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嬴政的連連質問，荀子沉默了，他根本答不上來，若是開口反對，就是與他們儒家思想相背離。
畢竟從一開始，儒家強調的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綱常倫理，其中忠君思想是儒家最大的買點。
荀子心知肚明，這一點絕對不能捨棄，要不然儒家思想就成了一張華麗的皮囊，再也沒有了支柱。
他作爲儒家半聖，自然要維護儒家，一如秦王，就要維護秦國一樣。
這一刻，荀子只有沉默以對。
秦墨鉅子的作爲就連荀子都心生不滿，在他看來，不管是儒家還是其餘的諸子百家，都不應該與朝廷作對。
特別是這種與自己所在國朝廷對抗，在荀子看來就相當的傻逼。
“秦王，若是大秦兼併六國，你打算如何處理諸子百家？”沉默了片刻，荀子話鋒一轉朝着嬴政，道。
人老了，臉皮就厚了。
荀子一點也沒有被嬴政問住的尷尬，彷彿是在和後輩談論儒家典籍一樣輕鬆。
聞言，嬴政沉默了一會兒，看着荀子笑而不語，對於此事他不怎麼想要回答，因爲他心裡清楚，儒家無論如何都不會臣服大秦。
而他也不需要儒家臣服，以前他還會考慮這一點，但是現如今嬴高推進大學，學宮制度，只要時間足夠長，大秦朝廷之中必然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才涌現出來。
當人才大秦能夠自給自足，諸子百家對於大秦的作用將會一下子削弱到極致，所以，嬴政沒有回答。
在這一刻，爲了不使場面尷尬，嬴政朝着荀子，道：“關於這個問題，需要荀聖自己去體悟。”
“看一看，儒家入秦能夠爲大秦國人百姓，大秦朝廷能夠做些什麼貢獻，而不是孤去考慮如何處理！”
“戰國之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天下萬物都是優勝劣汰。”
“若是儒家不能起的作用，在時間的作用下，消亡只是時間問題，荀聖若是有時間，可以前往咸陽西城，走一走，看一看，說不定荀聖就理解了。”
“秦王既然如此說了，老夫一定要去看一看，咸陽西城之中，究竟有什麼，能夠讓秦王如此自信！”
荀子自然是聽懂了嬴政話中的潛臺詞，不由得對咸陽城西城產生了興趣，他心裡清楚，嬴政不是一個誇誇其談之輩。
“若是有疑惑，還請秦王到時候不吝賜教！”說罷，荀子朝着嬴政行了一禮，然後退出了咸陽宮。
“老傢伙！”
感慨一聲，嬴政搖了搖頭，再一次翻看長案之上的竹簡，彷彿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
離開咸陽宮的荀子，並沒有返回一夕酒肆，而是朝着伏念，道：“伏念，不回酒肆，我們先去咸陽西城。”
“諾。”
點頭答應一聲，伏念將荀子扶上車，然後駕車西行，在路上，伏念方纔開口，道：“老師，此去咸陽宮，秦王態度如何？”
聞言，荀子一想到咸陽宮之中被嬴政詢問的難堪，不由得朝着伏念苦笑一聲：“秦王態度和善，只不過老夫被秦王給問住了。”
“秦墨鉅子太過於張狂，身處秦國，卻不尊秦王詔令，反而讓一國公子入山拜見，也不怪公子高一怒之下，調集二十萬大軍攻伐秦墨。”
見到荀子的立場改變了，伏念有些凝重，不由得朝着荀子，道：“老師怎麼改變了態度，如今公子高可是已經屠戮了齊墨，接下來就不知道是楚墨還是秦墨了！”
“我儒家思想在於忠君，而不是造反！”荀子長嘆一聲，朝着伏念，道：“老夫問秦王，秦國兼併六國之後，如何處置儒家！”
“秦王說不是他如何處置儒家，而是儒家能夠幫助到大秦朝廷，亦或者大秦國人百姓什麼！”
“若是幫不到，在時間之下，遲早消亡，秦王讓老夫去咸陽西城看一看，見一見！”
……
軺車隆隆而行，伏念眉頭緊鎖，他心裡清楚，秦國之中一直有學室培養官吏，畢竟秦國一直推崇以法爲教，以吏爲師。
但是秦國想要兼併山東六國，無比大的疆土，需要海量的官吏，各地的官吏，不是徵兵的將士，輕易就可以得到。
大秦的學室根本不足以供應，但是這一次秦王又明確拒絕了儒家，這一點讓伏念想不通。
也許，到了咸陽西城，一切謎團都將會有答案。
……
幕府之中。
嬴高有些無聊，在看着天空中雲捲雲舒，思考着天下局勢下一步的變化，一旁王翦在處理軍務。
“嬴將，靖夜司傳來消息，小聖賢莊荀聖以及伏念前往咸陽，入住一夕酒肆，然後荀聖入咸陽宮，見了王上。”
聽到司馬師的話，嬴高輕笑一聲，他心裡清楚，咸陽有嬴政在，一切都不是事。
“荀子已經老了，這個天下卻在日新月異，未來的大秦如何的風華絕代，又豈是一個行將朽木的半聖能夠預料。”
“儒家對於大秦沒有太大的作用，這一點不光是大秦朝廷心知肚明，同樣的儒家士子也一清二楚。”
“所以，不管是到了何等時候，大秦與儒家都不能共存，除非大秦的下一任王，背棄了秦法，選擇了儒家。”
……
嬴高自然清楚儒家的目的與想法，歷史上他們成功蠱惑的公子扶蘇，將一個帝國的繼承者培養成了儒家的鬥士。
只是在這個時代，他嬴高橫空出世，將儒家的這條路等於是徹底的堵上了，於是，荀子入秦了。
“公子，荀子作爲戰國唯一的聖人，影響力不容小覷，這一點，我相信你能夠明白！”
放下手中的竹簡，王翦看着嬴高，叮囑，道：“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人，更何況是荀子這樣的人物。”
“學生從未小覷過荀子，只不過未來誰也不清楚，但是很顯然，儒家與秦法很難融合，除非未來父王執意改變。”
“要不然，大秦功勳，老秦人，老秦世族，都將是反對者，除了父王之外，沒有人能夠壓得住這些牛鬼蛇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