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楊若謙心力交瘁的採訪終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亂也搗了，禮物也送了，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最後是個什麼結果也只能成事在天。
雖然到最後演變爲成事在天的事情，結局一般都不會如楊若謙所想那樣美好……
開車回到公司的楊總打開電腦，玩了兩把遊戲之後，點開了《祖國好歌聲》打算放鬆放鬆。
上次剛看到魏玲和曾藝出場的時候就被採訪團隊無情打斷了，這次正好最新一次的節目剛出來，楊若謙可以兩集一起看，過一把癮。
屏幕亮起，只見魏玲和曾藝正傾情獻唱。
一段無比熟悉的旋律從耳機灌入了楊若謙的耳中。
而兩人的唱功也一如既往，非常到位。
“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
“流進了月色中微微盪漾……”
只是聽了前兩句，這種土味加流行的熟悉旋律就點燃了塵封在楊若謙腦海中的回憶。
等下，這段音樂怎麼怪耳熟的呢？！
自己絕對在什麼地方聽過！
楊若謙並不是兩人唱法的受衆羣體，他更喜歡聽一些純流行的音樂，所以手機歌單裡肯定不會存兩人的歌。
所以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很快，楊若謙就從腦海中翻出了答案——之前打車回家的時候，家對面的廣場舞大爺大媽們就是把這首歌當做了舞曲！
而且看情況是非常受歡迎，受衆面極廣。
“臥槽？！”剛送走一堆瘟神楊若謙此時突然隱隱覺得自己又要迎回兩尊惡佛，“好狠的策略，居然選擇繞過我們，打進下沉市場？！”
在很多時候，基於信息獲取渠道，楊若謙對一件事的判斷都只能侷限在他自己的圈子裡。
無非是圈子大圈子小的問題。
就像超級英雄題材的電影受衆羣體中就基本不會包括老一輩的人一樣，楊若謙在做判斷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的忽略掉這批人。
對音樂的判斷同樣如此。
因爲老一輩的人，很少會去下館子，就算下館子也不會到巋光集團旗下的生僻字餐廳……
於是導致魏玲和曾藝的歌沒有通過正確的渠道傳播出去，結果一直不溫不火。
同時又導致楊若謙判斷失誤，認爲兩人的歌曲受衆面真的不廣。
便放心大膽的籤進了公司，放心大膽的讓他們自己出去折騰。
可當兩人真的上了類似《祖國好歌聲》這種節目之後，傳播渠道打通，大家口口相傳，隱藏在水面下的受衆立刻就浮了上來！
很顯然，兩人的歌曲對不少人，尤其是年紀偏高，不太喜歡當今流行樂的老一輩來說，殺傷力極強。
“好歹毒的心思！”想通這其中的邏輯之後，楊若謙按着胸口，雙目不甘心的瞪圓，“竟然偷摸的繞過我，跟我玩偷襲！”
想了下，楊總又搖了搖頭。
“也不對，他們沒偷襲我，是我自己太忙，沒及時關注節目。”
楊若謙並不是這類綜藝的狂熱愛好者，不會第一時間追更，有時候甚至會屯個兩集三集再一次性看完。
於是……別人都已經把魏玲和曾藝的新歌聽完，下載到手機裡了，楊若謙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他已經在路上聽到了這首歌廣泛傳播開來，也沒能意識到歌手就是自家旗下的藝人。
“養劇害人啊！”
“以後如果是自己藝人蔘演的劇，一定要緊追！決不能養！”
楊若謙再一次總結出了一條成功經驗，記錄在了自己的備忘錄中。
記錄的時候，楊若謙也沒忘了看劇。
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現在補救也晚了，還不如苦中作樂，騙一騙自己。
可看着看着，楊若謙原本抱着看樂子心態的表情便漸漸變得嚴肅了起來。
到了當前階段，《祖國好歌聲》的淘汰機制和之前轉座椅的方向完全不同。
