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城終於在望了。那青灰色的高大城牆,漸漸的地平線上冒起緩緩的將自己威嚴的身軀展現來來訪者的眼前。雖然它的規模似乎比襄陽要小上那麼一號,但卻比徐州、江夏這樣的地方要強上許多。周圍十二里的方圓,足足五丈高度,這確實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堅城了。
站在汝南城下,望着這座三面被汝水包圍,一面則被開鑿出寬達五丈護城河的大城,李晟心裡思考的不是怎樣對城頭上的人解釋自己這一羣人爲何會到達這裡的事情,而是在想:“如果是我的話,我要如何進攻這樣的城池呢?畢竟,這汝南可是昔日天下第一大郡的首府啊!”
李晟凝神苦思着,心中迅速的調出有關汝南防禦的資料來。很快,他就發現了汝南在城防上的幾個特點:汝南郡是介於羣山和平原之間的,包括汝南城在內的幾座城池都位於山間的丘陵之中,而包括安陽在內的東面城池則大體都處於平原之上。一泓奔流不息的汝水給汝南地城防帶來了最大的好處,使得他擁有四面闊達五丈之上的護城河,而且這樣的護城河是沒有被斷流的可能。以如此寬闊的護城河再加上汝南城本身的高大,這就是汝南被稱爲堅城主要原因了。
對付這樣的堅城。首先就是必須擁有強大的遠程打擊能力,能無視護城河的存在對城牆進行進攻的。其次着必須擁有,強大的架設浮橋的能力。因爲汝南的護城河是活水,你根本就不要想用填死護城河的辦法來對付他,想渡過這護城河,你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斷地撲起浮橋罷了。
“在敵人的打擊下不斷架起護城河?這簡直是拚消耗嘛。”李晟嘟囔着,但就眼下而言這樣的進攻方法卻是無奈的。畢竟,這個時代攻城器具大都是近距離的登城設備,至於遠程攻擊的也就牀弩和投石車兩種了。“真是想念大炮啊。若是有大炮的話,眼下這樣的城池根本就不算什麼嘛!”李晟儘可能的胡思亂想着,他試圖用這樣的意淫來發泄自己眼下束手無策的鬱悶。
“就沒有什麼辦法對付這樣的堅城嗎?”李晟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汝南,心中不斷盤算着。他一直在思考,而且這樣的思考是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的。他就靜靜地策馬立在那兒,直到從汝南護城河裡耀起的反射之光晃花了他的眼睛爲止。
“這是哪裡的光?”被光直直的照射到眼睛上李晟覺得十分難受,他掙扎的想看清一切,便發現那光是乃至於汝南城的護城河——這條不可能被人堵上的護城河,是直接從汝水的河道開鑿而來的,它在汝南城的前面繞了一個半圈,一下子給汝南城提供了一個很好的保護。
望着那波光鱗鱗的河面,忍受眼睛被刺痛的難受,李晟突然記起了一個事情:“水,有的時候可以成爲威力巨大的武器啊。雖然汝南郡的東邊十分寬闊,但那卻是在經過了安城以後的地段,至於汝南城自己卻是真切的被山包圍在盆地之中,成了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這像什麼呢?就像是一塊碗啊。雖然四周的山將敵人盡數擋在了外頭,但同時也限制了汝南道路的通暢。一旦有人利用汝水對汝南城發動攻擊,那麼汝南將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陷入滾滾的波濤之中。到那時汝南城的高大就將成爲他們最致命的地方了。
“哈哈。原來,要破掉這汝南城原也是如此簡單的事情啊。”李晟心中的疑惑解開了,他一下子就高興起來,臉上的興奮竟在片刻之間表露無疑。
看着自己主公的臉色一下子從憂心忡忡的陰沉變爲十分傻氣的興奮,周睿和羅照都不禁有些擔憂。他們見李晟似乎在想着什麼事情,便不好打擾他,只是一肚子膽戰心驚的看着,緊緊的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不過,他們的目光似乎太有些灼熱了,讓李晟輕而易舉的就察覺過來。“怎麼呢?你們爲什麼這樣看着我?”除去心中疑問的李晟不解的問道。此刻,他總算有精力來關心眼下所要面對的問題了。
