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裡出現這些變故,作爲城門校尉楊齡是明白的,因爲他親自處理了這件事情,而城裡的那些低級官員和士紳們也是明白的,因爲他們或目睹或耳聞都聽說了這件事情。至於這長沙城最高的那些官員卻是不明白,當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們正被李晟強要着往城東的渡口而去。在今天,李晟的兩位兄弟孔明和士元將會到達,李晟打算好好的做一場簡單而隆重的歡迎場面來迎接他們。雖沒有必要影響到普通百姓的生活,但那些自己身邊的這些重要人士卻是肯定要到場的。爲此,李晟還拉上了長沙城的長史柯興。
歡迎的場面那自然是熱鬧的。當衆人在寥寥的數語中爲龍鳳二人的學識與風度而讚歎的時候。一騎探馬絕塵而來,神色略略有些慌張的想李晟彙報這麼一個驚人的消息:“主公,大事不好了。周力大人準備帶兵攻城!”
“攻城?攻什麼城?”李晟和衆人的臉上皆露出錯愕的神色。
“長沙城。”探馬張惶的臉上滿是因焦急而流下的汗水。
“啊?”這一下衆人皆驚。長沙城不是我們自己的城池麼?周力這莽漢打自己城池做什麼?衆人疑惑着,慌亂着。除了少數的幾人,大都十分擔心自己在城中的家小。
“怎麼辦?”衆人望向李晟和柯興想聽聽這兩個分別是長沙城職位最高的官員和最有權勢的人究竟是如何說的。
正自疑惑中,忽見前方的大道上又奔來一騎,近到跟前,在李晟的前面跪下,報道:“啓稟諸位大人,城西營叛亂此刻圍城甚急,請諸位大人早做決斷。”他飛快的說着話,眼睛卻滴溜溜的偷瞄着柯興。作爲在長沙軍中呆久了的老人,這探子還是以柯興馬首是瞻的。
“周力叛亂?”李晟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反應的十分迅速,在柯興還沒開口之前就說話了:“周力自小與我一同長大,他這個人是什麼個性我最清楚。說他叛亂,即使把我殺了我也不信。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李晟斬釘截鐵的說道,根本就不給其他人以反駁的機會。
看到李晟那急切分辨的模樣,柯興相信他並未在這件事情中策劃什麼。於是他暗自高興起來,冷冷的將嘲諷的話語從口中說出:“那會有什麼誤會呢?長沙城被周力圍着可是事實。李大人,既然周力是你部下,那還請你親自去看看。畢竟,劉表主公的長沙城是不能有半點閃失的。”
“我明白。”對於柯興的冷言冷語李晟彷彿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他動作是十分迅速的,那邊一答應,這邊便迅速的派出了身邊的親衛前往城外周力的軍營之中,他讓周力來這兒見面。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等周力過來就明白了。”他如此說道。隨即帶過自己這邊的一羣手下走到一旁卻是閉目養神起來。當時的衆人心中皆是慌亂,此刻見李晟竟是如此的鎮定自若心中不免都有些佩服起這位年輕的太守來。而在衆人沒有注意的時候,孔明和士元二人偷偷的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眼神。
時間的流逝對某些人來說是難以忍受的緩慢,但對另一些人來說又是讓人驚覺的飛快。也分不清究竟是幾個時辰還是轉瞬的一會。李晟派出的親衛帶着一大羣的人過來了。從來者打着的旗號來看,過來的正是被人稱爲“叛亂引導者”的周力。只見他乘着戰馬而來,黑炭似的臉上滿是沉沉的怒火。
“老大,你找我?”周力近了李晟跟前,下馬,虎虎生威的走到李晟的身邊問道。
“阿力,你怎麼私自調動軍隊,還把長沙給圍了?這是我們自己的城池,你圍着到底是什麼意思?”李晟一見周力走了過來,臉上頓時勇氣憤怒的火焰,他緊緊的瞪着周力那顯得憨厚的臉,一句又一句的質問從他的口中說出,讓周圍看着人不禁爲周力捏了一把冷汗。他們誰也不曾想過在前面還在爲周力說情的李晟在眼下週力過來之後,對他竟是如此的不客氣。
“我想把楊齡的腦袋給擰下來。”不回答李晟的話,周力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擰就擰嘛。這也沒什麼,只是……”李晟隨口應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說你要把誰的頭擰下來?”
