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麗悠悠地醒過來的時候,恰好聽到集結的軍號聲,下意識地便想站起來,但身子稍微一動,卻是一陣劇痛,那裡站得起來,同時臉上也是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卻是被包紮得嚴嚴實實.
“古將軍你醒啦?”身邊傳來一個驚醒的聲音.緊接着便傳來大聲喊叫:”賀蘭司令官,顏軍長,古麗將軍醒過來啦!”
急促的腳步聲在古麗的耳邊響起,兩張臉出現在古麗的面前,正是賀蘭雄與顏海波.
“司令官,要集結出發了麼?我這就起來!”古麗道.
“起來什麼起來!”賀蘭雄哭笑不得地看着這個模樣清秀,打起仗來卻異常彪悍的女子,”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起來?”
“我,我受傷了,我傷得很重?”古麗迷迷糊糊地道.
“傷得很重?哼,你最後不要命地躍馬衝出了秦軍的矛陣,身上被開了七八個窟窿,要不是賀蘭捷將你搶出來,你早就沒命了.爲了救你,賀蘭捷也受了傷.”
“賀蘭將軍,他,他沒事吧?”古麗的腦子裡這纔想起在託普勒死後自己的舉動.心中一酸,又是落下淚來.
“賀蘭捷沒事!”賀蘭雄搖搖頭,”你呀,傷比他重得多,我都不知道你還能不能醒過來,也虧得小顏子軍中的柯遠山柯大夫醫術了得,要是沒有他,這一次你可就過去了.”
顏海波看着古麗,與這女子,他只有數面之緣,但古麗的丈夫何大友他卻是異常熟悉,”也是你運氣好,柯遠山前一陣子從薊城回來,在積石城因事逗留了一陣子,恰好趕上了這一場大戰,被我生拖了來.他說你只要能醒過來,命就沒大問題,能保住,不過……”顏海波遲疑了一下.
“不過什麼?”古麗問道.
“你的臉?”看到顏海波有些遲疑,賀蘭雄卻是更直截了當,”咱們匈奴兒女,沒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古麗,你的臉上捱了一刀,刀傷從左眉骨直到嘴角,柯遠山說,傷好之後,可就留下一條長疤了,你的容貌毀了,不會再有以前那麼漂亮了.”
古麗臉色一黯,擡手觸摸着包着嚴嚴實實的臉,又突地一笑,”也好,咱家大友是個瘸子,現在我臉上捱了一刀,與他在一起,倒真是相得益彰,就怕他以後嫌我醜不要我了.”
賀蘭雄哼了一聲,”他何大友要是敢滋一聲,敢有一絲絲對你不好,我將他腦袋擰下來.”
顏海波心中暗自佩服古麗拿得起放得下,這容貌卻是女人最愛惜的東西了,她居然也能說放下就放下了.”哪還得再加上我,司令官左轉三圈,我再去右轉三圈.”
聽着兩位高級將軍的玩笑話,雖然身上劇痛,古麗仍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古麗,我們馬上就要走了,先頭部隊已經出發了.我們要趕往烏雲旗去參加圍殲李信這一戰,你呢,我們讓柯遠山護着你一路回積石城!”賀蘭雄笑着道:”這場大戰,就差這最後一擊了!”
“可惜我不能參加這一戰了!”古麗擡擡手,身上的痛讓她頹然放棄.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賀蘭雄笑道:”好好養傷吧,王上說了,你會是我們大漢第一位女將軍呢!”
兩人大笑着轉身,跨上衛兵牽來的戰馬,打馬迅即離去.
柯遠山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幾名士兵,”古麗將軍,我們回去了,路上可能有些癲簸,如果實在疼得受不了,就告訴我!”
“放心吧,我受得住!”古麗搖頭道:”多謝柯大夫你救了我的命.”
“這有什麼謝不謝的,這不是我的職責嗎?再說是你自己命大,醫者醫病不醫命,後來我才知道你是何大友的媳婦兒呢,那傢伙真是福氣好,娶了你這麼一個能幹的媳婦,我聽司令官說,王上親承要封你做大漢的第一位女將軍呢!”
“柯大夫認識我家大友?”
“認識,怎麼不認識!”柯遠山一邊指揮着士兵將古麗搬上馬車,一邊笑着道:”我是和林那邊的議員,大友是積石城的議員,上一次在薊城不就認識了麼?我們兩個還打了一架,結果你家何大友一鞋底子拍在我臉上,生生在我臉上印了一個鞋印子,不過我也沒讓他好受,一拳擂在他脅骨上,讓這傢伙當場就變成了蝦米!”
柯遠山大笑起來.
“你說得是第一場大議會?我聽大友說過,但他可是說他們積石城的人將你們和林的人打得找不着牙!”
“他就吹吧!”柯遠山笑道:”咱們兩邊說起來會打架的人多着呢,除了我這個醫生不大會打人,便我會陰人啊!”