“沒什麼,只是主公您剛剛在思考時的臉色有些難看罷了些。”周睿搖了搖頭直白的說道。他看了李晟一眼,見他並沒有因爲自己的話而有什麼不愉的表情,便有大着膽子試問道:“不知主公您方纔在想些什麼?如果有什麼煩惱,也請您一同說出吧。也好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爲您分憂啊。”
“呵呵。”李晟笑着擺了擺手,“其實,也沒想什麼。只是稍稍的琢磨一下如何攻打這汝南罷了。第一次見到這規模僅次於襄陽的堅城啊,心中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讓你們擔心了,這真是我的罪過哦。”已經想通了一切的李晟心情很好,滿口子也花花的胡說了起來。
這確實是胡言亂語了。如果黃忠、魏延兩位師父在這兒的話一定會大聲的呵斥李晟:“你又沒有一個爲人君主的模樣了。”但,眼下卻沒有人會這麼做:羅照是一個只管理會自己手中事情的人,他不會去計較這些禮儀上的事情,而周睿、周力兩個卻是李晟的義弟,他們更沒有理由去糾正李晟在禮節上的差錯。面對李晟這有些忘形的話,三位手下不約而同的使用了一樣的態度來對待,那就是遺忘。
“哦……”他們只是應了這麼一聲,便不再言語了。只在過了好一會,才又羅照提出下一步的問題:“主公,我們下面該進城嗎?”
“進城?”李晟微微的一愣,隨即便想起自己來汝南究竟要做什麼事情了:“當然,我們來這裡本身就是爲了和劉備見面嘛。”說着,他便這樣大咧咧縱馬向前而去。
“等等!”羅照一把拉住李晟戰馬的繮繩:“主公,雖然按照我們事先的估計,此去汝南是沒有什麼危險的,但人心難測,爲了以防萬一,主公還是應該及早做準備才行。”
“哦,準備?”李晟一愣,總算是想起了自己還忘記有這麼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安排:“呵呵,對不住啦。我忘了!”李晟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說道。在沒有任何預知的情況下,被人猛得說起自己的差錯,李晟重覺得有些難受。當然,他不會爲此而發火,但“適當”的不知所措還是有些免不了的。只是李晟的反應還算快。他知道自己並沒有想過這些,便十分虛心的對羅照拱了拱手:“這件事情,還請仲明安排一下吧。”
“是,主公!”羅照肅然的一曲身迅速的答應下來。他隨即作出了以下安排:由周睿引一百騎隨同李晟入城,其餘人馬包括李晟自己的近衛隊在內全數在汝南城南十里的山谷裡靜候。與李晟約定時間爲三日,若三日不至,則由羅照派近衛隊入城打探消息,並派人將汝南的事情傳給劉表知曉。
“主公,您看這樣可妥當?”說出了自己的安排之後,羅照望着李晟,等候着他對這事情的最後裁決。
“騎兵入城是爲了在萬一是逃跑方便;近衛隊在城外是爲了在出現狀況時能視城牆爲無物的打探消息;若出了事,迅速的將情況回報劉表大人則是爲了借用荊州的大軍罷!”李晟一聽羅照的話便十分迅速的猜測出了羅照這些安排的用意。
“主公果然英名,我確實是這樣打算的。”羅照點了點頭,滿眼都是對李晟的激賞。
“那就這樣做吧。”李晟在思量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遺漏之處,便迅速的確定下來:“你們就在這兒守着,我和小睿自去汝南便了。”
“是!”羅照和周力齊齊向李晟敬了一個軍禮。
一行人分手,李晟引周睿徑自來到汝南城門之下。他讓周睿去叫城,只言道:“荊州牧劉使君帳下別部司馬領西陽令李晟李子旭特來拜見左將軍閣下。”
一百飛騎不算很多,但比起平時來往於汝南的商客而言還算是衆了。眼見這麼一幫子人馬來到城下,打得又不是黃巾的名號,汝南城頭上的那些人隱約便有些驚詫。他們依慣例將吊橋拉得半起,然後舉刀拉弓的對着下面的衆人。他們實在是有些緊張的。
