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定下來了沒?”吳婉怡問道。
“放心吧。定下來了。這個曹主任家講究得很。一般的傢俱看不上眼。用的木料也非常講究,都是一些看都沒看過的。不過對於我們木匠師傅來說,木料沒有好壞之分,只有合適不合適。什麼料子,用對了地方那都是好料子。再好的料子,用錯了地方,那也不合適。”常興很興奮。雖然一家人還沒到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的地步,但是常興找到一個能夠養家餬口,讓一家人能夠安安穩穩在東海生活下去的機會,常興竟然有一種非常激動的感覺。
修道之人,對於得失榮辱波瀾不驚,但是常興卻發現自己的內心竟然掀起了小小的波濤。在深山老林,忍受寂寞困苦是一種修行,在鬧市中經歷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也是一種修行。
因爲鄧家的活已經定了下來,常興將傢伙什都放在了鄧家。不過也不是空着手回來,在巷子裡買了幾個豬油蔥香餅,用牛皮紙包着,因爲避開旁人之後,常興就放到了空間法寶之中,現在掏出來,依然是熱烘烘的。
“來,你們兩個快點趁熱吃了。”常興將豬油蔥香餅遞到了吳婉怡與常青兩人的手中。
“爸爸,你就給我和媽媽買了呀?”常青問道。
“是啊。爸爸已經吃過晚飯了,肚子撐得很,路上看到有個買餅的地方,聞着可香了,就順便給你們帶兩個回來,讓你們嚐嚐鮮。”常興說道。
吳婉怡咯咯一笑:“我是吃着豬油蔥香餅長大的。就你自己沒吃過呢。”
常興嘿嘿一笑,剛纔竟然忘記吳婉怡是在東海長大的了。
常興回到家裡也沒停,先將家裡收拾了一遍,首先用祛塵術將屋裡屋外的灰塵全部清掃一空,讓這個本來有些荒廢的房屋一下子恢復了生機。然後與吳婉怡一道將牀鋪鋪好。
“咱們要是在家裡,房間比這個大幾倍。不過話說回來,這條件比我當初住祖師廟強多了。”常興說道。
吳婉怡聽到耳裡卻有些心酸:“都是因爲我,你才受這份罪。我真是有些後悔考這個大學了。我要是不考大學,我媽她也不會一下子變成這樣。常興,我跟你說,無論我媽怎麼樣,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許放棄我,知道麼?”
“放心吧。你安安心心地去讀你的書。我負責帶好常青和賺錢養家。”常興笑呵呵的。
“嗯,等我畢業了,將來我來養家。”吳婉怡說道。
“這可不行,女人什麼時候都不能來養家。”常興笑道。
“那你讓我幹啥啊?”吳婉怡問道。
“你好好享福就好,常青沒長大,有我,常青長大了,有我還有常青。常青,你說呢?”常興問道。
“嗯。我長大了我會養爸爸媽媽的。”常青說道。
一家人在哪,哪就是家。只可惜老道沒來,不然在這茫茫城市之中,這一點燈火,就是常興一家人的家。
一大早,常興就準備好了早餐,吃過了早飯,常興就往鄧家趕。
鄧家對木料很講究,講究到鄧呈府懂的木料常興這個木匠師傅聞所未聞。畢竟,常興以前學過的都是一些非常普通的木料。而鄧家提供的木料,過去只進貢給皇宮。
“木料裡面,有很多極其昂貴的料子。比如金絲楠木、黃花梨木、沉香木等等,這些木料都極爲難得,我好不容易纔搞到的這一批木料,你一定要幫我把這些傢俱精心製作出來。”鄧呈府告訴常興這些料子的一些知識。
“長見識了。沒想到木料還有這麼多的講究。”常興說道。
“是啊。你鑽研得深了,就能夠挖掘出來很多的東西。你要是能夠把這一塊吃透了,將來你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木匠師傅了。”鄧呈府沒接着往下說,現在形勢雖然改變了很多,不會動不動就鬥人。但還是有可能禍從口出。
常興點點頭:“多謝鄧老師指點。
“別客氣。你多用點心,以後我們還有很多交流的機會。”鄧呈府說道。
常興跟一個普通的木匠師傅一樣,活做得不緊不快,但是手上的功夫一點都沒偷懶。即便做的式樣比普通傢俱複雜了一些,常興的速度卻與普通傢俱差不了多少。只是木雕挺費時。一件傢俱,木雕的時間比製作傢俱的時間還要長了不少。
常興不知道的是,這一年,有個叫小崗村的地方偷偷地分了土地,搞起了家庭聯產責任制。也不知道,這個新的東西會給蒸蒸日上的仙基橋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春節的時候,常興一家子去吳家給常青外公外婆拜了個年。吳婉怡是死活都不肯去的,但是常興覺得,不管怎麼說,常興佔了吳家一個大便宜。受點氣也是應該的,想一想賺了人家一個賢淑美麗的女兒,讓人家罵受人家氣又算得了什麼?
