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陷雒
吳懿遙遙的望着五里外發生的一切,神情呆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派出的五千軍居然會在這一個衝鋒之中就全然覆滅在李晟軍的陣前。雖說在把軍隊派出之後的不久他就有些後悔,知道這出去的五千人,對於嚴陣以待的李晟軍來說很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但他怎麼也不曾想過這有去無回的場面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如此的一幅。
“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相信了。李晟動用了多少步兵?看他列出來的陣勢動用的數目不會超過一萬,再加上他後來動用騎兵,也就是說他和我五千步兵交戰的也就是那一萬五千人。儘管那五千的騎兵足足可以相當於兩萬五千的步兵來使用,但李晟直到最後才把這五千騎兵派上場。可以說,他這五千騎兵在這場戰鬥中完完全全只是作爲一個威懾力量存在的。真正吃掉自己五千步兵的也就是李晟那列着整齊隊形的一萬步兵。以五千對一萬,居然一個照面就被全殲,這……”吳懿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麼了。
這是川軍和李晟軍自開戰以來第一次正面的陣戰。吳懿本以爲在這樣的陣戰中自己即使不能和對方打一個平手,卻也可以在稍稍的微露下風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大軍保住的。他始終沒有想過自己會敗,更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的慘敗。正面和對方一對一的戰鬥,居然還會敗得如此慘法,這一個事實是最容易打擊軍隊士氣的。吳懿聽着自己左右那一片的抽冷吸氣之聲,便明白他們這些人的心中已然是膽怯了。
“怎麼辦?”吳懿小聲的詢問自己身邊的一位親兵。
他身邊的這人身着普通的衣架,拿着普通的騎搶,乘着最普通的川馬,一切的打扮都和其他的親衛騎兵沒什麼兩樣。但吳懿這位主將對他的態度卻是相當謹慎的,謹慎到了甚至有些恭敬的地步,這就不能不說明他身份的特殊了。他現在只是一個隸徒而已,但他的名字卻曾經被這兒的每一個人所聽聞所敬服。劉璝,這就是他的名字。他曾經是這數萬川軍的主將,是帶着他們與李晟打了好幾戰的主將。雖然那些戰打得都是敗仗,但要說對李晟軍的瞭解,他卻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
“還能怎麼辦呢?眼下不是逞能的時候。經歷了剛剛的一戰我手中,這些士兵的士氣更加低落了。李晟軍的強大不是你我短期可以超越的。我想我應該去依託我們可以依託的東西,而不是用們的短處,去對上李晟軍的長處。”劉璝想了想向吳懿建議道:“鳴金收兵,謹守營地。利用營盤的重要性,來吸引李晟軍的進攻;依託營盤的堅固性來,抵禦李晟軍的進攻;利用時間的流逝來拖延李晟軍的精力;利用綿竹守將李嚴的武勇來完成對李晟軍的最後一擊。這就是我們眼下所能進行的計劃。李晟軍直奔我們雒城而來,卻把綿竹關撇在後頭,他是定是得到了我們城中虛弱的情況纔會如此。若他能迅速的攻下我們雒城,那一切還好說。若是時間拖延的久了,只怕綿竹方面就將成爲他喉中的一根利刺。綿竹的李嚴可以算是我們益州軍中第一能打的將軍了。”
“那我們是不是要和綿竹方面聯繫一下呢?”已經顯得有些焦頭爛額的吳懿聽劉璝提起綿竹的李嚴,頓時眼睛一亮,終於意識到李晟眼下“孤軍”突進的情況,頗有幾分興奮的問自己好友劉璝:“我們可以讓李嚴帶兵去襲擊李晟軍的糧道啊。有綿竹那邊出發來襲取李晟軍的糧道,那位置不是正好嗎?”
