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腿坐就這樣坐在路邊,小時候榆樹灣巷子裡的人就一直指着我的背說道着,那時我還聽不懂,什麼都有師父在後面打理,雖說他看不見,但對我是好到骨子裡去了。
還有無良師叔,總是給我買東西,別人有的買給我,別人沒有的也買給我。
從小到大這兩個連家都沒成過的男人就一直慣着我,要什麼給什麼,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可這些總是有空缺的,當年跟袁仕平看到石泉下面那具空空的鐵棺時,我就一直儘量不讓自己去想那件事情。
連上次元辰夕提到讓我去問下我孃的來歷,我也不想去多問。
可現在,我真的想去了解一下,那個連死了,都要在棺材裡將我生下來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
“我會去剝麻線做個布偶,裡面可以放黑蛇的鱗片,到時我們再送給她兒子,這樣她的靈體就有所依附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長生也坐在我邊上,朝我輕聲道。
“嗯!”我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長生又挪過來朝我靠了靠道:“我從小就知道我是養不大的,婆婆從我能說話開始就教我背巫術裡面的咒語,還教我講苗話啦,教我怎麼摸蛋看蛋啊。我爸是倒插門,死得最早,第一次見你時,就是從懷化老爸家回去。”
我不解的扭頭看着長生,卻見他憨厚的臉上一片傷感,雙眼看着遠處房子的燈光,接着道:“我快到七歲時,婆婆就幫我將小棺材做好了,連墳地都看好了。可我媽抱着我一晚接一晚的哭,一直不肯學巫術的她吵着要婆婆教她巫術,說要將她自己的壽命全部轉給我。”
愣愣的看着長生,突然發現長生也許比我更傷心,我沒有享受過那種被母親痛愛的溫情,所有失去的只來源於比較之後的感覺,可他卻是享受過後再失去的。
當年那個在汽車上,剝一顆糖都要先塞到他媽嘴裡的孩子,也許他那時就明白了,許多東西已經開始失去。
“婆婆被吵得沒辦法,一邊是她唯一的女兒,一邊是她唯一的外孫。最後她也沒得選擇,將她和我媽的壽命全部借給了我。其實村裡那些人也活不過多久,她只是想着減少一點他們的痛苦。後來聽說你們來了,又用那兩個人,將你們引過去的。”長生將手盤到膝蓋上面,趴上去沉沉地道。
路邊家屬區時不時傳來一陣喝斥聲,還夾着小孩鬥嘴的聲音,讓小區裡面的音控燈時不時的閃亮一下。
長生趴了一會,突然輕笑的擡頭看着我道:“我婆婆長得可俊了,沒借壽之前完全看不出年紀,可後來我都認不出來了!那時我就想啊,等我修成了巫術,一定要讓她保持着美貌。呵!”
“別說了!”我看着他沉聲喝道,一把將他拉住道:“不要再說了!”
“張陽!”長生黑漆漆的眼突然直直的相到我眼裡,愣愣地道:“從我第一次見你我就感覺親切,因爲我們是一樣的人。”
“是啊!”我只感覺渾身無力,將他的手一放,眼裡一酸地道:“都是沒爹沒媽的孩子,都是不該活着的人!”
“等這邊的事一了,我們一塊回隆回吧!”長生突然拉着我站起來,朝身後招了招手道:“既然我們活着就該做點事是吧?”
隆回?
我不知道回去做什麼,問我媽的身世?還是去看那個連正眼看我都不敢的老爹?
“張陽?”魏燕一臉小心的看着我,輕聲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朝她笑了笑,掏出一張符遞給背後靈道:“你將這個帶着,這幾天你就呆在家裡吧,不出來嚇人就行,記得不能靠他們太近,要不然陽氣受損,對身體不好。”
“真的可以?”背後靈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小心的握着符紙問道。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瞪了一眼想伸手摸我頭的魏燕道:“你快回家吧,過幾天你就要去地府報道了!”
“啊?”魏燕立馬臉色一變,看了看背後靈,又看了看長生,小聲地道:“我不可以留下來嗎?”
“你不行!”長生見她眼裡希望,立馬堅定的回絕了。
“可是……”魏燕想了想,看着長生還想說什麼。
我立馬掏出陰龍,直接將她收了進去,這個傢伙一但任性起來,我還真搞不定。
背後靈回家,我跟長生就去玉皇宮找材料做人偶娃娃。
這藏陰人偶的材料據說是極有要求的,要打過霜的麻,紡出線後,再會極陰之地的山泉水泡過七天,最後織成布,才能縫偶。
而人偶裡面的東西要求更高,如果不用管靈體的話,塞一些帶陰性的東西就可以了,可若是要靈體能滋陰而長的話,長生倒是有個好東西。
就是當年我和苗老漢從亂葬崗搞來的那條雙頭黑蛇的鱗片,雖說沒有陰龍的這麼藏陰,但效果也是不錯的。
姚老道半夜被我們挖了起來,聽說我們要的東西,愣愣的盯了我們半天道:“你們以爲這是在古時候嗎?這年代去哪裡找麻啊?找到麻你們會紡嗎?”