古麗咯咯的笑了起來,看着古麗笑了,柯遠山點頭道:”好,精神頭不錯,真是難以相信,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只過了兩個時辰,就能醒過來,我還以爲你要昏個兩三天呢,這一回,何大友這死瘸子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了!下一次再去薊城討論國策,這傢伙可就不好意思跟我爭了,哈哈哈!”
“大王真讓你們這些人討論國策,並聽你們的?我聽大權說過,可真得有些不敢相信?”古麗低聲道.
“怎麼不相信?是真的,咱們碰上了一位亙古未有的明君啊.不過古麗,你要聽這個故事,那可就長了,現在你最好還是睡上一覺,等你醒過來,我再慢慢講給你聽,大友也真是的,他沒有與你細講嗎?先休息一會兒吧!”柯遠山笑道.
古麗點點頭,將頭歪向一側,看着前不久還血肉橫飛的戰場,現在卻只剩下了一地的鮮血,滿地的屍體,一些漢軍正在打掃着戰場,己方的戰友遺體被擡上馬車,一架一架的接着離去,而敵人的,卻是就地碼起來,周圍堆上柴草,準備就地焚燒,.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烏雲旗,高遠帶領的東胡獨立騎兵師的活動空間已經被壓縮了一半左右,現在他們的活動空間,已經只剩下了方圓五里左右,人員也損失了超過四分之一,五里左右,對於步兵來說,空間還很大,但對於騎兵來說,騰挪的餘地就小多了.
李信的主力部隊已經盡數壓下了山樑子,山樑子上的楓林已經成爲了他們身後的一道背景.天色將暮,但雙方絲毫沒有息兵罷戰的意思,無數的火把點亮,將戰場照得透亮.
李信心急如焚,每一點時間的溜走,都讓他心驚肉跳,漢軍的援軍隨時都有可能趕到戰場,而自己,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後手,完全是孤獨一擲,他不怕死,但他就怕自己死了,卻什麼也沒有拿回來.
“進攻,不惜代價,以命換命,進攻,進攻!”李信嘶聲吼道.
秦軍的攻勢一波猛過一波,阿固懷恩,高車,木骨閭三人各率一部抵抗着一面的敵人,隨着空間的縮小,秦軍的隊形越來越密集,騎兵攻擊的難度也越來越大,先前是能突圍而沒有突圍,現在是想突圍而無法突圍了.
高遠的身邊,還剩下最後的一千騎兵,那是他的親衛軍.
“高車快頂不住了.”賀蘭燕低聲道:”三軍當中,高車最弱,偏生對上的卻是李信的主力,大哥,我們要上了.”
高遠點點頭,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陌刀,拍了拍紫電的臉郟,紫電迴應他一聲長嘶,翻身上馬,高遠哈哈一笑,”李信,你想要我的命,我卻想全殲你的兵,來吧!讓我見識一下天下第一名將的風采!”
賀蘭燕,何衛遠,蘇拉,烏拉等人紛紛滿身上馬,追隨在高遠的身後.
“殺!”高遠陌刀前指,一千親衛軍一聲暴喝,衝向秦軍李字大旗飄揚的地方.
正自左右支絀的高車,突然感到秦軍的壓力大減,回頭看去,看到的卻是一支風車一般舞動的陌刀和快如閃電的戰馬,紅色的戰袍顯示着這支剛剛殺進來的軍隊的不一般,”是王上親自出馬了!”
高車精神大振,本來已經痠麻的雙手驟然之間又充滿了氣力,”兄弟們,王上親自上陣殺敵了,別給王上丟臉啊,跟我上,殺進去,殺了李信.”
戰場的左側,木骨閭轉頭看着在間戰場,看到高高揚起的龍旗,他大聲道:”滿倉,帶你的部下,卻中央.”
“明白!”一名將領應了一聲,撥馬便走.
右側,阿固懷恩幾乎在同時也下達了命令,”阿固正燁,率領你的部隊,支援大王!”
“是!”
李信看着高遠率領最後一支預備隊投入戰場,看着那個矯健的身影有如無人之境地殺進戰場,他亦是翻身上馬.
“全軍出擊,殺死高遠!”他振臂大呼,高遠已經使出了自己最後的力量,他也沒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能與高遠當面一戰,也是自己這一生的榮耀.
雙方再沒有任何的保留,連主將都已經披掛上陣,雙方的士兵更是殺紅了眼似的絞殺在一起.
唐一彪邁開大步狂奔,此時他的部隊已經丟掉了所有的重武器,很多人連身上的盔甲都脫掉扔了,爲的就是跑快一點.
“唐師長,看,前面,火光!”一名將領大聲吼了起來,在天際之處,通紅的火光將半天天空映得一片通紅.
“弟兄們,到了,到了,再加把勁啊!”唐一彪哈哈大笑,”咱們趕來了!”
幾乎在同時,唐一彪聽到了如雷一般的馬蹄之聲,”騎兵,咱們的騎兵也來了,兄弟們,要是不想吃殘羹剩飯的,那就快點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