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甲發出大劫難過的時候,忽的天花亂墜,天穹處開出天門來。
隨後便有一條五爪金龍飛下,嘴巴上叼着一張符詔,在空中螺旋式的飛了幾圈,緩緩落降在三清山上。
這金龍長有十七八丈,粗堪比百年古樹,鱗片十分清晰,能見龍章,兩道龍鬚飄逸懸空,鼻孔喘出的氣息,落在地上,那草便成了龍息草,那落地的山石,就做了龍爪玉。
那周邊的古藤得了炁,就作了乙木藤蛟,那地底的蚯蚓得了龍炁,就成了那龍蚯……
金龍道:“吾乃黃天上帝座下金龍,今得旨意,接引仙人入那無色界中修行,欲界功行已滿,即證明心,一步登天。”
“仙人只需乘坐吾背,待起飛之時,笨拙肉身自空中落下,元神乃隨我飛昇無色界天中也,省去色界修行,可謂一步登天也。”
道教神話之中,飛昇等級有數種,最高等就是拔宅飛昇,傳聞許遜,淮南王,以及某個民間傳說之中的“張百忍”玉帝,都是如此。
第二流便是御龍飛昇了,傳聞黃帝軒轅氏就是如此飛昇。
許甲目標是拔宅飛昇,現在又變了,是共同飛昇。
當然,不是許甲不想飛昇,而是大願的負擔,枷鎖,漸漸鎖定,很難再如此輕盈的飛昇了。
當然,也可以說地藏王菩薩,又或者其他人,也發下大願,也沒有說不允許飛昇啊。
如今這麼一金龍,就這麼隨心隨念,在這樣大過年的喜慶日子來說,接自己飛昇,說實話,許甲還真就心動了一下。
不過許甲也是經歷過二仙魔考的,之前那二仙,一個是青童仙君,一個是泰山府君,只是許甲撕掉了經文,錯失了機緣。
如今這金龍接引,簡直比那時候更像是釣魚一般的魔考。
可心中有個聲音響起:“一般很合理的事情,都會變得不合理,可一旦有件事情很離譜,反而有幾分可能是真的。”
這金龍並非所謂的什麼“靈寶天尊”座下,他說的是乃是“黃天聖尊座下”。
那自然就是“黃天教”的龍了。
三清山原先是黃天教東南總壇,又是黃天上帝降臨之所,有遺玉之寶,被許甲所得,更重要的是,許甲獲得了八分之一道統,加上長生教萬壽帝君那部分道統,總的來說,黃天教一半氣數,已經嫁接到了許甲這裡。
那麼激發出黃天聖尊的接引儀軌,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求名得利,是否可以此時就收手,隨升無色界修行?”
一道蠱惑的聲音自腦海中生出。
念頭顯化,卻是當初三尸魔頭。
許甲一念:“你們不是被我煉入三皇萬民傘中了麼?”
“你發下大願後,我們便又隨時可以回去了,大願即大怨,這是你們煉我們時候的理論,萬民善念加持我,吹捧心,虛榮心,好名利心,衆生感謝心………這些也是魔障,你沉湎其中,心中自豪做成此等成績的時候,我們自然又花生出來。”
三尸魔道:“我們不會幫着你墮落,只會幫你越來越好,幫你處理種種願望,但現在這可是一步登天的機會,我們希望你別錯過,傳出去,也只是你死了,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許甲聽了這話,頓時愣住,隨即反問一句:“如果只爲這樣,我當初爲啥發願呢?難道我自己就修不成神仙境麼?你們就這樣理解麼?”
“正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你已經奉獻得夠多了,爲什麼不能爲自己考慮考慮呢?”
許甲一劍斬了這三魔,未竟仙劍在三清山上供奉着,巫毒木芯所化劍鞘,將他封鎖,但並不影響其發揮鳴叫。
許甲發了殺心,他便化作了一道光,是智慧心,慈悲心,以智慧心,慈悲心執掌此三才殺劍,便是劍指衆生苦難處,殺生爲成仁也。
三魔被斬,卻又化生出來:“你不是一直在擔憂麼,在憂慮麼,你真的能做成麼?你只是模仿,尚且未模仿到精髓,你真的能解決問題麼?還是純粹的想到什麼做什麼?你的心,能代替天心麼?衆生命運如何,得先學會尊重,天行有常,而諸事無常,你真的明悟了麼?”
“你要保全自己的名聲,還是要堅持下去,然後烈火灼燒,被摔得粉碎?”
“殺!”
未竟仙劍繼續斬殺三魔。
三魔依舊化生出來:“如今我的力量,已經不止是源自你了,也源自你所發大願,大願即大欲,衆生慾望沒有消滅,你如何消滅我呢,邪劍仙知道麼,我大概已經成了他的狀態。”
“我就是你,寄生在你所推行理念的法度裡,不是胎生,不是卵生,也不是溼生,是化生,只要有這個想法的人還在追隨你,我就一直存在,你能控制人的行動,可能控制人的思想?”
“就算有的人不爲了自己,他難道沒有子孫後代,沒有伴侶?沒有不成器的親戚?”
