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冉,日月如梭,對於忙碌的人來說,時間總是溜走得哪麼快,感覺到還沒有做多少事呢,嘩啦一下,便沒有了。
高遠便有這種感覺,從送走周淵到回到積石城,感到還沒有過去多少時間,但恍然之間,已經便是陽春三月了,城內城外,曾經厚厚的積雪,如今都化成了沽沽的春水,順着無數蛛網一般延伸出去的溝渠,滋潤着無邊無際的開墾出來的田地。
沿着石籽鋪出壓實的大道,可以看到道路兩邊黑色的土地之中,一層綠油油的幼苗長勢喜人,去年冬季的一場大雪,不僅保證了今春豐灃的水資源,也凍死了絕大部分的害蟲,這爲今天的豐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如今的積石城,每天都在增加人口,看似蒸蒸而上,成就喜人,但所有徵東府的高層都很清楚,現在的徵東府,只能吃補藥,卻是萬萬受不起瀉藥的,一季糧食的欠收,一場軍事上的敗仗,都有可能將前期好不容易掙來的這份成績付諸東流。
究其根本,還是高遠的基礎太弱,像大燕,在東胡吃了偌大一場敗仗,可謂是傷筋動骨,但轉眼之間,便又生龍活虎起來。
數月的時間,還看不出姬陵主導的中央集權的郡縣制所體現出來的優勢,但數萬裝備精良的士兵卻已經組建起來,通過在薊城的孤狼傳回來的情報,周玉所用的練兵法,竟然還是自己親自撰寫的。
爲這事,蔣家權把自己好生一頓埋怨,高遠無可辯駁,也知道在這一點上,無法跟這個時代的人講清楚說明白,在他那個時代,所有人都知道要怎樣才能練出一支精兵。但並不是每一個國家都能擁有一支精兵的。
對於自己的練兵之法爲周玉所採用,高遠並不驚訝,但對於他們對士兵的薪餉能與徵東軍持平,倒真讓高遠吃了一驚。
這纔是真正了不起的大手筆,大氣魄。
自己與燕國不同,燕國的確家大業大,但正因爲如此,張嘴吃飯的人也多啊,自己呆在這個地方,以自己現在擁用的人丁數量。土地可謂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只要老天爺給面子,春天種下去,到了秋天,便鐵定是一場場大豐收,而這些糧食,基本上都會回到徵東府那一個個大倉裡,而燕國就不一樣了。
看來燕王倒真是鐵了心要勵精圖治了。聽說燕王姬陵甚至在薊城閒雲樓裡拍賣王室用品經籌集資金建軍,高遠就不由得聳了聳肩頭。
姬陵此舉,倒是一舉兩得,一來可以賺得民心。二來,他拿出來的那些東西,即便一文不值,恐怕也會拍出一個好價錢吧。這幾個月來。檀鋒出手兇狠,被抄家滅族的貴族不在少數,想要湊上去向王室表示自己的誠意的人絕對不在少數。想來姬陵現在又籌集了不少的資金。
想到這裡,高遠便不由得有些嫉妒,這就是高富帥與矮挫窮的差別啊,前一世,曾經有一個叫馬雲的傢伙,畫了一個不知所云的煎餅果子,賣了足足二百多萬啊,只怕一個學了數十年美術的專業畫家,漚心瀝血畫出一副畫來,連兩萬元也賣不出來,倒是像極了現在的姬陵和自己,自己的每賺一分錢,都得絞盡腦汁呢!
也許,自己也來一次拍賣,看看能不能賺點錢!
高遠摸了摸鼻子,或者自己的名聲也能值幾個錢呢!但再深想一層,又不由搖搖頭,積石城最有錢的人都有誰?絕大部分都是四海商貿的商人,但這些商人都是替自己賺錢的傢伙,去坑他們,貌似也太不厚道了。
將周淵一路禮送回去,原本是想周淵能回到薊城,去與姬陵檀鋒他們打打擂臺,將薊城的形式攪得亂一些,不想周淵這一敗,卻是敗得有些心灰意冷,居然失去了再度爭雄之心,當週玉天河郡城攔住他,兩人談了一夜之後,周淵直接從天河郡打道返回汾州去了。而隨即從薊城傳來了對周淵的處置意見。
剝奪所有官職,爵位,封地,遣回原藉安置。原本希望周淵能夠回來帶着他們再抗爭一番的燕國大小貴族們,看到周淵一言不發直接灰溜溜地回到了汾州,頓時全都噤若寒蟬,老實了下來。
周淵此人雖然有些好大喜功,但毫無疑問,此人也還真正算得上一個忠於燕國的人了,他的退出,讓高遠的打算頓時落在了空處。
不過高遠倒也不是太失望,原本也沒有作多大指望,純粹就是一步閒棋,只要周淵還活着,某此人心中便還有指望,另外一些人心中亦有一根刺,也許時機合適,這根刺就會生根發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一個死掉的周淵,遠遠沒有一個活着的周淵對高遠更有用處,更何況,高遠還收穫了意外之喜,周淵既然同意在對付齊國水師的問題上與自己接觸,那麼,自己便也開始佈置另外一手棋子,無論是將來對付東胡人,抑或是更遠的未來對付齊國人,都有莫大的好處。
或者這更是一道縫隙,將來還會有更進一步利用的空間也說不定呢!