“李正方不會答應的。”劉璝苦笑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頭。
“爲什麼?”吳懿不解的追問道。他久在成都,與各城的守將並不太熟悉,對於李嚴他有的也僅僅是數面相見的印象罷了。
“因爲這裡。”劉璝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心,李嚴的個性與嚴顏老將軍頗有些相似,都是愛民之人,且他更富有野心。若我軍處於上風,你讓綿竹方面去襲擊李晟軍的糧道,那他或許還會答應。但眼下,我們處於下風,他那心中恐怕連投降李晟的心都有了,又怎麼會輕易的答應你呢。只要,李嚴能在我們打敗李晟軍之前不投降李晟我就謝天謝地了。所以,讓李嚴去襲取李晟軍糧道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想了。這些地方上的將軍們首先看重的是自己的實力和利益,而不是什麼忠君之類的。”
“原來如此。”吳懿聽了心又沉了下去。他望着對面那一片的死寂,望着那剛剛吞噬了自己五千勇士的敵人隊伍,無奈的長嘆一聲,很不自信的問道:“劉將軍,你認爲我們眼下還能取得這一整場戰爭的勝利麼?不要說什麼我們只要拖延時間,等待天下大變就可以反攻的話。那是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的,對於別人我從來都不怎麼相信。因爲,那對於我麼你來說太沒有自主了。”
“如果能又能如何?如果不能又能如何?對於我們來說一切都還不是一樣的嗎?我們攤上了這麼一個主公,還能有別的什麼話好說的呢?”劉璝嘆息了。被劉璋解職貶爲隸徒以來,他對劉璋是徹底的失望了,原本的忠君思想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若不是他還存着一定要打敗李晟一回,爲自己正名的念頭的話,只怕他早就去投靠李晟了。畢竟,眼下誰都知道,李晟是一個比劉璋更有前途的主君。
“這……”吳懿也不好多說什麼。對於好友的遭遇他也是頗有些同情的,儘管他也很理解那一般百姓對好友的痛恨。
話題不能在繼續下去了,吳懿知道在繼續說下去的結果是什麼。所以他只能選擇中止。
面對全軍這低迷不振的士氣,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下達了讓全軍都不由自主的鬆卻一口氣的命令:“鳴金,收兵,歸營。”他不想在立在這兒了。自己的軍隊對上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讓他哪怕曾有天大想法也不得放棄。“敵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要他們不來直接攻打我們就好。”這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情。
益州軍就這麼退了。在經歷了一次的實驗攻擊之後,他們似乎被李晟軍的強大攻擊力給嚇跑,從而不再與李晟軍對戰。這是李晟軍的勝利,也是讓李晟大鬆一口氣的事情。事實上,在吳懿和劉璝都沒有看到的地方,李晟軍真正也多少顯出了些疲態,勝的有些驚險。
爲了防止正在修築的大營被益州軍攻破,爲了能夠讓益州軍知道自己強大,從而畏懼自己,不敢隨意的與自己交戰,李晟這一次可是把他手頭上能夠派出的精銳都給派了上來。和吳懿、劉璝兩人對李晟軍的估計不同,李晟軍這一次參戰的步兵不是區區的一萬人,而是一萬五千人。這是爲了增強弓箭攻擊效果的緣故——黃忠的弓箭營在涪水邊上的那場夜戰中損失慘重,四千的整營,到最後只剩下了不到兩千的人數,這讓李晟軍的遠程打擊力量遭到了眼中的挫折。雖然在後來李晟一直試圖從降兵中挑選精銳的弓箭手加入黃忠的弓箭營,但以益州軍那些疏於訓練沒有多少經驗的軍士無論再怎麼“精銳”似乎也不可能比得上黃忠那數年訓練下來的弓箭手。沒有辦法,李晟只好用數年來補充質量了,他從降軍中挑選出六千還夠看的弓箭手編入黃忠的弓箭營中,硬生生的將原來四千人的營,擴張到了八千,使得弓箭營在輪射配合上或許比之原來還有所差距,但在齊射的威力上,卻已經達到原來那些老弓箭手的水平。正是有了這八千弓箭手的加入,李晟軍眼下才能用堂堂的戰陣,於正面,用弓箭,短矛將衝上來的五千益州軍在衝鋒的途中幹掉。
