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回 反攻高安(五)

就在鈴木聯隊的炮兵大隊開始發炮時,侯大山等待的機會終於到了。

侯大山早就派出了幾支炮兵觀察哨,悄悄地隱藏到日軍的高安縣城附近,就在觀察着日軍的炮兵大隊露出猙獰的面目。

第二觀察哨終於發現了日軍炮兵大隊的位置了。這支炮兵大隊隱藏得很好,就在高安縣城的東邊,上面蓋了一層網子,網子上面又插了一些綠色植物,從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

可炮兵大隊一發炮的時候,網子被揭開了,從那些炮兵掩體裡,往外發出了成串的炮彈。當時還沒有步話機,又沒法架設電話,第二觀察哨就用旗語向後面通知:“角度46度,仰角50度,試射。”

觀查哨只是根據水平的差距,大約地計算了一個角度和仰角,炮兵試射後,再不斷地調整角度,然後才能命中目標。

侯大山能看到自己的觀察哨,很不幸,日軍也看到了中國的觀察哨,幾發****打過去,炸平了這個觀察哨。

這時,侯大山的**炮也有幾發炮彈打了過去。落在了敵人炮兵大隊右側幾百米的地方。

第三觀察哨的李小武是32軍一個剛入伍的才18歲的新戰士,這個觀察哨就兩個人,班長和他,他們是穿着老百姓的衣服,秘密地潛入到這片灌木叢的。

當第二觀察哨被炸平的時候,他們看到了。李小武的心裡哆嗦了一下,第二觀察哨就是他的戰友,臨穿插的時候還又說又笑的,這一會兒,已是陰陽兩隔,再也見不到面了。

班長罵了他一句:“你看你這個熊樣,沒見過死人怎麼的!該我們上了。”

班長迅速地拿起了一紅一黃兩面小旗,筆挺地站起來,用標準的軍人姿勢,向後面炮兵用旗語糾正着射擊方向。

突然,從日軍方向射來一顆三八式子彈,“叭勾——”一聲,班長倒下了。李小武驚恐地抱起了班長,大聲地呼叫着:“班長——班長——”

這顆子彈幾乎是洞穿了班長的心臟,從胸膛上往外汩汩地冒着殷紅的鮮血,李小武急忙堵上了一個急救紗布,根本不管事,又堵上了一個,還是不管事。班長在臨死前,眼睛瞪得老大,手動了動,擡了擡手中的小旗。

第三觀察哨只剩下李小武一個人了。

李小武感到非常的驚恐,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自己還沒有單獨執行過任務。班長已經死了,他又看了看班長,班長到死都沒閉上眼睛,手裡還拿着那面小旗。

班長啊,我能單獨執行任務嗎,他問班長?

班長的眼睛瞪着大大的,好像在說,你能的,可以單獨執行任務了。我在看着你呢,全師的官兵都在看着你呢!

李小武哆哆嗦嗦地從班長的手裡扯過了小旗,哆嗦着站了起來,他看到天空很藍,大地很綠,只有零星的槍聲從身邊劃過。

李小武用學過的旗語知識,歪歪扭扭地站着,用旗語打出了大約的意思:“往左偏250米,急速射——”

日軍的幾發****打過來,李小武覺得天空中升騰起了一片紅暈,從來沒有見過的紅暈,把藍色的天空染紅了。大地翻騰了,從地底下涌出一股紅紅的熱熱的岩漿,也把綠色的大地染紅了。一切都變了,變得怪里怪氣的。

他再看了看班長,想報告說,報告班長,我完成了任務。

他看到,班長笑了,對他好像是誇獎了幾句,然後輕鬆地閉上了眼睛。當兵這些天來,他還從來沒有得到過班長的表揚。

但是今天,班長表揚了他。

他重新被籠罩在一片紅暈之中,一切都是那麼的充實,他也笑了……

這個時候,從侯大山的**炮陣地上,幾十發炮彈飛了過來,不偏不斜,打在了日軍炮兵大隊的陣地上。“轟轟——”“轟轟轟——”炮彈轟鳴,彈片橫飛,到處是火光,到處是硝煙,敵人的炮兵大隊化做了一片火海。

敵人的12門75毫米山炮,頓時被掀翻了,炮彈零件被炸得七零八落,炮兵死傷慘重。特別是,日軍的炮彈還是被打爆了,又引起了一片爆炸聲,沒有被中國軍隊炸死的炮兵,這會兒又被自己的炮彈炸死了。

“轟轟——”“轟轟轟——”日軍陣地上成了人間地獄,炮彈碎片無處不在,巨大的衝擊波在撞擊着人肉的軀體,賴以生存的空氣瞬間被高溫的火焰奪走,嗆人的硝煙到處都是,到處是死亡,死亡,死亡……

