在剛認識的時候,她跟着韓佳去到了酒吧,看到她因爲跟薛教授的緋聞以及對她麻麻的思念而出現的崩潰情況。不過後來這麼長時間裡,韓佳就像是一棵堅定的大樹,彷彿世間萬物都無法動搖她一分一毫一樣。
姜雅兒緩緩地靠近,兩隻手伸了過去,一齊握住了韓佳的左手,將其緊緊地握在了自己溫暖的手心當中。
韓佳感覺到了姜雅兒的動作,微微地側身,帶着些許的疑惑看向姜雅兒。
姜雅兒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握着韓佳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一臉誠摯地說道,“韓佳,雖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兒,但是不管你遇到了什麼,我都願意做你的盔甲你的劍,幫你去打倒你的敵人,你放心,我銳利着呢。”
韓佳略微有些一怔,哪裡想得到姜雅兒竟會來了這麼一段話。
不過,這非常姜雅兒。
韓佳在想笑中又夾雜了一絲的感動,其實今晚在爺爺家,是產生了不少被世界遺棄的感覺的,雖然她內心裡面主動地將自己與那些人隔離開,但無可否認,他們是自己的親人。韓佳的孤寂而強大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被環境所逼。
人是社會的產物,總要與他人有所聯接的,而此時,是姜雅兒打通了這個通道,將自己全然開放給了她。
韓佳緩緩地靠近,單手攬住了姜雅兒,輕輕地與她擁抱在了一起。
這可是韓佳第一次這樣主動抱她,幾個月前在鄉下那次不算,那次是帶着嫌棄地可憐她。姜雅兒頓時就激動得不行,放開了握住韓佳的手,環手摟住了韓佳的腰。
姜雅兒此時覺得,現在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韓佳被放開的左手也擡起來,從肩膀處攬住了姜雅兒。
不同於姜雅兒的激動,韓佳只是覺得很貼心,她竟然感受到了不太多的安全感,她從來都是靠自己給自己安全感的,她甚至都沒有奢望會從李穎那裡獲得安全感,而此時,竟從一個跳脫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
似乎在這一刻,韓佳的心,向着姜雅兒打開了一個口子。
而從此之後,姜雅兒將會撕開這個口子,立志佔滿韓佳的全世界。
“韓佳,我是你永遠的後臀,你要相信我,不要什麼事情都憋在自己心裡。”
“閉嘴~”韓佳帶着點鼻音地說道,“是後盾,回去抄一百遍。”
“……”
許久,韓佳放開了姜雅兒,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額頭,說道,“就是有點傷感而已。”
此時的姜雅兒覺得自己已經是韓佳頂頂重要的人了,拍拍胸脯說,“韓佳,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說。”
姜雅兒的動作立刻就讓韓佳一點尷尬都沒有,韓佳側過身去,手肘放到觀景平臺的欄杆上,說道,“就是一些家庭瑣事罷了,跟家裡人格格不入,雖然並不想多跟他們交往,但每年總還是會接觸幾次的。”
韓佳並沒有將她的傷感全部告訴姜雅兒,畢竟總不好跟她提什麼對母親的思念,對父親當年出軌的憤恨吧。
姜雅兒聽完,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就說,“韓佳,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姜禹浩就是你的弟弟,你別傷感,有我呢。”
姜雅兒真的很能讓人消散鬱氣,韓佳已經覺得情緒好多了,上手去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啦,走吧,挺冷的這裡。”
姜雅兒嘿嘿一笑,“我還以爲你不冷呢。”
說着,還湊上前去,挽住了韓佳的胳膊,幾乎將整個人都靠到了韓佳的身上,讓韓佳拖着她走。
韓佳沒好氣地說,“過去點,擠死了。”
“我不,我現在是你的貼心小棉襖,要給你大大的溫暖。”
“是哦~什麼顏色的小棉襖,大紅碎花的嗎?”
“呸呸呸,纔不是呢,是粉紅色的。”
“哦?小豬佩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