八千的弓箭手加上四千的大盾兵和三千的長槍兵擺出密集而堅固方陣,用了整整一萬五千的兵力,這纔在李晟軍的外圍形成了一道堅若磬石的防線。當然這樣由純粹步兵組成的防線也只能用來對付幾乎沒有任何騎兵的益州軍罷了。若是遇上曹操那樣擁有大量騎兵的勢力,李晟可是萬萬不敢在立營之時將自己最爲雄厚的兵力擺在一個方向的。在不知道敵人到底從哪裡衝過來的情況下,這樣擺卻是一種送死的行爲。
“這算是針對特殊人使用的特殊戰術吧。可一而不可在啊。”眼見對面的益州軍偃旗息鼓下去,李晟終於也從戰場上撤了下來,他走在建得差不多的營地之上,對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龐統和法正如此說道。今天的戰鬥表面上沒有遇到任何的波折,但李晟顯就是有因此而產生了些許煩亂,這讓他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可一而不可再,這話說得好。事實上,這天下之大還有什麼是可一而在的呢?”龐統很是贊同李晟的話,“當然除了吃飯、睡覺、喝酒這樣瑣碎以外。”
龐統如是說道,卻是讓李晟法正兩人聽了微微一愣,隨即又忍俊不禁的笑起來:“你這個士元啊。”
三人又走了一段,法正突然悠悠的開口問道:“今日的一戰可謂是徹底的把益州軍的士氣給打壓了下去。你說在看到了五千人被我們輕而易舉的消滅掉之後,吳懿會做什麼想法呢?他會不會就此撤入城內?”
“不會吧。撤退的這種事情就算吳懿自己願意,他手下的那些將軍士兵們也都是不同意的。這些士兵雖然訓練不怎麼樣,但終究還是有血氣的,他們絕對不會同意就這樣回城繼續忍受城裡的守兵和那些百姓嘲諷。今天那五千士兵前赴後繼的猛衝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龐統想了想說道。
“這麼說益州軍猶有爭勝之心了?還十分的強烈?”李晟聽了龐統的想法猛地停下了腳步思索着問道,“即使在我們如此猛烈的打擊之下,他們也沒有放棄爭勝之心?”
“恩,自然是這樣。若他們完全喪失了爭勝之心的話,只怕他們眼下不是逃回成都,就是躲進雒城閉門不出了。”法正點了點頭,給了李晟一個肯定的回答。
“那可惜了……”李晟嘆道:“我們早先沒有料到這一點,也沒有過益州軍居然出城迎敵。唉……或許我們應該戰敗纔好。”
“戰敗?爲何主公如此說?”法正微微的一愣不解的問道。他偷偷的瞄了一眼身邊的龐統,發現這個依舊不斷灌着烈酒下肚的軍師似乎沒有任何變化的處於朦朧之中,好像沒有聽見李晟所嘆的事情一樣。“他究竟是想到了主公所說的意思,還是真的在享受那美酒的香醇呢?”法正看不穿這一點,他只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曉得李晟究竟會如此說,“身爲將軍還祈求自己戰敗,這也真是……”他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只是巴望這李晟,讓自己的這位主公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這也是一種學習。
“孝直,你知道我軍眼下最弱的地方在哪裡嗎?”李晟並沒有回答法正的問題,而是反問他這麼一個與剛纔的話題似乎完全沒有關係的問題。
“這個嘛!”法正稍稍的想了想,答道:“我們最弱的應該是攻城吧。其實也說不上是最弱,因爲攻城在兵法中本就是不得以而爲之的事情。”