“楊齡。”周力恨恨的沉聲說道。
“楊齡?那不是我們長沙城的校尉麼?”李晟作出一副很迷糊的樣子。
“自是這個狗賊!”聽見這個名字周力的火氣更大了,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睛瞪得已如那銅鈴一般。
看着周力這氣勢洶洶怒火燃遍得樣子,包括李晟在內的所有人不禁有些納悶:“這周力怎麼對楊齡如此的憤怒呢?難道兩人之間有什麼瓜葛?這也不對啊?平素裡兩人一個在城內一個在城外並沒有來往。難不成今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晟沉着臉問周力。
“老大,跟着咱們過來的兄弟可是老大您一手帶出來的。老大對兄弟們怎樣,下頭的兄弟們只也是感恩不盡呢。平素裡兄弟們訓練辛苦,老大讓他們在這段時間裡輪流休息一番,也是好事。可……可楊齡那傢伙卻藉故把咱們的兄弟打了一個半死。老大說這長沙城是我們,城裡的人也是我們自己的人。可如今,自己的兄弟沒死在敵人的手裡,卻傷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老大,你說楊齡這崽子還有存活的必要嗎?”周力黑着臉,滿懷怒氣的將今日的事情與李晟說了一通,半是威脅半是懇求的對李晟說道:“老大,這事情可得給兄弟們做個主啊。若沒有一個說法,只怕咱們自己的隊伍可就要散了。”
“嗯?”李晟吭了一聲,似乎料不到事情有如此的嚴重。他聽了周力所說的“事實”,明白周力之所以厭惡楊齡,厭惡到恨不得把他給殺了地步,其關鍵就是楊齡的處世不公。本來嘛,今天發生了這麼大事情,無論士兵也好,百姓也罷,都應該受到懲罰。捱上十記軍棍雖說太嚴厲了一些,但也不能說錯。可楊齡卻偏心的自然士兵和百姓挨軍棍,卻把同樣有罪的那些混混給放了,並暗中下黑手加重軍棍所造成的傷害程度,這便造成了不公,也引起了周力的不滿。李晟知道周力是一個愛兵之人,他此刻圍着長沙城自也是爲了替自己手下的士兵出頭。然而,這也是錯的。
“好了,關於楊齡的事情我會處理。他會得到應有懲罰,但關於你今天放下的錯誤我也不會姑息。”李晟面無表情的下達了命令:“左右,暫且將周力押下,記上五十軍棍。”
“是。”李晟身邊的親衛迅速的上前執那住了周力。而周力也沒有什麼反抗,只是默默的跟着李晟親衛下去。
一時間,場面上靜了下來。誰沒有想到,李晟在眼下這個當口還是如此的鐵面。在聽了周力的訴說之後,包括柯興在內的所有人都暗自的怪罪起楊齡來。畢竟,如果不是楊齡那個混蛋下達如此不公平的命令的話,那今日的事情原本不會發生。雖然在整個事情之中,周力也是有過錯的,但和楊齡這個“罪魁禍首”比起來那錯誤卻顯得不是很大了。
“下面該怎麼做?”衆人看着默默不語的李晟,似乎明白了一點:“下達處分周力命令的這位年輕太守心中也不太好過。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這命令還是下達了。”
“走吧。”過了好一會,李晟纔開口說道:“我們去瞧瞧那個楊齡。”他下達命令的聲音並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出了他這聲音之下蘊涵的怒火。
“楊齡可就要慘了。”望着縱馬帶隊朝郡城而去的李晟,柯興在心裡暗暗的說道。他已經可以遇見一場風暴的來臨。這風暴是由楊齡引起的,因此他必須承擔所有的責任,沒有人可以救的了他,即使柯興有心也有力。
弄明白了緣由,衆人跟隨着李晟返回郡城。雖然遠遠的就看到兩軍互相對峙的模樣,但李晟並不因此而覺得緊張。風裡來,火裡去,好歹他也是經歷過戰陣的人了,膽怯終究是與他無緣的。他輕輕策馬獨自上前,亮明瞭自己的身份,自也是十分輕易的喝止了兩軍之間敵對。