“我會!”長生突然愣愣的插了一句,毫不避諱地道。
他還有這技能,我聽得也是眼皮一跳。不過打過霜的麻倒還真是麻煩,看樣子只能去鄉下想辦法了。
姚老道問我們做什麼用,我和長生也沒敢告訴他,我們準備做一個人偶用來藏靈體,這玉皇宮可是爲政府做事的,萬一說這是有礙社會治安,雖說袁仕平不在,但我和長生也鬥不過玉皇宮後面真正的老闆們啊。
我強硬的留了話給姚老道,讓他幫我們找那打霜的麻。
背後靈倒也不差在這幾天,只要她不惹事,那張符也夠她撐個把月的。
太晚了回丁總家也不好意思,我和長生就直接在玉皇宮住了一晚。
第二天去了魏燕家,果然他繼父從那出租車司機那裡得了一筆錢私了了,而且正在忙着打死亡證明好吞了魏燕她媽留給她的錢。
我當晚就將魏燕放出來,如她的願嚇了一下她繼父,只是沒想到這貨會將所有錢都要送給我,說是讓我給她存着,日後她擡胎如果我能找得到的話,一定要記得給她送過去。
對於這樣給自己下輩子找依靠的我還真沒聽說過,忙要她將錢花了,或是扔掉吧。
這六道輪迴,擡胎還不一定是人道呢,萬一入的是畜道,我還給一頭豬送錢?
不過這想法也不敢讓魏燕知道,怕她說我詛咒她下輩子是一頭豬。
這貨也不大傷心,這些錢數目說大也不小,她媽在華麗市場做衣服批發,這麼些年下來,除了房子還剩了好幾十萬,大部分都留給了女兒。
最後我們還是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給丁總存着,反正他錢多,我也不動,魏燕如果真能告訴我她投胎到哪裡的話,我就等她長大後把錢送去。
魏燕這下子樂死了,說如果她不知道投也沒關係,我留着用就可以了。
旁邊的長生無奈的聽着我倆過家家一樣的說着投胎轉世,憨厚的臉也無語的翻着白眼。
到了第七天,我和長生就直接把魏燕送走了。
這沒心沒肺的傢伙一走,我和長生還當真有點不習慣了。
不過展隊倒是給我們送來消息,說那個出租車司機瘋了,一個勁的嚷着有鬼,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了。
而且交警隊也查出了一批人,處理掉了,這事都上報了。
我和長生也只是聽聽,能處理的人也都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像我家那次死了那麼多人,還不是上頭一句話,不讓查就不查。
這些事都處理好了,學校開學也不過是還有十來天了,感覺一個暑假過得好快。
長生催我趁着還有假,先回隆回一趟,一來他也去看看老家,二來我也可以回去問點消息。
這事確實也不能再拖,我想着去榆樹灣收拾點東西,就跟長生回隆回。
主要是我以前用符用習慣了,師父也沒事就在家裡畫符,所以沒有省過,現在師父一下子不在,我那些符消耗又太大,希望能到家裡找點補充一下。
丁總最近一直在忙,丁夫人也不見人影,只是交待了家裡其他人照顧我們,我和長生也沒打招呼就直接打車到了榆樹灣。
巷子裡還是那樣子,有幾個老人見我回來,立馬就喊自家的小孩進屋裡去了,卻又不敢太得罪我,還得苦着臉朝我笑一笑。
這種情況我從小到大見多了,這巷子裡除了陳阿婆,沒有幾家敢和我說話的。
我見是瞄了一眼家裡的屋頂,修是修好了,門也鎖上了,用得還是我以前的鎖。
打開門進去,裡面收拾得跟以前一模一樣,看樣子是丁夫人親自過來指導的。
那一屋子裡牌位也用一個新的木箱子裝好了,我在家裡轉了一下,將那裝元家銀針的紅木盒子放在師父的箱子裡,銀針還是隨身帶好。
而師父那本《針炙秘要》也一定要隨身帶着,還特意用袋子裝好,免得進水了。
可將家裡翻了個遍,也沒見師父另外還有符紙,心裡失望了一大把。
“陽妹仔!”我還在努力想翻出點什麼符紙啊,師父留下來可以直接用的東西啊,就聽見陳阿婆在門口大聲的喊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