“恩,正是如此。雖說我昔日在荊南之時也有命人研製大型的攻城器械,但蜀中之路難行,這些器械都不可能到達這兒,我們的攻城實力,其實並不比益州軍要好上多少。對我們來說,如果能把每一座城的士兵都解決在城外,那是最好的了。我也都試圖這樣做,南鄭如此、梓潼如此、涪城也不是我們硬生生大小了。若不是能有手段可使,只怕我們從漢中一路打到這裡,兵馬早就剩不下多少了。必須在還沒攻城時候儘可能的削弱守城一方的實力,即使面對這雒城也是一樣。”李晟悠悠的解釋道。
“這話說得是有理,不過這又和想要戰敗有什麼關係呢?”法正的心思被李晟的話語撥弄着似乎變得越來越麻亂起來,似乎更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主公究竟想說的是什麼?”法正怔怔的瞪大了眼睛,在迷茫中求索着。
法正眼中的不解是如此的明顯,李晟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的這位軍師是被自己弄得有些迷糊了,當下也不再賣弄什麼關子來而是直接的向法正解釋道:“眼下雒城的情勢,你我皆以盡知。自是明白城內與城外雖同屬益州軍,但卻是完全對立的兩個系統。城外的兵稍強些,且有戰意。而城內的兵則較弱,在我軍的兵勢面前很可能因爲畏懼而投降。是以我們若是能在短時間內把城外益州軍給消滅,那麼城內的敵軍就很有可能投降。那麼,怎樣才能最快的消滅城外的軍隊呢?”說道這裡,李晟微微的頓了頓笑着將目光轉到了法正的臉上,他問道:“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孝直可願意給我以解答否?”
“主公所問,我又如何不敢回答呢?”聽李晟說了那麼許多,法正到此心中已然有了些主意,他見李晟要考問自己,當下微微的一笑開口說道:“在短時間內消滅敵人的辦法不是沒有,卻需要做好了準備才行,也就是用奇:在所謂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打一場敵人決計想不到的戰鬥。這樣才能把敵人給消滅。聯繫到主公前面所講的敗退之事,我想主公大約也不是想真敗,而只是想做出一個敗的樣子,讓敵人誤以爲我們弱了,而後誘敵深入,於敵方的追擊中將對方圍殲吧。唔……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如此說來,我們眼下勝了他們一場倒是有些可惜了。”法正邊說邊想倒是迅速的領會了李晟所說的那個想要“戰敗”的意思。
“可惜,有什麼可惜。想要機會,害怕沒有嗎?”法正這邊的話語聲剛落,那邊猶自喝酒不停的龐統卻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半,說了這麼一句話。
“哦?士元可有什麼主意教我?”李晟本來也爲這件事情頭痛不已,此刻突然聽聞龐統如此說法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追問道。
“主公,可忘了北面?那裡還有個機會哦。”龐統微笑着並不明說而是用手比了比西北方向的天空,神秘的答道。
“綿竹?”法正反應過來,他一看龐統比劃這那個方向,便想到了那在北方,卻還沒有被自己攻下的重鎮。
“圍城打援!”李晟迅速的想到了這一點。無論是綿竹也好、雒城也罷,都是可以直趨成都的。因此成都想要保住,就必須同時保住綿竹、雒城兩地的。如果自己把移軍去攻綿竹的消息傳到吳懿的耳中,吳懿相比會因此而緊張吧。他必定會出兵去救援綿竹的。這正好是給予了自己一個機會,而自己所做的無非便是用這個機會去埋伏敵人給對方打一個圍殲罷了。
“哈哈……”三人對視了一眼齊聲大笑起來,頓時加快了腳下步伐,往那大帳之中徑自行去,合力商討這件事情的計劃不提。