“所有人都給我退下。從今日起郡城守軍一律駐紮在城外重新進行整訓。所有的士兵不得擅自出營入城爲令者斬。”一入得城裡,李晟便風風火火的下達了命令。他認爲今日的事情原本就是因爲軍隊駐紮在城裡而引起的變化,所以他便下令要禁止這一點。
“子旭兄,這是不是有些過了?如此一來,長沙的城防交給誰呢?”看着李晟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整個長沙城一下子忙亂起來,龐統不由得擔心的問道。他不是沒有猜出李晟心思,只是他覺得李晟這樣做似乎有些過猶不及的味道。“僅僅爲了兩軍對峙的事情就把城防做了一個空虛。這,有必要嘛?”龐統搖搖頭,不能理解這一點。
“士元,這並沒有什麼。其實把長沙之軍掉到外面來,也只是爲了一時的整編而已。以晟哥兒目下的情況來看,我們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將郡裡所有的武裝力量都掌握在手中的。這是一個底線。或三五月,或六七月,當這些兵馬整頓完畢了。長沙城的城防自然可以重新鞏固起來。”見龐統如此的擔心自己李晟不由得暗暗的感動,他正想解釋眼下的情況呢,卻不想被一旁的孔明搶了先。
“可是,這整頓人馬的期間……”龐統依舊有些不放心。
“士元,現在晟哥兒還未自立門戶。這長沙的北方有大江天險,西面亦有湘水之固,東面則有大山阻隔江東的進攻,南邊更是桂陽之地,就眼下而言是不會有戰爭發生在這裡的。除非……”諸葛亮說道這裡不由得頓了一頓,隨即想到了一件事情。
“山越來襲!”這是龐統和諸葛亮同時吐出的話。
事實的情況也確實如此:儘管江東的實力叫劉表軍略勝一籌,但劉表的水軍卻是能與江東抗衡一時的。在江東沒有能吃下江夏,擊破劉表水軍的情況下,江東軍是不太可能跋山涉水來攻打長沙的。畢竟,江東的實力是建立在水上,而非陸戰步軍。因此臨近江東的長沙實在是安穩的妥當,除非那些住在山裡不知有多少人的山越來襲,否則長沙是不會有瀕臨戰火的危險。
“這可不好辦了。一旦山越來襲,必定是在城中有內應的情況之下。若依眼下晟哥兒的舉措將城中的隊伍全數調出,只怕城裡的防禦兵力會出現不足。到時……”說道這裡孔明額頭上不禁滲出了細密的汗水。對於李晟的事情他十分的關心,然而關心則亂,他眼下全然沒有那屬於臥龍的高士風範。
看着孔明那慌張的模樣,李晟心中自有一番感動,他輕輕的笑着,開口寬慰道:“孔明何須如此着急?所謂‘兵來將當,火來水淹’。且不說山越來襲也只是一個可能,就算它們真的來襲了,只要我們佈置的妥當自也能順利的擊退他們,又何須放在心上呢?”
“莫非晟哥兒心中已有什麼想法了?”孔明緊緊的盯着李晟。
“我哪裡有什麼想法噢。我眼下的這個舉措只是爲了對內,爲了掌握這長沙郡的權利,至於山越來襲的問題,我並沒有想過。我只知道‘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此刻你們二人都來到我帳下,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正是因爲知道你們,相信你們的實力,我纔可以安心啊。反正眼下這個問題,就交給你們處理吧。”李晟很不負責任的說道。
“哪有這樣的。”孔明和士元對視了一眼,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他們同時向李晟抱怨起來:“我們纔剛來啊。不必這麼快就派任務吧。休息一個月可好?”
李晟不言轉身就走,後面跟着那一粗一細的兩個聲音:
“……要不半個月?”
“哎……十天也可以啊。”
“……子旭,不要跑那麼快哪!”