現在是評分淘汰階段。
顧名思義，在一段演出之後評判所有參賽選手的分數，分數高的留下，分數低的被淘汰。
可問題是這個分數的組成部分，非常不合理不透明。
因爲其中包括了場外觀衆投出的“人氣票”，而且這個人氣票的權重還相當之大！
“人氣分”加上“專業分”，兩者綜合計算下來的分數，纔是決定歌手去或留的最終分數。
也就是說，如果一名“歌手”的人氣分很高，高到他的唱功並不是那麼好，也很可能可以把唱功更好的其他選手淘汰出局。
這種賽制誰看了都知道里面一定少不了貓膩！
人氣票是通過什麼渠道計算的？投這些人氣票的人是否存在一人多投的現象？如何確保參賽選手沒有通過各種場外手段影響這些人氣票的投送？
就算人氣票的投送完全公平公正，節目組想要影響觀衆也太簡單了——綜藝並非直播，是在剪輯之後放出的影象。
主辦方想讓誰人氣高，就多放這個人的片段，讓他持續出現在大衆的視線裡面，一遍又一遍的加深觀衆對他的印象。
主辦方想讓誰人氣低，就直接把這個人所有的片段都剪掉，讓觀衆根本就想不起來綜藝上還有這號人物。
一檔有幾十個人蔘賽，一期節目的時間就那麼短，更新頻率還低，觀衆怎麼可能記得住每一個參賽選手？
只要可以控制每個人的出鏡頻率，就能變相控制人氣票的流向。
對此節目組有什麼解釋嗎？
根本就沒有解釋，也沒有答案。
反正人家人氣票就是比你高，怎麼樣？
楊若謙看着人氣值處於倒數第三的魏玲和曾藝，眉頭微微鎖起。
對於一個給錢就能讓保送選手在第一階段晉級的節目，楊若謙是非常相信他們的下限的。
花錢晉級這種明顯不屬於正當競爭手段的行爲，楊若謙竟然可以用公賬付款，甚至沒有被系統警告，也足以說明一些事情。
說明就連繫統都判定，參加這檔綜藝節目，不花點錢打通關係，幾乎很難通過完全的實力奪得冠軍。
但是楊若謙在花錢將兩人送入圍之後，在接下來的階段就沒有再動用鈔能力了。
“把他們兩個放在倒數第三名是什麼意思？”楊若謙眉頭緊鎖，“提醒我這個金主錢不夠了，該續費了？”
如果沒牽涉到自己，楊若謙哪怕知道這個節目上有很多黑幕，也最多就是笑一下，就當個表演來看。
可問題是……現在在臺上表演的是巋光集團的歌手。
沒有辦法將節目當個樂子來看。
楊若謙眉頭緊鎖，目光緊緊的看着屏幕中央。
歌曲唱完，評委給出專業分的時候，兩者一綜合，魏玲和曾藝的分數險之又險的超過了別人，勉勉強強晉級到下一輪。
此時明顯能夠看到，兩人臉上的緊張情緒都爲之一鬆。
可也僅限於此。
對於成功晉級這件事，他們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喜悅。
這一次能成功晉級，下一次呢？
兩人在社會上闖蕩那麼久，怎麼可能會看不出整個節目都暗流涌動？
在生僻字餐廳獻唱的時候，楊若謙何時從兩人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
懷着一種奇怪的感覺，楊若謙看完了這封存許久的一集，點開了下一集的內容。
之所以奇怪，是因爲楊若謙出於功利角度，必然是希望兩人不要出名不要出圈，最好在比賽中早早被淘汰掉的。
可現在看起來，他們確實要被淘汰了，但是卻是被重重黑幕淘汰掉的。
楊總有些爽不起來。
點了一下會員跳過廣告的按鍵，用手拖過了一大堆贊助商的廣告之後，楊若謙快速來到了《祖國好歌聲》最新一期的正片階段。
鏡頭裡，魏玲和曾藝如往常一般，竭盡自己全部功力在唱歌。
但是在結束之後，又是由於“人氣票”和“媒體投票”的原因，哪怕現場導師們給的專業分足夠高，兩人也不可避免的得到了一個非常令人失望的分數。
在最後評選階段，硬撐了好兩輪的兩人這次終於沒有撐下去，所有選手分數出現之後，他們毫不意外的排在了最後一名。
於是，慘遭淘汰。
“這能被淘汰？”楊若謙看到這裡，說真的已經有些生氣了，“但凡有耳朵都能聽出來，明顯比某些人唱的好得多吧？”
就算歌曲的風格或許不是主流，可別人唱功，音樂水平都在那擺着，總不能睜眼說瞎話吧？