平靜的局面又一次在戰場上發生了。一心要謹守城池的吳懿並沒有去攻打李晟軍的營地,而李晟軍也不知怎麼也是同樣的閉門不出。雙方就在這無聊之中渡過了三天。而三天之後,吳懿感覺到了奇怪。
“你說李晟軍這是怎麼回事?都三天了,他們的軍營連個鼓聲都不曾聽聞。”吳懿看着天上的太陽又一次的偏西,想起這幾日來對方的毫無動靜,不由得緊緊的皺起眉頭一屁股坐在劉璝的身旁,問自己的好友。他是感到不安的,李晟軍的平靜,讓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事情要發生一般,讓他的心咚咚不已,怎麼也安定不下來。
“你可曾派人去查看他的營地?”劉璝聽聞吳懿如此說,眉頭微微一皺,開口問道。
“半個時辰前曾派出一路探馬前去。你也知道的,敵人的實力是如此的強勁,這幾天我們都在害怕他們會來進攻,故而皆是謹守營盤對它們的偵查卻是忘了。”吳懿開口解釋道:“若不是連續幾天都是如此,我恐怕還不會重視起這件事情來呢。”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劉璝點了點頭:“不過我們還是要等探馬的彙報到手了方可議論。雖然我眼下也有些許猜測,些許想法,但在沒有證據證實之前,一切都還要謹慎爲是。那李晟軍的動作簡直就像是鬼魅一般,讓人捉摸不定啊。”
“那好吧!”吳懿點頭。他對於李晟軍那形如鬼魅一般多變的戰術也是心有餘悸的。
好在探馬已經派出了好一會,等其返回來報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吳懿自是可以稍稍忍耐一下啦。雖然此刻的他還真有些心急如焚的感覺。
當然,這心急如焚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就消失了。隨着探馬的迴歸,他很快就得到關於李晟軍營地的消息。只不過這個消息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竟是真實的罷了。
“什麼?李晟軍的營地居然是空的?看他們的樣子居然走了三天了?”吳懿愣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麼纔好,“李晟怎麼會退呢?他怎麼可能退?他又不是戰敗了要退卻,怎麼……”一連串的問題盤恆在了他的腦海中,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陰謀存在的。可是這陰謀究竟是什麼,他卻不太清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轉過頭來,求教的詢問坐在之身後不遠處的劉璝:“你知道嗎?”
“恩。”對於吳懿的詢問,劉璝微微的一點頭,隨即說出了自己判斷:“那李晟軍離去,想必就是往綿竹去了吧。他看到我們擺出與城裡互爲犄角的架勢,便知道我們若全力防守的話,他們肯定不能迅速的擊敗我們,所以他們走了往綿竹而去。畢竟在雒城討不了什麼好處的話,去綿竹那兒也是一樣,只要綿竹、雒城兩點中有一點被突破,那李晟軍都可以直接的威脅到成都。”
“那麼我們要怎麼做呢?”吳懿緊張的問劉璝。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吳懿儘管對劉璋這位益州的主君也有些失望,但依然沒有背叛他的想法。畢竟在他和劉璋之間還有那一層關係存在的,彼此算是親戚,自然也就不是放得很開。
“李晟要去進攻綿竹,那我們自也只有去救援綿竹一條路可走了。雖說李嚴對我、對主公都有怨懟,但終究還沒有暴露出來,在他沒有直接投靠李晟之前遭遇到李晟的進攻,我們自然必須去救援他。若是讓綿竹失陷了,那我們就算再怎麼把守雒城也是無用,所以我們必須儘快的出兵。”劉璝訴說自己的想法。
