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件事真的不怪迎春。”
“好了,你給我站到一邊去,我罰媳婦時,輪不到你來說話。來人啊,都幹什麼去了?還不拿家法來!”
迎春忽然跪倒在地,昂起頭對孫老太太說:“母親罰媳婦,媳婦不服。”
不服!居然還敢說不服,這真真是個不孝的媳婦。
所有人看着迎春的眼神都變得驚詫,這樣和婆婆講話的媳婦,天下也難找出幾個罷,看來真是孫紹祖遇了個禍害進門。
“你……你說什麼?你敢不服?!”孫老太太意外的看向迎春,聲音又抖起來,這個媳婦真是讓她開了眼。
姨老太爺臉上的笑更爲燦爛起來,他陰陽怪氣的說道:“姐姐也看到了罷,這就是你家祖兒娶來的好媳婦子,連你人家都不服了呢,看來,孫府裡還真沒人能震得住這位大神呢。”
迎春躬下身子,俯在地上回道:“母親罰我,我原無話可言,但是,母親罰我的原由是什麼?就是打,也要打媳婦一個明白罷。母親要我把鋪子交給夫君,我同意了。姨夫說容不得陳姨娘,但是現在陳姨娘不是好生生的在府上麼?生穿用度並未短了她半分,我不知道我哪裡容不得陳姨娘了。至於姜姨娘,她陷害我不忠,離間我夫妻,夫君就是打發她到家廟裡,也不爲過啊。”
迎春的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不只是孫老太太,就連姨老太爺也一句話說不出來了,場面全然僵住了。
此時門外傳來了聲音:“祖母手下留情,”雨凌從門外疾步走進來,她走到迎春身邊,看了迎春一眼,跪在迎春身邊回道:“祖母,孫女是母親的女兒,從小時,祖母就教孫女要講孝道,今日祖母要罰母親,請祖母就罰我罷,我願代母親受過,以全祖母當日的教誨。”
誰都沒想到,雨凌會來爲迎春求情,孫老太太愣了一會兒子,眉頭皺得緊緊的對雨凌說:“凌兒,你難道不知道夫人都做了什麼麼?”
雨凌也俯下身子:“孫女不知道母親都做錯了什麼,但是母親卻從沒薄對於孫女,母親教會了孫女很多東西,母親的細緻更是令孫女感動,孫女從來不覺母親與我是庶女與嫡母間的關係,我覺得母親就是我親生的母親。既然我是母親的女兒,代爲母親受罰,也是情理之中。”
姨老太爺從椅子上跳起來,走到雨凌面前,指着雨凌就罵:“你這養不熟的白眼狼,現在是什麼時候,難道你不知道是爲你親生娘爭求的時候麼?居然還爲別人說話?!你分不出哪邊親,哪邊熱麼?你老子娘真是白養了你了!”
雨凌擡起頭來,看着姨老太爺的眼神雖有些怯意,卻坦白:“姨祖父,從前您也教導我,要守禮知孝,廳上所有人現在都只知道我母親是夫人,姨祖父現在竟然說出老子孃的話來,姨祖父此時把姨娘和母親相提並論,讓旁人以爲姨祖父糊塗,而且還陷姨娘於不義中。姨祖父這樣鬧,豈不是讓人以爲姨娘心中不甘,在挑唆姨祖父來鬧麼?別人背後又會怎樣議論姨娘呢?”
姨老太爺張了張嘴,僵在了那裡。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自己的外祖女兒當着這些人的面教訓一番,只見姨老太爺老臉漲得紫紅,聲音也有些結巴起來:“你……你個作孽的畜生,也敢教訓起我來了,今兒我再不教導你,真是讓孫府把你教得全無禮數了!”
說完,姨老太爺伸出蒲扇般的巴掌掃向了雨凌的臉。衆人見事情不好,卻已來不及阻止,廳上有人驚呼出聲。
啪的一聲,整個前廳都聽得一聲脆響,只見姨老太爺的巴掌卻是落在迎春的後背上。迎春“啊”的痛叫出聲。迎春從穿越過來,還沒被人打過,姨老太爺這一掌打得倒結實,振得迎春抱着雨凌跌坐在地上。
迎春痛得一皺眉,低頭看雨凌並沒受傷,迎春踏實不少。迎春懷裡擁着有些發抖的雨凌,雨凌似乎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是一瞬間被母親擋在了身後,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擡頭看向迎春。只見迎春臉色發白,眉頭皺起來,雨凌帶着哭腔叫了聲“母親”,隨後就大哭起來。
姨老太爺見打到了迎春,手一縮。廳裡的人都站起身來,對着姨老太爺怒目而視。
孫紹祖氣得臉色鐵青,疾步上前把妻女護在身後,拳頭握得發白,聲音冷若冰霜:“姨父到底來我孫府是做什麼的?孫府裡的姑娘還不需要姨父來打來罵呢?!現在姨父又打了我夫人,如果不是看在姨父是長輩的面子上,我早把你掃出前廳了!”