結果自然是常興一家三口在吳家受了冷遇,倒是沒直接轟出門去。畢竟沈竹茹還是要講面子的,讓別人知道了,她也怕被戳脊梁骨。但是她始終都沒給常興好臉色。常興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自在。咱一個修道之人,還對付不了一介凡婦?
常興該吃吃,該喝喝。吳婉怡想要找沈竹茹理論,也被常興阻止了。吃完了飯,一家人揮一揮衣袖,告別吳家的雲彩。沈竹茹在廚房裡摔了幾個碗愣是沒把一口氣捋順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個常興,就是個沒臉沒皮的人。我這麼厭惡他,他竟然裝楞充傻。哼!不管怎麼樣!只要我沒閉眼,我就不認他這個女婿!”沈竹茹說道。
吳篤明與吳緒成兩父子都不敢跟沈竹茹理論。吳緒成假裝到別人家玩,偷偷地跑出去追上了常興一家三口。
“姐夫,姐,你們別介意,我媽就是那樣一個人,有些市儈。這事你們彆着急,慢慢來,我跟爸兩個人是支持你們的。等過些日子,我和爸一定把局勢扭轉過來。姐夫,你找到活了沒?要不跟着我幹?”吳緒成問道。
“不用,我找到活了。離我們住的地方也不是很遠。太遠的活我也不想過去。回家不方便。”常興說道。
“我就說姐夫手藝那麼好,找點活容易得很。”吳緒成說道。
“緒成,你回去吧。不然媽又得鬧騰了。我們現在挺好的。”常興說道。
過完年,吳婉怡就得去學校了。學校停滯了很多年,現在重新恢復高考招生,很多有抱負的人都是一腔熱忱。
“我這裡開學了,以後常青怎麼辦呀?”吳婉怡擔心地說道。
“沒事。我去幹活的時候把常青帶上便是。正好可以跟着我學點手藝呢。”常興說道。
“你還想讓孩子跟着你學手藝啊?”吳婉怡有些不大滿意。
“現在不是沒辦法麼?等你畢業了,常青也上學了,以後你好好管他,讓他將來跟你一樣讀大學。”常興說道。
吳婉怡嘆息了一聲:“也只好這樣了。”
鄧家的一套傢俱,常興足足做了三個月纔算完成。常青跟着常興每天去鄧家,不過常青很聽話,在別人家裡,他表現得老老實實的。自己拿着常興劈下來的木屑在哪裡堆積木。雖然是長短不一的木頭,各種形狀怪異的廢木頭,在常青的手中,竟然變成了一個個非常獨特的部件。被常青整合一下之後,變成了一座座漂亮的建築物。
“咦?有意思。這是你堆積起來的?”鄧呈府在常青身旁蹲了下來。
常青看到鄧呈府過來,連忙站起身,站到一邊。
“怎麼了?”常興還以爲常青在鄧家幹了什麼壞事。
“常師傅,你看!你兒子弄的!”鄧呈府激動地說道。
常興看了一眼地上堆積的建築物,雖然看起來並不是很美觀,但是還真是不簡單。要知道常興手下的下腳料,都是沒有任何用途的廢料。只是鄧家的這些料子可不是普通的東西。
“常青,你做的?”常興問道。
常青點點頭。
“這孩子,還這麼害羞。我正犯愁這些廢料怎麼處理呢。現在有辦法了。小朋友,你搭的這個房子送給我怎麼樣?”鄧呈府問道。
“這個本來就是你家的東西,你拿去就是。”常青說道。
“不不不。這是你撿無用的廢料製成的,本來就該屬於你自己。不過這房子得用澆水粘起來,這樣就不用擔心散架了。”鄧呈府說道。
鄧呈府很會籠絡小孩子,簡單幾句話就跟常青熟絡起來。