“可是你就不怕他再行南鄭之事麼?”吳懿對此還有些疑慮,就他直覺的以爲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想起李晟攻破南鄭的戰例,他便有些擔心李晟會用同樣的手段來針對自己。“萬一出現這樣的情況怎麼辦?”他問道。
“我們不能預料李晟究竟是真想轉攻綿竹,還是存着這麼一個圍魏救趙的主意。因此我們在迅速出兵前往綿竹的同時,注意好防止遭遇李晟軍的埋伏。”劉璝這樣向吳懿建議道:“當然我們也得派人增強雒城的防衛,必須派得利的人留守在這裡纔是。”
“那是自然。”吳懿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想了想:“我們還是讓長公子留守這裡吧。以他的個性,還是讓他呆在城中比較穩妥些,萬一再出現那樣的情況就不好辦了。”
“你說得是正理。”劉璝點頭稱是。
當下兩人便把這事情確定下來,卻也是連夜安排,迅速的拔寨而走往綿竹去了。因爲擔心李晟軍很有可能會來路上截殺自己,吳懿他們便根據吳蘭對李晟軍行軍的觀察做出模仿,將一部分兵馬作爲前導偵查,並進一步加強了左右兩側的兵力。
於是大軍以此緩緩而行。雖說是救援,但他們並沒有多少緊張焦急的模樣,整個隊伍的速度也是以正常平緩爲主。他們並不太急着前去綿竹,這其中除了在前往綿竹的道路上確實很有可能遭遇李晟軍的伏擊之外,也多少包含了他們想要先看看綿竹的李嚴對於李晟軍來臨之時究竟想要如何應對的想法。事實上,吳懿被劉璝說得也有些懷疑起李嚴來,他一直都在擔心,在自己這眼巴巴的趕往綿竹的期間,卻接到綿竹已然投降李晟的消息。這是他吳懿絕對不願意見到的——因爲有這種可能,吳懿才讓隊伍慢行。他等待綿竹方面給自己傳來更爲要緊的情報。
儘管兵家的老祖宗孫子早在幾百年前便有言到這情報之事的重要性,謂之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幾百年下來,真正將這情報放在首要位置上的勢力卻不是太多,曹操或許算是一個,而與自己敵對的李晟也可以算是一個。至於自己這邊,在屢屢吃到因李晟而帶來的苦頭之後,漸漸的開始重視起情報來。雖然自己暫時還限於實力和地位不可能擁有更多的手段來得到情報,但比起以前那僅僅憑藉着心中猜測就動手來說,此刻出兵玩綿竹的自己卻是謹慎許多——那是因爲自己在心中早已確認了一點,即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情報之前便絕不下定決心動手的緣故。
綿竹距離雒城並不是很遠,也不過就三四百里的路程。按說即使是走得在怎麼不快,以正常的行軍速度來說也可以在數天之間趕到。但吳懿卻苦澀的方向凡事都是有例外的,所謂再怎麼不快都能在數天之類趕到,指的只是平時沒有人來阻擋自己的情況,在啓程前往綿竹的第二天開始,吳懿便發現那阻擊和騷擾就時不時的針對着自己的軍隊而行。一日下來,居然爆發了四十餘次的“戰鬥”,讓自己軍隊的行進速度達到了十里這麼一個極低的水準。這讓吳懿覺得十分頭痛,這不僅僅是因爲自己的行軍速度受到了很大牽制的緣故,更是因爲他有些捉摸不透李晟想法。
“李晟這麼做究竟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吳懿帶着疑惑又一次的找上了劉璝。此刻在他的大軍中能和他商量問題的也只有劉璝這麼一人罷了。
“李晟這麼做究竟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吳懿帶着疑惑又一次的找上了劉璝。此刻在他的大軍中能和他商量問題的也只有劉璝這麼一人罷了。
“應該是爲了遲滯我們的運動。”劉璝想了想說道:“看來他的目標真的是放在綿竹上頭。他肯定是擺着儘快佔領綿竹的念頭。因爲害怕我們前去救援所以。纔派出這樣不斷襲擊我們騷擾我們的人馬。”
“這麼說來……”吳懿看了劉璝一眼,眉頭微微的向上挑起:“我們應該加快前往綿竹的步伐了?”