孔明和士元兩人連忙追了上去。三人一路打笑着前進,卻一如數年前一般。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長沙城軍隊系統遭受了一場強勁的風暴:先是城門校尉楊齡被撤除官職,關押起來。然後又是負責城防的守軍被集中調到了城外,進行所謂整兵集訓。在開頭的三天裡,李晟用了自己正規軍的訓練來來壓制他們,迫使他們中許多不合格的人離開了軍隊。緊接着又用互相推舉的辦法將軍隊的中下層軍官都換了一遍,把軍隊的權利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於原來城防軍的那些人,李晟則在保留了他們原來官職的情況下,給了他們招“兵”的權利。他讓他們去召集一些人手組成一支專門負責城內治安的軍隊——“城衛軍”。李晟並不怕他們重蹈楊齡的覆轍,因爲面前早有一個前車之鑑,他們已然明白這長沙城真正的主人是誰。
一個月的整軍很快就過去了。李晟的兵馬由此而達到了五千之衆:一千水軍,五百騎兵,五百近衛,三千步卒,一千城衛。李晟的兵力在劉表治下的荊南四郡裡雄踞第一。由於李晟自身的關係與劉表乃至劉表身邊的衆人都十分良好的緣故,在荊南長沙擁有如此兵馬的他,並沒有受到劉表的猜忌,反而更加受劉表的重視。
對於這一次的整軍擴編,李晟給劉表的理由就是:“長沙乃危亂之地,東需防孫氏的偷襲,西需防山越的反叛,即使在北面也需要水軍來保障湘水大江一線的安危。此非兵少不足以守,故徵兵以自保。”
對於這樣的理由,劉表自然是大爲贊同的。自然也批准了李晟要求組建一支湘江水軍的計劃,讓黃祖將甘寧撥調給了李晟。這可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就劉表看來,直接向上級請示撥調兵馬是李晟忠心的表現,自是很好;而對黃祖來說,以一個區區的水寇甘寧就換來一千兩白銀,自也是令人高興;至於甘寧自己也因爲能夠得到重用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在接到黃祖的將令之後,便帶着自己人馬匆匆的趕往長沙了。
且不說甘寧是如何的星夜兼程來往長沙赴任,只說這李晟在忙活了一個月完成了對長沙郡城的軍隊掌握在城南設立了大營之後,終於開始了當初蔣琬和葉謹說制定計劃的第二步,針對長沙城的隱勢力下手了。
這是李晟早就想做的事情,甚至連當初引發的那一整個事件都是爲了到這一步而做得準備。通過蔣琬和葉謹的解說,再對比了羅照苦心調查過來的情報之後,李晟對柯興這個被譽爲長沙實力者的人有了更加深刻的瞭解。他明白柯興的勢力實際上是由三個支點組成的:一是通過校尉楊齡掌握了長沙的城防軍;二是通過城中的大佬葉濤掌握長沙城的三教九流;三則是柯興自家訓練出來的兩千家丁了。
“正如那個蔣琬所說的那樣,要切除柯興這麼一個巨大的毒瘤,我們首先要斬斷柯興在軍隊中觸角,讓自己立於安全之地。然後剪除柯興在長沙城裡的勢力,將他的耳目完全消滅。最後纔是和柯興攤牌。”當李晟將計劃和孔明、士元二人說了之後,二人自也是分同意這個計劃所說的一切,甚至士元還自行的向李晟獻計:“剪除柯興在長沙城裡的勢力,而不把柯興更快的逼上最後的絕路。我想我們應該支持一邊,打擊另一邊。我們的軍隊必須在最後的關頭才能調上戰場對敵人進行打擊。至於這之前的一切,我想我們應該讓城東的老大去對付了。”
“說得也是啊。”李晟很贊同這一點。於是,便讓人找了一個理由把城東的老大顏虎給“請”了過來。
一處樸實的宅院,一個不大的昏暗廳子,幾顆蒼勁的紅松,一切都顯得如此的簡單。然而眼下剛剛甦醒過來的顏虎卻十分清楚的感受到這簡單之中所蘊涵的可怕。他是被抓過來的,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輕輕鬆鬆的敲了一記腦袋瓜子而昏迷的。這實在是夠令人擔心的了。別人或許不曉得,可他自己卻明白,家中的防衛是如何的密緻。來者既然可以在那樣的防衛中帶來自己,那無疑是證明了來者的手段。
“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尊神呢?”搖了搖依舊有些疼痛的腦袋,顏虎開始回想起來:“是葉濤?”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這個最大的敵人,但他立刻的否認了對葉濤的懷疑。畢竟對葉濤來說真能請到如此高手的話,那直接殺掉自己絕對是最好的抉擇。
“殺掉自己,扶植一個幫中的早已傾向於他們的老大。這比抓住自己要好上許多。”顏虎相信葉濤會這麼做的。他知道,自己手下有對方的人,就像對方的手下也有自己的人一般。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生爲老大的他們,真正能管的也就是直接由自己提拔起來的這一批人。至於其他,他們名義上說是聽自己的號令,實際上他們各自也有自己的老大。對於這些老大,由於實力不濟的緣故,一個個滑溜的都像是牆頭草一般。昔日自己勢大的時候,他們大都倒向自己這一邊,而眼下葉濤的勢力大了,他們又都靠着葉濤。所謂忠誠對於自己這樣生存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來說實在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顏虎知道在自己這圈子人中首先說得是利益,然後纔是那一點點的義氣。
