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回 薛嶽

再說總潰退中的日軍

日軍撤退途中遭受到國軍四面襲擊,傷亡不輕。尤其分散在各地的小股衛戍部隊,幾乎被國軍一掃而光。

在國軍猛烈攻擊下,日軍各部踉踉蹌蹌的在10月4日退過汨羅江。

左翼日軍一部撤退不及,只得慌忙乘坐軍艦從洞庭湖撤退到岳陽。

此時日軍各部已經出現一定程度的混亂。6日,岡村寧次掩耳盜鈴的宣稱已達到作戰目的,戰役全部結束。其實,此時日軍大部還在狼奔豕突,沒有撤退過新牆河。

直到8日,日軍第6師團,第13師團才退過新牆河,回到自己的防區,國軍由此恢復了全部失地。

再說33師團,在福家政男山炮聯隊的協助下,終於逃脫了南征軍、79軍和20軍的圍追堵截,後經渣津東攻修水又策應第106師團撤退。

此次追擊戰中,日軍傷亡數千人,加上之前傷亡的1萬多人,此戰傷亡高達2萬之衆。

國軍方面傷亡約3萬多人,比日軍要大,但這個傷亡比在雙方武器裝備巨大差距下,還是相當理想的。

第一次長沙會戰,無論從戰略和戰術上,都是一場勝仗。

蔣介石給薛嶽的電報也掩飾不住喜慶之氣息:“此次湘北大捷,全國振奮,誠是爲最後勝利之佐證,而對於人民信念、國際視聽,關係尤鉅。駿烈豐功,良深嘉慶。”

然而,薛嶽的肚子裡並不平氣。

在長沙會戰的關鍵時候,白崇禧壓迫薛嶽撤軍,還讓薛嶽立下了軍令狀,並且對他頗爲無禮。如果薛嶽屈服於白崇禧的壓力,撤出長沙。如果日軍佔領長沙以後不再前進,那麼長沙也就白丟了,還無法大量殲滅日軍,戰役也就失敗了。

李宗仁說過:白崇禧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傲慢,嘴太臭。

長沙會戰後,白崇禧坐在桂林行營裡,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事實真是給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自知自己是指揮錯了,所以親自來到長沙,想要給薛嶽表示一下歉意。

白崇禧閒着沒事兒,說來就坐着專列來了。

當時長沙會戰剛剛結束,第九戰區的部隊十分的疲勞,正在休息。白崇禧要來的電話鈴聲,立刻驚醒了第九戰區司令部。

薛嶽一連十幾天都沒有睡好覺,困了,就在行軍牀上躺一躺,醒了,立刻指揮作戰。這不仗剛打完了,正想好好地睡上一覺,白崇禧又來了,叫薛嶽的心裡怎麼能好受。

薛嶽叫醒了一幫參謀,發脾氣道:“走!去接白崇禧去。白崇禧來啦!丟他媽呆核(粵語罵人的髒話)!敵人進攻時候,他不來,敵人跑了,他到來了。我們十幾夜沒睡個整覺,剛睡好,他來找麻煩!”

一行人趕到車站的時候,白崇禧的專列早已經停下來多時了!來就來唄,他還拿着架子。薛嶽不來,他不下專列。

薛嶽本來就一肚子氣,看到白崇禧這樣拿着架子,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他只得冷着臉到專列上去迎接白崇禧。

白崇禧看到薛嶽來了,也裝模作樣的趕緊下車,和薛嶽寒暄了幾句。

薛嶽對他也沒有好氣,怒氣衝衝地說道:“這次作戰,兵力不夠用,我能力也有限,所以仗沒有打好。這個責任,應該我負,請白長官看着應該怎樣處理就怎樣處理吧。以後這樣的戰事,還是請主任來親自來指揮吧!”

白崇禧被薛嶽這樣一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對薛嶽說:“第九戰區的部隊打得很好,打了一個完全的大勝仗,中國人都知道了,連蔣委員長都說打得很好。”

薛嶽還是沒有好氣,說:“真的嗎,連白長官都說好。我還以爲,我的仗沒有打好,白長官要帶我走,去到軍事法庭問罪的。我都準備好了,可以隨時跟白長官走!”

白崇禧一聽,氣味不對呀,茫然地看了看周圍,一臉的尷尬。

好在薛嶽的參謀長精於世故,趕緊打圓場,岔開了話題說:“薛司令這是給白長官開玩笑呢,請白長官不要見怪喲!還是請白長官到我們司令部一敘吧!”

白崇禧也趕緊說:“是的,是的,我知道薛司令好開玩笑。客隨主便,薛司令願意怎樣安排,我就怎樣服從。”

薛嶽還是得理不讓人,不依不饒地說:“白主任呀,我們司令部的人已經十多天沒有睡個好覺啦!陪着你吃飯、拉呱也可以,是不是等我們睡上一覺,稍微休息一下再陪着你呀!請白長官也體諒一下我們下級的難處!”