聽見下面的人在那邊如此地叫喚,似乎又是一副完全無害的和平模樣,再想想自己這邊的雄厚實力,城頭上的人們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對於周睿提出的這個要求,他們不敢擅專,只能一邊吩咐這邊的人繼續做好戒備,一邊這讓人快馬通報在城內的大頭領。
“什麼?有人要見我?”聽得劉闢手下報來,正與劉闢在商量事情的劉備頗有些驚異。
“劉使君可認得此人?”劉闢正兒八經的詢問道。
“不認識?”劉備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我就吩咐人把他們都趕走?”劉闢試探着說道。
“那倒不必。”劉備覺得這樣不好:“荊州牧劉表大人與我本是同宗,這李晟既然是他的手下,我們也不好駁他的面子。不如把他喚進來,好好的詢問一番,也能弄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汝南南臨荊州北接兗豫,我們既然與北面的曹操交戰,那便不能與南邊的劉表結仇。相反,我們如果能和劉表達成聯盟的話,那我們今後的發展將是十分有利的。”
“原來如此。使君真是高明啊。”劉闢點了點頭:“那我就讓下人把他們放進來吧。”他看劉備有想要和李晟見面的意思,便迅速的答應了下來。雖然他還沒有正式加入劉備的麾下,但他早已將劉備視爲自己的主君,對於劉備的要求他一向是自無不可的。
“那就有勞了。”劉備依舊顯得十分客氣。
因爲得到了劉闢的命令,汝南城的吊橋迅速的被放了下來。劉闢親自在城門口將李晟一行迎了進去。他不是不知道李晟就是眼下在南方同他的兄弟龔都交手的那支官軍的統帥,但他卻沒有一點的擔心。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已經是左將軍的下屬了,也同樣是官軍,只是與李晟還不算是同一個勢力罷了。李晟此次前來與主君劉備交談,若是談得順了,他只要讓人把自己的兄弟招回來就罷。若是談得不順,反正各爲其主,這戰繼續打下去就是了。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畢竟自己手中還是有兩萬的兵馬,要吃掉這麼區區的兩千人還不和吃飯一般。
一路上劉闢與李晟從完全的不認識到稍稍的有些熟識了。一通通恭維的客套話你來我往,雖然始終沒有說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但對於提升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是有些用處,這是其一。其二便是從城門到郡守府的路程實在有些距離,若不說些這有的沒有的事情,那也太過沉悶了。
將李晟引到劉備的勉強,劉闢便如同家臣一般斜坐在劉備的身後,在他的左邊做得是與劉備同來汝南的簡雍。這位字憲和的中年文士,身得頗有幾分雅緻。他是劉備的同鄉,與劉備從小便相識着。劉備很信任他,其地位在劉備手下的文臣之中自是排名第一的——他負責的是劉備軍的交涉官之職,算是劉備勢力的“外交部長”吧。
李晟一進這屋子,一雙帶着十二分冷清的眼睛便從屋內的衆人臉上掃過:
劉闢,他是知道的,這位長得就像是一位土匪的武將就是眼下汝南城實際的主人;
劉備,他也熟悉,只覺得他和遊戲電視裡的樣子十分的相像。他的耳朵是大了一些,但也不是十分的過分,至少和後世的淨善使者不能相提並論,手也頗長卻不曾過膝。雖然身上穿着一身的布袍,但從他那挺直的身板和緊緊抿着嘴脣的模樣來看,他確實不像一個讀書人。他沒有儒雅,有的只是幾分豪爽,幾分威嚴。他決計不像後世的人議論的那般是一個僞善的人,因爲他的眼睛十分清澈,讓人一見就有對他親近的想法;
至於他的同鄉簡雍,看在李晟的眼中確實大不一樣了。雖然他的樣貌除了普通以外便沒有別的形容可言,雖然他的氣質除了儒雅之外,便只剩下幾分痞,幾分放蕩,但那圓圓的臉上時不時放射出來的幾縷精光,卻讓李晟的心一下子警惕起來:“看來今天與劉備相會,表面上是和劉備在談,但實際上與我接觸的卻是這位簡雍簡憲和呢。”李晟清楚這位就是劉備手中有名的辯士。
