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一個小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韓佳知道離山村已經不遠了,但是山裡行車可不比城裡,入夜了非常危險,兩人只能研究着在鎮上住一晚,第二天再進村。
這裡可不是外面那些發達的小鎮,甚至連旅遊小鎮都算不上,兩個人在只有三條街的鎮上逛了好幾圈,還問了好幾個大叔大嬸,終於找到了一家廣告牌掉了一半的賓館。
真怪不得兩人,黑黢黢的夜裡,就一個“館”字還亮着,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飯館”呢。
賓館非常簡陋,沒有什麼前臺,就一個黑黢黢的大廳裡一個看着手機的大嬸在那兒坐着,手機裡放着某短視頻的羣魔亂舞的音樂。
姜雅兒一進這屋,眉毛就皺了起來。
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可能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糟糕的酒店,哦不,賓館了吧。
韓佳倒是有心理準備,跟那老闆兼前臺大嬸聊了聊,交了幾十塊錢,拿了對方手裡的鑰匙,便招呼姜雅兒跟着她上樓。
樓梯也是黑魆魆的,像是水泥地面,牆壁連個瓷磚都沒有貼,頭頂裝了個白熾燈,更是照得四周都慘兮兮一片。
下意識地,姜雅兒就摟住了韓佳的胳膊。
都到這地步了,韓佳自然不會推開姜雅兒,便任由她摟着自己的胳膊,上了樓。
樓上也沒比下面好些,慘兮兮的燈光,配上一堆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的老舊木門。
韓佳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間的木門。
打開了房間的頂燈,亮度比外面的白熾燈要好些,韓佳看了一眼房間,四張單人牀,都鋪着白色的牀單,不過只是粗粗一看,便見着了不少的洞,也不知道是有人抽菸燒的,還是用久了洗爛的。
乾淨不乾淨,就看不出來了。
屋子裡有一股南方室內慣有的潮溼味道。
姜雅兒頓時就苦了一張臉,也不知道心裡是後悔還是不後悔,“這個地方怎麼睡啊~”
韓佳將胳膊從她的手裡取了出來,徑直去到窗戶邊,開了窗戶,戶外帶着涼意的風吹了進來,吹走了一屋的潮味。
“這裡的條件就這樣了,將就一晚上吧。”
說着,韓佳將隨身揹着的包放下,取出了毛巾和牙刷。
姜雅兒癟着嘴,又不能說什麼,剛纔可是她開車轉了三圈的,哪裡不知道這裡只有這麼一家賓館啊。
可是......啊,爲什麼韓佳有牙刷和毛巾,我的呢?
想到這兒,姜雅兒立刻就忘了這個賓館如此簡陋的條件,開始跟韓佳嚷嚷說,“我的呢?”
“什麼你的?”韓佳一臉莫名其妙。
“爲什麼你有牙刷和毛巾,我沒有。”姜雅兒掐着腰,一臉的理所當然。
她根本就忘記了,她一個習慣住五星級酒店的人,哪裡會習慣出門自備牙刷和毛巾。更別說,此時問韓佳要,更是沒道理。
韓佳看了看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想到下午若不是姜雅兒的話,自己還露宿山林呢,韓佳就把火氣壓了下去。
姜雅兒一向都是這麼個樣子,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跟她生氣幹什麼。
“我說過了,農村條件艱苦。算了算了,走吧,我們出去看看哪兒有賣的。”
下了樓,問了大嬸,兩人步出了街道。
雖然說是鎮上,但對於兩個城裡人來說,也是鄉下地方,這裡哪兒有什麼夜生活,除了幾家餐廳還在營業之外,只有一些臨街的門市和住戶還開着門,燈光從屋裡照出來,彌補了稀疏路燈的不足。
姜雅兒真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主兒,不過才一會兒,就忘記了剛纔在賓館的難受勁兒,這會兒跟看新鮮似的四處看着。
韓佳見她沒像平日那麼討嫌,便只是看了看她,沒多說什麼。
終於,兩人在街角找到了一家小賣鋪。
臨街的門市,也沒個什麼牌子什麼的,只是貨物都堆到了門口的位置。
不過鄉下地方,消費能力低,牙刷牙膏都是些沒聽過名字的牌子,一塊錢一個牙刷,三塊錢一管牙膏,還有一條摸着就有些粗糙的毛巾。
韓佳看了看還在跟看新鮮事物一樣看這家小賣鋪的姜雅兒,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這次,可得讓這個大小姐好好地吃吃苦。
回去的路上,姜雅兒竟然還興奮地說着,“喂,韓佳,你知不知道我剛纔在那超市看到了什麼?”
“什麼?”
“我看到了雷碧,奧利傲,熊仔□□糖,還有六顆核桃,哈哈,怎麼這麼搞笑,不是說國家打擊假冒僞劣產品嗎?哈哈哈,快笑死我了。”
韓佳領着姜雅兒,莫名地升起一種,家長帶着一個五歲的小朋友上街的錯覺。
韓佳嘴巴有些幹,嘆了口氣。
穎姐啊,這是你留給我的考驗嗎?讓我照顧你這還沒長大的女兒?
經過這麼一輪,回到賓館房間的時候,姜雅兒都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
她剛進屋,就開始搶衛生間,還嚷嚷着說,“我要先洗。”
韓佳無語地看了看她,嫌棄地對她擡了擡下巴。
當姜雅兒進了衛生間之後,韓佳纔打開了電視機,現在都是數字電視,沒有想到這裡的電視還是隻有十幾個頻道。
索性韓佳也不是什麼愛看電視的人,不過開了新聞頻道,讓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給這個房間增添一分熱鬧罷了。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她根本不需要靠新聞主播來增加房間的熱鬧。
這不,姜雅兒已經在衛生間裡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快滾開~”
韓佳眉頭一蹙,長腿一邁,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接着,一個軟乎乎的身子便猛地撲到了她的懷裡,然後以樹袋熊的姿勢攀到了她的身上。
韓佳只覺腰間一沉。
萬幸她平日裡跆拳道練得好,身體有勁兒,纔沒有被這姜雅兒一撲到地,還能穩穩地托住對方,好保持自己的穩定。
“喂,你幹嘛呢?”
韓佳沒好氣地對掛在她身上,泫然欲泣的姜雅兒吼道。
“啊啊啊~韓佳,有蜘蛛~啊~好可怕啊~”
韓佳從姜雅兒的腦袋邊看過去,只見空曠的衛生間,不見什麼蜘蛛。
“哪兒呢?”
姜雅兒乾脆將整個腦袋都埋到了韓佳的頸窩裡,左手則往後甩過去一指,“那兒呢。”
韓佳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好像是在窗臺的位置看到了隱隱約約的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行了,給我下去!”韓佳放開了手,放到了姜雅兒的腰間,要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扯下去。
“我不!我怕怕!”姜雅兒卻將韓佳摟得更緊,兩條腿兒夾在韓佳的腰上,更用了些勁兒。
韓佳真是氣極,“你這麼掛我身上,我怎麼去給你看那蜘蛛啊,趕緊給我下來。”
“嗚嗚嗚~”
姜雅兒這才萬般不情願地從韓佳的身上爬下來,卻又立刻躲到了韓佳的背後,弓着腰,拉着韓佳的衣服,“你快去,把它給弄走,啊,好可怕。”
韓佳帶着滿臉的無語往前走去。
這衛生間空間不小,但就是有些空曠,除了門口處的洗手盆和鏡子之外,就在中間的位置有個蹲坑,蹲坑旁邊掛了一個花灑,最遠處便是一個小窗戶。
那蜘蛛,便是落在了那窗戶的臺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