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這個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心裡清楚,這件事處理之上太過於武斷了。
心中念頭閃爍,秦王政望着嬴高,一字一頓,道:“大秦之中王不枉法,法不阿貴,鄭國已經承認疲秦。”
“此事孤雖然能夠一意孤行,但現在本就是多事之秋,大秦必須安穩,任何人敢動搖大秦安定,孤便大開殺戒。”
“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鄭國,就算是三公九卿,也必須殺無赦!”
……
聞言,嬴高沉默了。
他明白秦王政話中的意思,只是這樣做的代價太大了。
畢竟如此一來,引涇工程受到動盪已經註定,而且秦王政的一紙逐客令,將會動搖大秦根基。
一念至此,嬴高擡頭看了一眼秦王政,語氣幽幽:“既然父王一意孤行,兒臣便不再多言,希望日後父王不要後悔今日之舉。”
森冷的目光落在嬴高的臉上,秦王政一字一頓:“孤,這輩子都不會後悔,在大秦,孤便不會錯。”
“就算是錯,那也是國人百姓,天地萬物錯了!”
……
“呼……”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嬴高無言以對,平心而論,秦王政這一番話說不上錯,在一個國家之中,王纔是至高無上的。
但是,那要看是什麼時代,秦王政的這一番話言論,適合盛世,而不是這蒼茫亂世,鐵血殺伐的大爭之世。
在這個時候,君王任何一個錯誤,都會讓國家付出慘不忍睹的代價。
當年武王、昭襄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只可惜,秦王政忘記了前車之鑑後事之師。
亦或者,秦王政自從成爲大秦太子以來,由於文信侯呂不韋的扶持,一路走來太過於順利了。
以至於秦王政忽略了,太過於驕傲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的。
這一次的代價,會讓驕傲如秦王政都心疼不已,這也讓秦王政開始了正視自己,不斷地成長。
一念至此,嬴高突然不想再勸了,有道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而此刻的秦王政便是這個該死的鬼。
等交夠了學費,秦王政自然就學會了三思而後行。
……
“王上,長史王綰求見……”
就在父子二人氣氛尷尬的時候,趙高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一刻的尷尬。
秦王政看了一眼嬴高,對着趙高一揮手,道:“傳!”
“諾。”
……
“臣王綰拜見王上,見過三公子……”王綰走進書房,對着秦王政與嬴高行禮,道。
嬴高對着王綰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而秦王政目光凌厲地盯住了王綰:“王綰,此時求見可是有何事?”
聞言,王綰眼中的焦慮消失不見,面無表情地:“臣啓我王,目下最要緊的公務只有一件:那便是補齊大秦朝野上下官吏空缺,儘快使各大官署恢復運轉。”
“轟……”
一向處驚不變的秦王政愣怔了,忍不住朝着王綰,道:“你的意思是我大秦官署癱瘓了?”
這一刻,秦王政終於想起了嬴高剛纔的話,他沒有想到事情發生的如此之快,嬴高都沒有離開,王綰就找上來了。
對於逐客令,王綰心裡也是反對的,就算鄭國是間人,是爲了疲秦,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畢竟山東士子爲大秦做出的貢獻有目共睹,可以說,沒有山東士子,大秦早已經的魏國吞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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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初王綰勸不了秦王政,以至於這一刻王綰也沒有多言,直接稟報,道:“根據最近的統計,我大秦官員,三四成是山東人士。”
“大秦吏員,七八成是山東人士;逐客令下,山東人士全部被驅逐出大秦,咸陽各官署都成了人去樓空,公務大多癱瘓。”
“王上,自孝公以來,我大秦從來都是設法吸引山東人士入秦。”
“只要山東六國的士農工商官入秦,不管是定居也好,還是客居也好,一律當做上賓對待。”
“除了商旅,進入我大秦的士農工官,絕大部分都成了定居於各地的新秦人。百年以來,已經形成了一個恐怖的規模。”
如此情況,就算是秦王政也茫然了,有道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一紙逐客令,讓大秦發生了大地震。
這一場風暴,遠比秦王政想象的更爲恐怖,一旁的嬴高沉默不言,他心裡已經絕望了。
大秦想要改變,那便在他的手裡改變,一直以來,他都想借助自己的影響,讓秦王政改變。
但是經歷了這麼事,嬴高這樣的心思,已經越來越淡了。
求人不如求己!
“呼……”
就在嬴高心中念頭百轉之際,秦王政清冷的聲音響起:“王綰先行退下,趙高也是,半個時辰之內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
“諾。”
等到兩個人離去,秦王政目光如刀,盯着嬴高,道:“你說,孤真的做錯了麼?”
看到這一刻的秦王政,嬴高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父王,兒臣有話想說,只不過有些大不敬……”
“你說,這裡只有你我父子,何來的大不敬!”秦王政將希望放在了嬴高身上,他迫切的想要有人支持他,讓他清楚自己沒有錯。
“諾。”
點頭答應一聲,嬴高一字一頓,道:“兒臣粗略的統計過,從孝公以來,入秦的山東人士已經超過兩三百萬,幾乎佔我大秦人口的四分之一。”
“如蒙恬家族已經居秦三代以上的,有一萬餘戶;大秦官署的全部官吏,共有一萬六千餘人……”
“兒臣所言至此,還請父王三思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