中國軍隊139師的417團,趁着石鼓嶺上的敵軍沒有了炮火的支援,殺到了山上。說實話,中國從來不缺乏敢死之士,只是由於武器和日軍差得太遠,所以屢屢佔不了上風。

這陣子反過來了,日軍沒有了重炮的支援,417團倒是有後面步兵炮的支持,他們衝上了山頂。

這個時候,石鼓嶺還站着中野大佐,他的左右還有3名負了傷的士兵,他們也幾乎是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是端着槍,往前走都走不動了。

中野大佐已經站不起來了,他有右腿早就失去了知覺,只能勉強地用指揮刀支撐着身體。

139師師長李兆英領着幾十個中國士兵跑了過來,用手槍對着中野大佐說:”放下武器,只要你放下武器。中國軍隊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中野大佐搖了搖頭,鼻子哼了一聲說:“日本軍隊是不可戰勝的,日本軍人只可以戰死,不可以投降!”

李兆英也用鼻子哼了一聲:“真是花崗岩腦袋,寧願帶着花崗岩腦袋見上帝的人。上——”

幾個中國士兵衝了上去,就要強行繳中野大佐的械。中野大佐突然雷霆大怒,用一根腿支撐着身體,雙手舉起了指揮刀。就在他舉起指揮刀的一瞬間,他覺得身子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歪了過去。

同時,幾發子彈也擊中了他的身體。中野大佐在地上蹬了幾下腿,失去了生命的特徵。

他身邊的幾個日本傷兵,也被中國軍人強行繳械。

山頭雖然是被佔領了,可是李兆英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感覺。417團的一營幾乎是傷亡殆盡,另外兩個營也是損失慘重。

特別是,一營殘存的官兵氣不過,拿着日軍的屍體出氣,這裡戳幾刀,那裡刺幾下,有的日軍屍體被扒光了衣服,有的頭被割了下來,有的還要被扒出心臟。

李兆英大聲地下了命令:“不許虐待日軍的屍體,否則,軍法從事。他們也是軍人,死了也要給他們一些尊嚴。掩埋屍體的時候,把他們也埋了吧!”

軍令如山,這才制止了虐屍的行爲。

石鼓嶺上插上了國軍的旗幟。

在前線指揮作戰的韓行和商震,當然看到了石鼓嶺上的旗幟,日軍的大炮也啞巴了,當然知道了日軍的炮兵大隊應該是全隊覆滅了。

商震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韓司令呀,你的引蛇出洞的計劃成功了,石鼓嶺我們也佔領了,日軍的炮兵嗎,差不多也完了。下一步,應該如何行動啊?”

“當然是痛打落水狗了。”韓行興奮地說。

“好啊,”商震高興地說。“咱就來個痛打落水狗。”

韓行只是點了點,商震當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官當到了軍長這個位置上,仗怎樣打,話怎樣說,都成了精了,豈能不知道韓行的意思。

商震立刻對他的參謀說:“叫139師,全力進攻高安縣城。”

“是!”參謀答應一聲,執行命令去了。

李兆英接到命令後,立刻親自帶領着422團和433團渡過錦江,向着高安縣城發動了猛攻。

這時候的高安縣城,已經成了孤城一個,失去了石鼓嶺的屏障,失去了炮兵大隊的掩護,敞開了大門。

422團和433團,養精蓄銳,人多勢衆,一下子就攻到了高安縣城的城門底下。這個時候,又出現了一個特殊的情況,日本的輕型戰車94式超輕型坦克二十多輛,排成了一溜,一下子堵在了高安縣城的前面。

94式是日本東京煤氣和電器工業公司(也就是今天的日野自動車株式會社的前身)於1934年研製成功。94式非常小,甚至可以用小的可憐來形容。它的尺寸是:長3.12m、寬1.60m、高1.62m。

94式的戰鬥室位於車體後部,上部有一個槍塔,其主要武器是1挺7.7毫米機槍,少數車裝過37毫米火炮。乘員爲2人,車長和駕駛員處都有艙門,車體後部還開一個後門,便於乘員上下車以及與被牽引車輛的聯絡。裝甲厚度爲12毫米。

別看就是這樣一些小小的車輛,卻給422團和433團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這兩個團沒有火炮,而步槍子彈又擊穿不了輕型戰車的鋼板。所以這些戰車就顯得威力無比。

端着中正式步槍或漢陽造步槍的士兵,一排排地倒在了7.7毫米機槍的面前,前後的倒下了,後面的繼續往前衝。

輕型戰車上的火炮了開始發威了,這些37毫米的火炮,平常的威力也並不怎樣大,但是對付起平地上進攻的士兵,還是綽綽有餘的。

一排排的士兵又倒在了敵人的炮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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