李晟打量着劉備這邊的人,劉備自然也用他那看慣了世事的眼睛打量李晟這兩位。劉備已經四十好幾了,至中平年間參與征討黃巾起到現在也有十六年,其間漲漲跌跌卻始終落下這麼一個顛沛流離的下場,世事對他來說早已看得多,自是有些波瀾不驚了。他靜靜地看着李晟二人,心中則不住的稱讚:“天下果然是能人輩出啊。就在我面前的這兩位,卻也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俊傑了。”
劉備見這李晟樣貌清秀,雖然臉上還有些稚氣,但氣勢卻是不凡。他一入屋是看了自己數眼,但沒一眼都有着不同含義。從最初的聞名職敬,到後面的瞭然於胸,再到最後這洞察一切,劉備都深深的感受到了。對此劉備頗有幾分興奮,他覺得自己和這位叫做李晟的年輕人儘管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但卻像是早已相識千百年一般投契的很。這也是一種親近的感覺,只是和自己面對關羽、張飛兩位義弟的親近不同,這樣的親近卻是一種知心。劉備認爲只要自己說出口的話,這位叫李晟的就一定能夠理解。
劉備見這李晟樣貌清秀,雖然臉上還有些稚氣,但氣勢卻是不凡。他一入屋是看了自己數眼,但沒一眼都有着不同含義。從最初的聞名職敬,到後面的瞭然於胸,再到最後這洞察一切,劉備都深深的感受到了。對此劉備頗有幾分興奮,他覺得自己和這位叫做李晟的年輕人儘管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但卻像是早已相識千百年一般投契的很。這也是一種親近的感覺,只是和自己面對關羽、張飛兩位義弟的親近不同,這樣的親近卻是一種知心。劉備認爲只要自己說出口的話,這位叫李晟的就一定能夠理解。
“唉,可惜了啊。”劉備在心裡暗歎,“這樣的人才居然不是在野之身,真是可惜了。”在見過了曹操手下那一茬接着一茬的謀士之後,他早已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我並非比不上曹操這個人。只是我的人沒有曹操那麼多,我沒有曹操那麼多的人才。這讓我可以算計曹操一個,卻被曹操手下的衆人算計。曹操有衆多的軍師,可是我劉備的軍師又在哪裡呢?多年征戰,我卻依舊是一事無成,這多少是有些令人沮喪的啊。”
劉備見了李晟,便想起了這麼許多,不禁只有自憐自艾起來。不過好在他並非普通人,如此傷感的情緒在心中也就是一下過去而已。當衆人都沒有察覺到,他心中有了這麼一個變化的時候,他早已將自己的視線投向李晟身後的那人。
這同樣是一個年輕人。有着與李晟相同的稚氣,但他那一身英武的裝扮和渾身上下所透出的點點殺意卻讓人不得不在暗中對他有了提防。
白袍、白甲、白槍,劉備怔怔的看着周睿,漸漸把眼前這位英氣逼人的小將與自己記憶中的那人重疊在一起。
“像,實在是太像了。”劉備喃喃自語道。他不是說周睿的裝扮和樣貌與那人相像而是說周睿的氣質和那人頗有幾分相同。“也許,他在這幾年之後,也會成長爲與那人相當的程度吧。帶着這樣一往無前的勇氣,那幾乎是肯定的。”劉備望着周睿,心中不由得對其有這樣期望。
目光在彼此得來往間交錯而過。片刻的打量令原本互不相識的兩人對對方都有了一定的瞭解。他們都覺得對方不是那麼討厭。故而,在雙方落座之後,談話便迅速的展開了。他們沒有過多的寒暄,因爲他們都知道對方並不是一個喜歡寒暄的人。
“不知子旭來此何干啊?”劉備開門見山的問道。
“雖然我李子旭眼下名聲不彰,職位不高,但我也想會一會天下英豪的。玄德公乃當今名士,與曹丞相青梅煮酒論英雄之事更是天下皆知。我對此更是聞名已久了。聽說玄德公來了這汝南城,我自然是這麼眼巴巴的趕了過來。”李晟頗爲風趣的說道。他平視着劉備,眼中的光芒卻是不卑不亢的。
聽了李晟的話,劉備笑而不語什麼也不說。而他身後的簡雍似乎已經看出了什麼,便適時的接上這話頭,微笑着詢問李晟:“那不知子旭對我主的看法如何呢?”