想了許多,卻始終想不出一個頭緒來,顏虎自然不打算再想下去。正好此刻廳外有一陣腳步聲自遠而近的響起,顏虎明白是有人過來了。
來者是誰?顏虎並不知道,但他明白對方是衝自己來的——這從他們說出的話語可以聽得出來:
“那人請到了嘛?”聲音有些清脆,可見說話的人很年輕。
“在裡面呢!”回答的聲音有些沉穩,顯然是一箇中年人。
“那就好,咱們的這件事情恐怕……”年輕人說道這裡突然止住,因爲他看到了顏虎,自然顏虎也看到了他。
一個不高的個頭,一張還算英俊的臉蛋,帶着繼續略有些童稚的笑容。雖然頂着一個象徵着成人的冠子,但咋然一瞧卻像是未成年的弟弟偷穿了兄長的衣服一般,讓人總覺得有些彆扭。
眼見他輕步走到大廳的上頭坐下了,卻是佔了主位。跟在他身後的中年人斜倚着身子端坐在他左後,將他這個主人的地位更加完美的體現出來。
“在今天的這檔子事情之中這個年輕人卻是主事者。”顏虎很快的就確定了這一點。儘管他怎麼也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真有這樣的本事,但擺在面前的事實,使得身爲囚徒的他不得不泄氣了幾分。此刻他正攤坐在大廳冰涼的地上。
“你就是顏虎?”上頭的年輕人發話了。他居高臨下的望了下來,他略帶鄙視的眼神,讓顏虎覺得自己就像是豬狗一般。
“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顏虎自然明白,當下也只能耐着性子低聲下氣去。
“你就是城東的老大?可以和那葉濤對着幹的人物?”年輕人撇着目光中充滿了不信:“我原以爲能霸佔一方的老大應該是很有氣勢的呢?哪想說話卻細得像女人一樣。”
這是挑釁,是不屑,是被人看不起了。所謂“輸人不輸仗”,成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混混老大也是很有幾分血性的。只見這顏虎猛地擡起頭來,眼中透着熊熊的火氣。“你待怎的?”他虎着聲音回答道,心中的不滿和憤怒被上頭年輕人開口所說的話一下挑了起來。
“沒怎麼。如果你真的是那位和葉濤對着幹的顏虎,那就證明我沒有找錯人。”年輕人微笑的說道:“確認一下也好,省得我還要讓手下再去跑一趟。”
“哼!”顏虎不滿的吭了一聲。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你可知道我今天找你來是爲了什麼嗎?”年輕人笑着臉,像安慰小孩一般安慰着顏虎。
顏虎瞪着他,分明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得意。對於對方的這個問題,顏虎可是很在意的。他當下就忽略了對方那足以氣死人的語氣,瞪大了眼睛,沉沉的問了一句:“爲了什麼?”
“爲了讓你幫我去對付一個人。”年輕人臉上的微笑陡然收了起來,換做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吐出一句有如寒霜一般的話語。
“對付誰?”顏虎問道。
“葉濤!”年輕人淡淡的說出着個名字。
“他?”顏虎莜得一驚,隨即追問道:“爲什麼要對付他?”
“因爲他擋了我的道。”年輕人這樣回答道。
是這樣嗎?顏虎聽到這個年輕人的回答不覺有些奇怪。因爲他感受到了年輕人身上的貴氣,那是與自己這種草莽之人完全不同的氣質。他知道對方和自己和那個葉濤是完全不同,兩者之間應該沒有什麼交集纔對,怎麼會說葉濤擋了他道呢?這一點顏虎想不明白。他張了張口想問清楚這個事情,可一見對方不太想說的模樣,他便放棄了。他知道自己眼下還在對方的手上呢。頗知時務的他,並不想惹得對方不快。
“你難道不知道對方的後臺頗硬嗎?我是混的人,再怎麼強也強不過官府的。”顏虎說出自己的顧慮。這實在是他對葉濤最感到害怕的地方。在葉濤的後面有一個長沙長史撐着,已經在以往的歷次爭鬥中讓他吃了好些虧了。
“我不怕。”年輕人搖了搖頭:“實話告訴你。我對付葉濤,實際上就是爲了對付葉濤身後的那人。他雖然在在長沙城裡根深蒂固,但我也不是白吃飯的。我決不容許我今後視之爲根基的長沙城有人和我搗亂。”說着,年輕人眼裡陡然射出凌厲的目光。
“啊?”見對方說得如此強硬,而且話語中充滿了無比的自信,顏虎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他注視着上頭那人的年輕臉龐,心中有些猜測到此人的身份。於是,他小心試探着問:“您莫非是新來的太守大人?”
“知道就好。”年輕人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冷冷的向顏虎下了封口令:“今天的事情你給我小心了……”
“明白。”顏虎連忙點頭。
這時,風起了。廳外的紅松沙沙的作響起來,很快就掩蓋了大廳裡的一切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