許甲依然一劍,劍越劈越明,魔越斬越弱。
“我不會因爲擔心以後就畏首畏尾,就對身邊的人懷疑,成大事者,海納百川。”
“有些事,做了比沒做強,一直堅定,又比畏首畏尾強,與其擔心以後的問題,不如着手解決現在的問題。”
最後一劍後,三魔再沒有化生出來了。
但金龍還是真實不虛的在許甲面前的,他饒有興趣的看着許甲:“你的劍,是當年黃天聖尊所煉先天靈寶殺劍的一點邊角料,在銀河浣洗爐子的時候,天河底兜不住,落到了世間去,被你得了去,竟然也煉成了一把先天殺劍,只可惜,你這僅僅是先天法器,連先天法寶都算不上,在欲界或許能行兇作歹,到了色界,便算普通了,至於無色界,除非你將他煉化成無形無質量的一股劍氣,只怕也難帶走飛昇,只能留給後人了。”
“你行的教法,當初我們聖尊就行過,叫什麼三界共和……反正轟轟烈烈的,就是成功的世界不多,大多世界是不具備共和基礎的。加上一些神道派系的鬥爭,很多事情又不得不被迫終止了。”
許甲聽着三界共和這個噱頭,被嚇了一跳,總覺得這個黃天聖尊,可能跟自己一樣,也是老鄉,又或者藍星多元宇宙,出的穿越者特別多……在各種世界都做主角。
但重點其實不是這個,是大部分世界失敗了,只少數成功了,那麼在三界所佔比例來說,總的來說應該也算是失敗了。
“我們聖尊,做了一萬零五千年的天帝,就超脫出去了,成就大羅混元道果,可惜,一萬年還是太短了,如果還有一萬年,三界共和肯定可以做到。”
金龍有些苦惱:“可是這樣,對我們龍族不友好,唉,在很多世界,龍族都成了觀賞動物了,鳳凰麒麟也一樣,都只有一些象徵意義,被抓到動物園參觀了。”
他說的越來越離譜,許甲只覺得他已經吐槽掉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忽的,許甲一劍斬出,那五爪金龍拍出爪子按住:“你怎麼連我都打?你瘋了啊?我是接引神龍,你難道不想要飛昇麼?”
許甲不語,再次一劍去。
那龍便用尾巴將許甲甩開,但無傷。
許甲於是再次行劍,只當功行到了“降龍伏虎”的時候,咱老許家對龍有特攻。
也不知道拔劍多少次,那金龍一臉鬱悶:“我累了,毀滅吧!”
頓時化作金霞萬道,同時一團團迷霧散落,顯露出真實景象來,只見着一枚龍形崑崙玉在空中懸浮。
“這東西不是被我留在呂宋,做呂宋道國的立國之寶麼?”
許甲想想,或許這寶物氣息已經和自己相合,瞬間穿梭法界的話,倒也不算什麼稀奇之事。
又或者真的有一條金龍,藉助了龍形帝玉,降臨法身。
又或者這是一個新的考驗。
許甲未知自己是否已經通過了考驗,畢竟答案也沒有填,答卷也沒有交,只有襲擊監考老師。
不過倒也不後悔。
“許師?”胡金花瑟瑟發抖的聲音傳來:“您剛剛怎麼了?怎麼突然散露殺機?”
許甲收念,心平氣和起來,智慧光和功德法相繼續在腦後法界顯露,輕聲道:“沒什麼,只是剛剛說劫,念頭一動,便不知道吸引了哪路魔王,降下考驗,與我作了幻境。”
許甲沒有說黃天聖尊的神號,這對胡金花他們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況且是真是幻,也不清晰。
“您也有魔考,那通過了麼,升了仙階麼?”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念頭通達。”許甲摸摸他的皮毛,輕聲道:“你下山去吧,等泰山的人來,自然而然會給你設考,你只按照尋常時日的修行進行便是。”
胡金花點點頭,轉身下山去了,赤紅的皮毛在雪地裡十分鮮豔。
而許甲則是手一伸,便從虛空漂浮之處,將龍形帝玉摘到了手中,這玩意十分智能的變形了,卻是一方印紐,上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許甲看了看,沒有看到那用黃金補上的缺角。
念道:“你還是變回去吧。”
那帝玉便又化作了玉環模樣,只是身上多了一些彩色,隱約看去,正是龍鱗,五德龍鱗。
將龍玉握緊,許甲心道:“或許就是需要這些品德,才能人人如龍,而並非所謂修行,力量,道行,神通……”
許甲於是設身處地的想,假如自己不是神仙境,只是一個凡人,能不能發願,能不能做成事。
答案是能的。
一心發願,恆持不惴。
既然凡人能,那我爲何不能?
何須五百年,何須一萬年?
太久了,非我一人之力也,需整合萬萬有情衆生之力也。
帝玉頓時燃出火焰,化作紅色龍鱗。
這反而沒有什麼異相。
只是悟了而已,並不一步登天門。
許甲拔劍,這回自斬,斬去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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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心情舒暢。
不多久,敖錦回來了,只不過身邊並沒有跟着人,他面色不算太好,多是一股不怎麼安寧的神情,好像做事沒有做好。
“老爺,我此次前往泰山,誰也沒有遇到,沒有一個人見我,岱玉沒有見我,我去拜廟,府君和元君也沒有顯靈,便是蒿里山的鬼君,也不搭理我,我吃了閉門羹。”
許甲摸摸他頭:“這不怪你,他們都是知道的,只是不出面,不出面就是好事,說明不干涉,我們也處於天道的一環,並沒有違逆天道,他們不支持,也不反對,只順其自然罷了。”
“啊?是這個意思麼?”
“你且做好準備,回去多訓些蝦兵蟹將,我們要南下了,閩地,粵地,浙地,一應沿海,都要拿下,伐壇破廟,見山開山,過水搭橋,我們要搞真的了。”
“這麼快?”
“再拖着也沒有意思了,衆生百姓無不翹首以盼,等着我們去解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