“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盛聞名。對於玄德公我只能說您確實當得了英雄二字。”李晟微笑着,眼中對劉備的敬佩一望而知。
“子旭過讚了。備到今日不過是顛沛流離一人而已。唉,從軍十六年,備未得寸土,只是不停東奔西顧,可謂是功業全無了。”劉備嘆息着。他似乎被李晟的話勾起了心中的感傷。說一句實在的話,眼下身處於汝南的劉備確實狼狽又難堪的緊。他已經和自己的兄弟家臣失散了,身邊跟隨他的也只有簡雍這麼一號人物而已。雖然劉闢有心將自己在汝南的勢力交付與他,但劉備實在不看好這裡。他認爲劉闢手下,也就是“人多”而已。如果單說戰鬥力的話,只怕還不如他當初在徐州之時。這雖然很殘酷,但卻是擺在劉備勉強的現實,而對於這樣的現實,總讓劉備一想起便有幾分擔心。
“*,一遇風雲便化龍!左將軍難道忘了高祖皇帝的舊事?”李晟微笑的說道。對於劉備的沮喪和沮喪之下所潛藏的意思,他只是用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句話來回答。他相信劉備是一個聰明人,是能夠明白只是所說的。
“唉,我也明白我不能放棄。可眼下彷徨四顧,卻明白自己該走哪一條路。”仔細咀嚼了李晟話,劉備的眼睛猛得一亮隨即又黯然下去。他向李晟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他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毫無頭緒,雖然眼下尚有汝南可以安身,可是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走,他卻沒有想好。他不是一個善於長遠謀劃的人。
“未知子旭可否爲我主解惑呢?”見劉備有些悲悽,簡雍又迅速的插了進來,問道。這問題,劉備並不好直接向李晟提,畢竟李晟現在還沒有答應轉仕於劉備,但如果是由簡雍這樣的臣子來問,那便沒有什麼好不好的問題。簡雍可以花花的問,李晟可以花花的回答,就像朋友同僚間聊天一般,自可以隨意。
“左將軍來汝南,想必是希望能借用汝南之軍以攻許昌吧。”對於簡雍的詢問,李晟只是淡淡的一笑卻不直接回答,而是自顧自的反問劉備。
“我確實是這樣打算的。”劉備直接的承認了這一點。面對着李晟那平靜如水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略略有些尷尬的問道:“你認爲這樣不好?”
“左將軍知道這汝南的勢麼?”李晟又問。
“勢?”劉備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不過他還是明白的告訴李晟:“未知。”
“汝南大小黃巾林立,其號稱有數萬餘衆者,卻十分零散分散於各處。劉闢大頭領雖在名義上統領汝南黃巾之全數,但真正完全聽命於他的也不過萬餘爾。以這區區的萬餘兵力去奔襲許昌無異於找死。”李晟毫不留情的話語批駁了狠狠劉闢和劉備兩人所策劃出來的作戰方案。
劉闢聽李晟如此說,臉上不禁有些發青。他是想發怒的,可他眼下終究記起了眼下已不是自己作主,自己已經決定歸附於劉備的事實。無奈,他強自按下心中的怒焰靜靜的等候着劉備那邊的回答。他原想劉備也會生氣的,但他卻發現自己錯了。到現在爲止自己的主君依舊是微笑着——他臉上那和煦的笑容一直沒有任何改變,讓人着實看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難道我們不能先整合汝南的隊伍麼?”簡雍這時開口問道。
“整合?就在這汝南?”李晟故作驚詫的瞪大了眼睛:“你當曹操是吃乾飯的啊!汝南之勢曹操並非不知道,他之所以不曾入主汝南就是因爲汝南這大大小小的勢力太多,他一時半會是清除不來的,反正分散的汝南對他沒有什麼威脅,他自然不願意將自己的兵力放在這泥潭裡。但,不願意攻打汝南卻不表示他對汝南不聞不問,一旦他知道左將軍在汝南,知道汝南在左將軍影響下逐漸的整合起來。那一直視左將軍爲眼下最大敵人的他便必然會在同袁紹決戰之前,先回兵解決掉左將軍。到時近十萬精銳之軍南下圍攻此處數萬烏合之衆,其間誰勝誰敗這不說也是一件十分明白的事情。