正在此時，負責他們兩人的導師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在衆人面前就這麼鼓起了掌。 他直面鏡頭，聲音洪亮：“兩位！與你們一起共事的這段日子，我十分享受！”
“你們今天要離開這個舞臺，不是因爲你們唱的不好，不是因爲你們水平不夠。”
“因爲一些場外因素，你們不得不提前離開賽場……我作爲導師，要負首要責任。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對不起。”
“加油！我相信以你們的實力，哪怕沒有這個舞臺，也依舊能夠發光發彩！”
“希望能夠在頂峰再次與二位相遇！”
嘩啦啦……
隨着這番話的結束，現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彷彿站在臺上的人並不是被淘汰出局的失敗者。
“……”
就連節目組花錢請來的導師，都對這明目張膽的“暗箱操作”開始表示不滿了嗎？
楊若謙臉色微沉的看着這一幕，手機忽然傳來一條消息，是魏玲發來的。
“老闆，最新一期節目出來了，你看到了吧？不好意思啊，之前一段時間都在裝死，沒敢把被淘汰的事情和你說。”
“唉，辜負了你的期望，讓你那麼多錢都打水漂了……”
楊若謙直接把《祖國好歌聲》這檔綜藝退出，並從收藏列表將其中永久移除。
把垃圾從自己手電腦裡清掃乾淨之後，他纔拿起手機，給魏玲回了條消息：“節目我看了，不是你們的錯，不用自責。”
“老闆你就別給我們找藉口了……”
楊若謙又回了一條消息：“別擔心，受了什麼委屈，集團都幫你們記着。你們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被小小的挫折打擊到了。”
“無論你們是失敗還是失敗，集團都永遠支持你們。”
發完這行沒有語病的慰藉，楊若謙直接用手邊的固定電話給集團的公關部打了過去。
公關部負責人很快接起電話，語氣恭敬：“楊總？您有什麼吩咐嗎？”
楊若謙淡聲說道：“最新一期的《祖國好歌聲》，你們那邊有關注嗎？”
集團發展壯大到當前階段，肯定也是組建了公關部門的，不過由於楊若謙自身的原因，公關部門在集團的存在感一直不算太高。
屬於拿錢沒事做的部門。
正面公關楊若謙不想做，危機公關楊若謙也不想處理，最後的結果可不就是沒多少存在感嗎？
公關部負責人唐健立刻答道：“關注了，集團旗下的歌手在最新一期節目中被淘汰了，您有什麼吩咐嗎？”
“針對此事公關，主要是針對節目組，不要炒歌手的熱度。需要資金直接向財務那邊打報告。”楊若謙下達了自己的命令。
其實一家娛樂公司，特別是以經紀業務爲主體的娛樂公司，公關纔是最燒錢，成本最大的項目。
但楊總不怎麼在公關上砸錢，就是因爲公關能帶來的影響同樣也是巨大的。
既可以提高自己這邊的影響力影響面，也可以藉此打壓對手。
不過楊若謙一不想賺錢，二不想損人不利己，所以公關部只是撿起來吃空餉，並沒有發揮過其真正的作用。
而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楊若謙可以毫無顧忌的砸錢去抹黑這個節目組，一邊燒錢，一邊幫自家旗下的藝人出口氣，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正好順便測驗一下集團的公關部門業務水平如何。
如果業務水平太高，就得多招點渾水摸魚的進來拉低一下水平。
唐健聽到如此清晰明瞭的任務，似乎情緒有些激動：“是！楊總，我們這邊保證出色的完成任務！您有對公關任務有什麼具體的要求嗎？辦到什麼程度就收手呢？”
他的感動並不是作僞的。
拿工資不辦事固然很爽，但拿太多工資卻還是不辦事，就有點太過驚悚了。
被巨大經濟壓力整日壓迫的唐健不辭薪苦，立刻接下了這個艱鉅的任務。
楊若謙偷偷瞥了一下自己的系統面板，看了下賬戶餘額，然後極爲大氣的說道：“只要他們節目還沒停播，就一直辦下去，永遠不要停。”
“不要管花多少錢，我只要事情能辦成，知道嗎？”