白崇禧一聽,本來還想在第九戰區這裡吃個飯,拉個呱,彌補一下雙方的裂痕。這下子好,薛嶽這個人,根本就不歡迎自己啊!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還待在這裡幹什麼。

白崇禧只好說:“第九戰區的官兵勞苦功高,既有功勞也有苦勞。特別是薛總司令指揮有方,胸有成竹,率領着第九戰區打了個大勝仗。部隊疲乏,你們就好好地休息吧,那我就告辭啦!”

薛嶽拱了拱手說:“白長官既然能這樣體恤下情,那我們也不強留了。”

白崇禧只好勉強地和薛嶽握了握手,灰溜溜的上了專列。

薛嶽一見白崇禧上了專列,鼻子又哼了一下,火車還沒有開出車站,薛嶽轉身就走了。

薛嶽爲什麼如此氣憤,其實也有悲痛的因素。

在第一次長沙會戰期間,他的父親去世了。薛家是廣東韶關樂昌客家人,世世代代爲耕讀之家。薛嶽的曾祖、祖父和父親都是以土地爲生計的農民。

薛嶽的父親名豪漢,薛嶽是長子。薛豪漢有六子二女,家庭教育極爲嚴格。薛嶽六兄弟中,出了四個國軍將軍,除薛嶽爲四星一級上將外,三弟仲述、四弟叔達爲中將,五弟季良爲少將。

薛豪漢傳承農民家庭的特點,對薛嶽這個長子非常看重。

薛嶽七歲就被送去上私塾,後又送去上新式小學。這對於普通農民家庭來說,這是很重的一個經濟負擔。當年男性農民中,有超過七成不識字,也就是連私塾都沒有上過,更別說上什麼西洋小學。

薛豪漢從小給薛嶽講述岳飛,文天祥,史可法的抗禦外寇的故事,對薛嶽一生也有重大影響。

後來薛嶽在15歲時,離開家去廣州上陸軍小學,父親薛豪漢雖然捨不得,卻也沒有反對,父子感情極深。

第一次長沙會戰爆發之前,年事已高的薛豪漢已經重病臥牀,看來是不行了。會戰進行期間,薛豪漢已經彌留,在稍微清醒一些以後,他再三囑咐家人,千萬不要告訴正在打仗的兒子薛嶽,讓他全心全意地去打鬼子。

但是薛嶽還是知道了父親已經不行了的消息!

現在軍情十萬火急,薛嶽整日整夜不睡覺,怕是離開一步都不行,又如何能夠離開前線去看父親呢?最終薛嶽咬着牙硬撐着,最終打贏了這場戰役。

但薛豪漢也在會戰結束之前,因病去世!

薛嶽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痛哭不已。會戰結束以後,趕忙請假回去奔喪。但就在這個時候,白崇禧又來無事找事,薛嶽的心裡哪裡對他還有好氣。

薛嶽是廣東人,當地的風俗極爲保守。父親死前,兒子不來見面就屬於大不孝。宗族的老人們對薛嶽非常不滿,一度不讓薛嶽奔喪。薛嶽和家人再三求情,老人們才勉強允許薛嶽去祭拜,但必須萬分虔誠。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薛嶽爲了國家,連父親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耐人尋味的是,廣東韶關堅守到1945年1月淪陷。日軍佔領韶關以後,有一部日軍開往薛嶽的祖墳。

當時薛嶽的親友們大多已經離開,剩下的老人們都很緊張。因爲薛嶽恐怕是殲滅日軍最多的國軍將領,和日軍有着血海深仇,日軍很有可能來挖掉他的祖墳。

在民國時期,挖祖墳是對一個家族最可怕的報復,勝過滿門抄斬。沒想到,日軍趕到韶關薛嶽老家以後,並沒有做任何對薛嶽祖墳不敬的舉動。甚至還做了簡單的打掃,點菸放酒祭拜!

爲什麼呢?因爲日本人知道,薛嶽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的國家和民族,這和日本軍人的觀點是完全一致的。

所以日本人雖然被薛嶽成萬上萬的幹掉,卻對薛嶽非常欽佩,認爲他是個真正的勇士,自然不會去挖他家的祖墳。

再說,從金井鎮撤退到後方的直升機編隊,立刻飛到了永安南征軍基地衛生隊的上空。

範樹瑜看到了直升機編隊飛到了自己的地盤,不用說,前方激戰後拉回來的就是傷員。她立刻指揮着全體衛生隊醫護人員,前來處置這些傷病員。

直8直升機旋轉的螺旋槳終於停止了轉動,韓行從飛機上跳下來,立刻囑咐範樹瑜說:“趕快搶救傷員,這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務。”

範樹瑜對韓行一個立整,趕緊打了一個敬禮說:“是!司令員。”

艙門一開,後面的醫護人員一擁而上,戰士們一個個地被擡了下來。範樹瑜一個一個地檢查着傷情,大聲地下着命令:“這一個,需要立即手術。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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