想到得意處,不禁笑了起來。
“笑什麼呢?好不容易陪我出來一趟,又自顧自地去想心事了,也不理會人家!”身邊,傳來一個嬌嗔的聲音,將高遠從沉思之中驚醒,轉過頭,便看見葉菁兒正瞪着眼睛,嘟着嘴巴,小手掐着高遠的胳膊,本想用力的擰一轉出出氣,不過高遠胳膊上的肌肉堅硬似鐵,憑她的手勁,哪裡擰得動,倒是白瞎了力氣,卻只是給高遠撓了撓癢癢。
“想到了一些公事,一時出神了,對不起對不起。”高遠嘿嘿一笑,伸手攬住了葉菁兒,“不想了,一心一意陪你踏青去。”
“是麼?想公事想得笑出了聲?”葉菁兒懷疑地看着高遠,突然道:“該不會是想賀蘭妹妹了吧?”
“哪裡有?”高遠大聲叫起冤來,“真得是在想公事,只不過想到了一些得意之處,便笑了起來。”
“想想也沒事!”看到高遠的模樣,葉菁兒卻安慰起他來,“這段時間賀蘭妹妹幫着籌建軍事大學堂,忙得腳不沾地,倒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你了,找個時間,將她請到府裡來,一起吃個飯。”
高遠盯着葉菁兒,有些摸不準對方這話的用意,“軍事大學堂要設專門的騎兵教學部,她一直便是徵東軍的騎兵教官,這事兒自然便由她負責了,不過現在她忙得很,還是算了吧。”
葉菁兒嘆了一口氣:“哎,積石城內每個人都忙忙碌碌的,就是我一個人閒着沒事做,瞧人家賀蘭妹妹,人長得漂亮,還武功高強,更是你徵東府的騎兵教官,才貌雙全,立功無數……”
“等一等,等一等!”高遠越聽越不是味,“我的好菁兒呢,你聽你這話裡頭,便像是打翻了一罈醋一樣酸,幸得這裡只有你我兩人,要是讓別人聽去了,可有損你夫人的形象,再說了,燕子與你,哪裡有可比性呢,她就是那樣的人,而你,卻是另一種類型,完全不搭界嘛,說到立功,燕子的確立了不少功勞,但比起你現在的立的這一功,那可是完全遜色了。”
直接打斷了葉菁兒的話,高遠笑嘻嘻的岔開,手在葉菁兒的小腹之上摩挲着,“你沒看見蔣家權,吳凱,曹天成這些傢伙一聽到你有了喜的消息之後,都樂得合不攏嘴的樣子麼?我再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老蔣那天回家去,可是喝醉了。就是樂得。”
自從葉菁兒知道了高遠與賀蘭燕之間的那點小秘密,而葉菁兒又大度地接受了賀蘭燕,並一力作主,讓高遠與賀蘭燕定下了婚約,高遠對葉菁兒便十分的歉疚,那一段時間,自然是十分的小意與用心,半個月前,葉菁兒身體不適,泛酸嘔吐,積石城裡最好的大夫裘得寶診脈之後,給所有人帶來的卻是轟動性的喜訊,積石城上下人等,自然都是喜不自勝,葉菁兒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賀蘭妹妹將來還不能是給你生孩子!”心中高興,嘴上卻不肯放過高遠。
高遠張口結舌,終於舉手投降,“菁兒,咱不說這個呢,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陪你踏青,你呀,老是說這些事,也不怕這些酸氣影響了孩子,將來生下孩子變成個小心眼兒,可就是你的罪過了。”
“盡瞎說!”葉菁兒卟哧一聲:“我哪裡小心眼兒了。”
“當然,我的夫人,是天下最大度的夫人,也是最美麗的女人,將來,還是最漂亮的母親!”高遠哈哈大笑起來,一揚鞭子,馬車微微加速,向前奔去。
爲了照顧葉菁兒,高遠特地選了兩匹溫順的馬兒,套上了一輛平板車,車上鋪上厚厚的軟墊,自己親自駕車,陪着葉菁兒出來踏青,懷孕的女人,自然要出來多走走,呼吸一些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