直接給一個從來沒幹過大事的公關團隊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標，任務不完成撥款就不停……這個放血槽，開的實在太有創意了。
和那幾乎不可能找到證據，無法鑑定損失標準的法務部門一樣，堪稱楊若謙創意的巔峰水準。
有了這兩個放血槽，配合火花唱片公司的持續虧損，《黑袍檢查隊》給公司造成的正面影響一定能夠被消弭殆盡！
別的產業起來了又如何？
電競、周邊和直播三位舊的虧損之神倒下了又如何？
現在巋光集團麾下重新聚集了法務、公關以及唱片三位新神，一定可以帶領公司重新走向黑暗的未來。
身上肩負了集團希望的唐健信誓旦旦的在電話那頭保證道：“楊總，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好，你忙吧。”楊若謙很滿意員工的態度，說完便掛斷電話。
同時給財務那邊發了自己批示。
只要是法務部和公關部要拿錢，無論是什麼金額，都直接一路綠燈，多餘的問題問都不要問！
安排好一切事務，楊若謙正打算在找一部絕世爛片陶冶一下情操，自己的手機突然被打響了。
來電顯示的是鄢錦玉。
“這誰？”楊若謙一時有些懵逼。
自己給了備註，應該不是陌生人才對……
回憶了好幾秒，貴人多忘事的楊總才總算想了起來，之前自己出國看YTG比賽的時候，花重金招募了一個同聲傳譯妹子。
然後用集團可能有海外業務的藉口，直接把這個妹子從原本的公司高價挖來放着吃灰。
這妹子咋突然給自己打電話來了？
集團有沒有海外業務，楊若謙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公司的海外項目無限接近於零，對接也只能對接空氣。
純粹就是找個花錢的藉口罷了。
楊若謙有些奇怪的接起手機，開口問道：“喂，小鄢啊，有什麼事嗎？”
鄢錦玉堪稱好聽標準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楊總，恭喜！電影的海外票房表現不錯，現在已經有一些國外的娛樂公司向我們發來合作邀約了，我把我的處理方案給您過一下，您看看有沒有問題？”
原本以爲自己一個新人，被招到公司來起點再高也得從副手做起。
結果上來就是一把手！
而且到手的是如此重要的業務。
鄢錦玉感動之餘，竭盡全力工作之餘，心中還有一些小小的惶恐和不確定。
和同事們一起擬定了方案後，她忙不迭的就過來通知楊若謙了。
楊若謙一愣：“海外票房？”
什麼玩意？
《黑袍檢查隊》這電影居然還能有海外票房？！
發行任務是成宇那邊的事情，乍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楊若謙完全沒有一點準備，腦子裡一片空白。
然後馬上他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臥槽？！
這不會又是那邊給自己準備的一個驚喜吧？！
鄢錦玉有些奇怪：“對，海外票房，楊總您不知道嗎？”
平生好面子楊若謙當即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我當然知道，不過以後這種小事你自己決定就可以，不用問我的意見。既然把你放到這個位置上，那就是對你的信任，好了，我這邊還有點急事，先掛了哈。”
掛斷電話之後，楊若謙連一秒時間都沒耽誤，直接打開通訊錄，翻到成菲的聯繫方式，給她編輯了一條信息。
“成總，你要不給我透個底吧，我們這部電影海外票房有多少，我想有點心理準備。”
那邊三位公司的新支柱產業剛剛建立，立刻就面臨了第一次重大挑戰。
電影票房的賺錢速度和三支柱的虧錢速度，究竟孰強孰弱？
很快，成菲就發來了消息：“楊總知道了？我還剛準備給你一個驚喜來着。”
（感謝大家的月票，假期有些忙碌，只能保證每天更新，等過兩天閒下來了就加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