“按道理是應該如此。”劉璝點了點頭,卻也沒敢把話說滿,因爲李晟詭詐無論是他還是吳懿都已經領教了許多:“不過我看我們還是要等綿竹方面傳來最新的情報纔是。我看我們不如就裝着不勝其擾的樣子,就地休息吧。等最重要的情報到達了。我們便可以一下子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也好!”吳懿點了點頭,如此穩重的做法已經得到了他的同意。
大軍在這兒停頓了兩天,到了第三天上頭,終於收到了確實有那麼一支隊伍打着李晟軍的旗號往綿竹開撥的消息的吳懿,開始下令自己隊伍加快行軍的速度。
“什麼都不要管了。你們的任務的就是加快再加快,無比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綿竹,在從李晟軍的陣後對李晟軍發動最爲致命的一擊。”吳懿大聲的下令道,他鼓動着自己的手下們:“你們想洗刷戰敗的恥辱嗎,想讓別人看你的眼神充滿尊敬嗎,那麼你們就必須打敗李晟軍才行,只有這樣你們在能獲得這一切。我承認李晟軍很強,想從正面打敗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但眼下卻是不同。李晟去進攻綿竹了,他將在綿竹遇上堅城。而我們所要做的無非就是在困於堅城之下的他們陣後對他們發動致命的一擊罷了。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打敗他們的機會了”吳懿慷慨激昂着,他說得大都是事實——如果李晟真的按照他所想的去攻打綿竹的話。
阻擊和騷擾依舊在繼續着,但這些事情對吳懿所部的進軍速度並沒有什麼影響。因爲吳懿已經下令將凡是在敵人的襲擾中受傷的士兵一律拋棄,以免傷員拖累自己的速度,同時讓所有的士兵都不去理會敵人的騷擾,只要不斷的向前,向前就可以了。急行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綿竹,乃是吳懿眼下的第一要務。
在承受了一路近三千士兵的損失之後,氣喘吁吁的接近了綿竹的吳懿,接到前方派出的探馬來報的消息,卻是有些驚呆:“綿竹城下沒有一處敵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吳懿不解,就在數天前他還接到那隻隊伍正往綿竹而去的消息啊。
原本因爲得到了李晟軍確切的情報,而被自己遺忘在角落裡的不安再次冒起了,吳懿覺得很不對勁,正想再去漸漸劉璝,同他商討一下眼前的情形究竟如何呢。卻聽見營寨外頭,一聲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只見一身形狼狽,渾身上下都是污漬的騎兵突入營中,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情況下,高喊着有緊急軍報的呼聲闖入了自己的中軍帳中。吳懿看他身上所穿衣號的右肩繡着一個“雒”字便明白他是雒城的士兵。
“難道是雒城出了什麼問題?”吳懿這樣想着,還不等他開口,就急切的詢問:“究竟是有何緊急軍情?”
“啓稟將軍,雒城淪陷了!”這來報的騎兵哭泣着說道。
“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吳懿被消息給嚇住了,本能的反問到這麼一個問題。
“就在將軍引軍離去後的第四天,雒城城北和城東都突然出現了李晟的大軍。留守雒城的長公子輒待死守,但雒城的守備張翼卻一把砍翻了長公子,將雒城獻給了李晟。當時城中頗爲混亂,身爲長公子親隨的我好不容易殺了一個雒城的城兵換上了他的衣服,這才得以乘快馬趕來。將軍,眼下雒城失陷、長公子被殺,皆是我等的大仇啊。還請將軍速速帶兵回援,爲長公子報仇。”這來報的士兵似乎還是口齒伶俐之輩,儘管身體已是極度的疲憊了,但他還是掙扎着將自己所經歷的情況簡單的向吳懿訴說了一下,並提出了他自己的期望。
“真是了不得的期望啊。”吳懿苦笑了一下,卻是不敢一口答應下來,只是派人先把那士兵送下去,拾綴起自己那早已苦澀不已的心情,再次去見劉璝。又中了李晟的詭計,又丟了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城池,下面的路,也就是自己最後的路究竟該怎麼辦,似乎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該好好的考慮一下了。[bookid=3676858,bookname=《異界求道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