“你用這些木料可搭不出很漂亮的屋子,我哪裡有真正的積木,看你能夠堆出什麼樣的房子出來。”鄧呈府領着常興去了一間書房。鄧呈府從櫃子裡找出一個盒子,裡面放着各種各樣的積木部件。
“這還是我兒子小時候玩過的。那個時候是好不容易纔從國外帶回來的。後來我兒子長大了,這些東西就重新放了起來。可惜原來的圖樣找不到了。”鄧呈府說道。
常青眼巴巴地看着盒子裡的各種部件,飛快地將這些部件慢慢地組合起來。只是一會功夫,積木就已經堆好了。
“這麼快?你怎麼做到的?”鄧呈府吃驚地問道。
“憑感覺。”常青說道。
“感覺?”鄧呈府傻眼了,當初這盒積木還是他出國的時候帶回來的,當時照着圖紙拼,倆父子還是拼了一兩天的時間,最後還多出了幾塊部件不知道該放哪個地方纔好。
這些部件被放得非常凌亂。就算是再對着圖紙,鄧呈府也沒辦法拼起來了。但是沒想到,常青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夠用這些部件拼出一種建築出來。
鄧呈府看了一眼,發現這個建築正是當年他與兒子拼出來的那個建築。只是常青拼的這個建築,似乎要更合理一些,而且什麼部件都沒有剩下。
“你怎麼拼出來的?太厲害了。我以前對着圖紙都拼不出來呢。”鄧呈府說道。
“憑感覺啊。”常青說道。
“那你還能用這些積木拼出別的建築出來麼?”鄧呈府問道。
“當然可以。”說完,常青直接將房子推倒,重新開始拼。
常興時不時地看一眼,便又繼續工作。常興雖然分心,卻沒有因爲分心而失手,也沒有影響進度。一個個木雕刻在常興的手裡,就彷彿是一種藝術一般。他的手法技巧,做得實在是分毫不差。
“常興,我這裡的活就快做完了,你找到下家了沒?”鄧呈府問道。
“沒呢。不急,慢慢來,總能夠接到活的。”常興說道。
“我愛人說學校有一批桌椅板凳需要修繕,我覺得讓你去做那種活是對你手藝的侮辱。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看你是不是願意去做。”鄧呈府說道。
“當然願意啊。這樣我們一家人還能每天一起去學校呢。”常興說道。
“這倒是。那等我愛人回來,我跟她說一聲,讓她把這活留給你。”鄧呈府自然知道,現在的形勢,常興還就只能在東海做做手藝來維持生計。
“好,太感謝了。”常興激動地說道。
“其實,我真是有些捨不得你們走。可是我家就這麼大,就算你給我家添的傢俱再多,也沒地方放。常青將來必定是大才。你好好培養他。”鄧呈府的意思是說,你將來不能將他的聰明才智白白浪費掉。
回去的時候,常興挑着一擔子工具,裡面還放着一個裝着積木的木盒子。常青用這些積木已經堆積出,很多種連積木盒子裡說明書中都沒有的新奇建築。
“青兒,你好厲害啊。別人都捨不得你回來了。要不你跟着別人住算了。”常興說道。
“要趕也是把你趕出去,回去我就跟媽媽說去。”常青表示,我要告狀。結果被常興抓過去,在屁股上噼噼啪啪一通好打。
吳婉怡見常興將工具挑了回來,便問道:“鄧家的傢俱做好了?”
常興點點頭。
“那你休息一段時間。你這一陣太累了。”吳婉怡說道。
“不用,我不累。鄧老師說學校有一批桌椅板凳要修繕,要是我能夠接到這活,夠我幹一陣的。”常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