孫老太太臉色也變了,她站起身來怒喝道:“妹夫,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的孫女難道我不會教育麼?妹夫憑什麼打我的孫女?!現在還打了我媳婦,妹夫倒不像是客人,像是孫府裡的主子一般!你們現在就給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們!”
姨老太爺臉上發灰,扯起有些發呆的姨老太太就悻悻而去。
孫紹祖忙轉回身扶起迎春來,關切的問:“你怎麼樣?打傷了沒有?”
迎春搖搖頭:“沒事,只是嚇到了凌兒了。”
雨凌也被二夫人給扶了起來,孫老太太忙走下來,上下打量着雨凌:“凌兒,可嚇到沒有啊?”
雨凌臉上還掛着淚珠,輕輕的搖搖頭,孫老太太把雨凌擁在懷裡,氣得又罵起姨老太爺來。孫老太太罵了一會兒姨老太爺,皺着眉頭擺擺手:“都散了罷,今兒讓凌兒跟着我罷,看這孩子唬的。”
衆人都退了下去。
孫紹祖和迎春回到了自己房中,孫紹祖極不放心的問:“你到底怎麼樣了?”
迎春笑着搖頭:“真沒事了。”
“讓我看看,打到哪裡了?”
“你幹嘛啊,在後背呢,這麼多丫頭還看着呢。”迎春的聲音低了幾分。
孫紹祖不耐煩的擺擺手,遣退了丫頭,非要親眼看看迎春的後背才放心。夫妻二人走進內室,迎春解開外衣,中衣也解開些,讓孫紹祖看。孫紹祖見迎春後背有一聲明顯的紅印,眉頭擰成一團。
“這個姨老太爺,真是瘋了,竟然下這樣重的手。”
迎春穿好衣服,淡淡的說:“已經沒事了,你別太擔心了。”
迎春回過頭,卻見着孫紹祖的臉色陰沉得似乎能滴出墨汁來。迎春還是第一次見孫紹祖這樣生氣,她轉回身,扯了扯孫紹祖的手:“老孫,真的沒事了,你別再掛着一張要殺人的臉了。其實你也是該慶幸的,我畢竟是個大人了,而雨凌還是個孩子,如果這一巴掌打在雨凌臉上,那才真真讓人惱火呢。”
孫紹祖臉色並沒緩和,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氣來,擁住了迎春:“你就別再勸我了,今兒姨老太爺把老太太也是氣壞了,我想着,母親以後也會很少見姨老太爺的,這於我們來說,是件好事。”
迎春笑着擡手捏住孫紹祖的下巴:“你那張殺人臉快收收罷,我看着都怕。”
孫紹祖垂下頭來,溫柔的注視着懷中的嬌妻:“你也有怕的麼?我一直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迎春笑着把臉埋在孫紹祖的懷裡。
陳姨娘給迎春立了規矩就回自己的院子裡了,她叫來香舍:“你讓個小丫頭去東院那邊瞧瞧,等夫人他們都散了,你來告訴我。”
“姨娘要去見夫人?”
“見什麼夫人,你個笨丫頭,你快去叫人看着罷,可仔細着別讓人發現了。”陳姨娘有些氣惱,自己的丫頭怎麼像腦袋缺根弦一樣呢。即沒有冰葉那樣的有心機,又不像司竹那貼心,整個一木頭杵在自己屋裡了。陳姨娘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香舍見自家主子臉色頓變,看着自己的眼光也變得犀利起不,香舍馬上低着頭走出去了。
陳姨娘靠在美人榻上,她得了信了,姨老太爺今兒會來孫府裡,不是爲了別的,就是爲了她來爭一爭,最好鬧得老太太沒了主意,鬧得夫人讓衆人唾棄,那時候,她的機會不就來了嘛。方大娘還悄悄告訴陳姨娘,姨老太爺會鬧過後,請出她去,最好她再哭上一哭,把滿腔的委屈都化作清淚,讓老太太瞧瞧,讓老爺看看,讓夫人驚上一驚。
等大家被姨老太爺鬧得沒了主意後,姨老太太再出面向老太太提個要求什麼的。比如說,老爺可不能再專寵夫人了,至少也要在她的房裡呆上半個月。再比如,她的身份也該提一提了,滕妾也好,貴妾也罷,反正不能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小姨娘了。
陳姨娘翻了個身,脣角微微揚起,那時候,她再借機向老太太提一提,最好把雨凌養在夫人名下,那樣的話,雨凌就是嫡出了,就是將來說親也好了很多呢。
想過來,又想過去,陳姨娘越想越高興,漸漸的,竟然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