“先解決我們?難道曹操都不怕袁紹在後面對他進行襲擊麼?”簡雍提升又問。他顯然是不怎麼懂得軍事的,這話問得有些傻了。
“袁紹是什麼人,一優柔寡斷之輩而已。他能如此靈敏的抓住戰機?”李晟說着重重的搖了搖頭:“如果他能做到這一點,那麼當初他就不會坐視左將軍徐州之危而不理了。”
“那麼子旭的意思呢?”一直微笑着的劉備終於開口詢問道。
“收汝南之兵,往荊州一行。”李晟看着劉備十分嚴肅的說出這十個字來。
“這不是完全放棄了對許昌的攻略了麼?”劉闢聽李晟如此一說,頓時有些忍耐不住的囔囔起來,“我們汝南有兵有糧,爲何還要寄於人下。左將軍休得再聽此人胡言,我看他完全是爲了他主公劉表做說客來的。”
聽了劉闢在一邊的囔囔,劉備卻像是聽不見一般,依舊平靜地端坐在那兒。他什麼也不說,只是用自己那冷靜而銳利的視線不斷的在李晟的臉上掃視着。對於李晟說這話的動機他在觀察,對於李晟說這話的含義他在思考。如此過了許久,他才呵斥劉闢:“頭領不必動怒,我想子旭是不會害我的。不過,爲何要往荊州,還請子旭教我。”
“留在汝南與曹操交手乃是必輸之仗,這不打也罷。”李晟平靜地回答劉備的問題:“若要離開汝南,這必折一地而投之,離汝南最近的莫過於荊州和江東。雖說江東眼下比荊州強上許多,但左將軍與其主孫氏無舊,帶得兵馬又衆,只怕會讓江東人害怕的。更何況江東素來排外,非本地世族不得在其生存。若去江東,只怕是困難重重。”
“那麼荊州呢?”劉備望着李晟。
“我主劉表乃左將軍之同宗。雖未得與左將軍相識,但概數兄弟爾。此爲左將軍謀,不可不利用。若以兄弟之情託之,我主必會答應。如此,則左將軍之人馬儘可往荊州落戶。”李晟細細的解釋道。
“好,很好。”劉備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即出言拉攏李晟道:“子旭爲我用心,我以盡知。未曉得子旭,可否輔佐與我?今日之事,說大不大,但讓人知曉了,我怕對子旭不利啊。”
“多謝左將軍的關心,但我既然已經投在主公的帳下自然就不能輕言背叛。事實上我今日之話固然是對左將軍有利,但何嘗也不是爲我主公着想呢?”李晟搖了搖頭,淡淡的拒絕了劉備的招攬。
“怎麼說?”劉備不解。
“很簡單,荊州需要大將,需要人再北面抵擋曹操。”李晟直白的說道。
“難道荊州沒有將軍嗎?”劉備刨根就底的想問個明白。
“荊州防務想存於三人之手,襄陽由我主公的心腹文聘大人接手,江陵則是蔡瑁、張允兩位將軍掌管,而江夏着完全是由黃祖大人負責。這三位大人分別負責荊州東、南、中之防務,卻無一人可以在北抵禦曹操。這樣的形勢對荊州來說是十分糟糕的。荊州的北面原來是交給張繡負責,但自張繡投降於曹操之後,一切都變得十分糟糕。還好眼下曹操專注於北面的攻略,否則……”李晟沒有繼續解釋下去,但誰都明白他這言下之意是什麼。
“子旭真是有心了。不過據你前面所言,你不過是一縣令而已,怎麼能枉自議論如此大事呢?”劉備有問道。
“主家之興亡,匹夫有責。凡是對主公有利的事情,我自然必須放在心裡好生的琢磨一番。我對荊州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我可不希望它淪爲戰亂之地啊。”李晟如此說道。他在演戲,不過這戲演得確實逼真。
“子旭真是忠臣。”劉備嘆息着,隨言道來:“對子旭所說的,我還需與大頭領商量一番。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倒是認爲子旭所說的十分有禮呢。”
“左將軍明白就好。”李晟微笑起來,他已然肯定劉備心中的決定究竟是什麼了。
“呼,總算是解決了……”李晟如此想着,心神不由得一鬆,偷偷地喘了一口氣過來。他朝着臉上隱約還有一些不爽的劉闢,問道:“大頭領,不知我們之間的事情該如何解決啊?”
此言一處,除了劉闢自己和李晟這邊的人,不由得大驚。劉備更是有些奇怪的問道:“難道,子旭和大頭領之間有什麼過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