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的事情從八月一直弄到十一月,依舊沒有算計出一個結果來。不是雙方都不想談判,而是雙方彼此間的條件差距實在太大了。儘管隨着時間的推移,兩方的首腦似乎都有些不耐煩,想盡快的結束眼下的爭端,好能夠過一個安穩的冬天,從而給互相的使者下了很嚴格的命令讓他們儘快談,天天談,然而在不斷的壓迫下來,李晟和曹操兩方也只確認了幾件事情:李晟同意放回曹仁、曹洪等人;曹操同意加封李晟爲護羌中郎將,並承認李晟對荊、益、交三週的控制權而已。這些都是虛的東西,至於實的,諸如南方那五萬將士的贖金問題,曹操割讓涼州之地給李晟的問題,雙方都對此展開激烈的爭論,始終沒有一個定性下來。對於這兩個條件,李晟似乎是志在必得的,而曹操方面也是寸步不讓,畢竟其中的一個關係到曹操自己的顏面,而另外一個則關係到曹操的戰略態勢。涼州,那好歹也是曹操自己打下來的地方,曹操當然是不願意就這樣送給別人了。
“看來這曹操還是不死心啊。”又是一日會談結束,鄧芝和鄧艾返回了驛館,卻是坐下一如往常那般細細的商討起今日的接過來。
“他們是不死心,我們又哪裡死心了呢?”鄧艾的臉上顯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手中的比卻是寫下如此的詞句:“當初我們提出那樣的要求,無非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罷了。卻不想到了今日,當初的要求,卻成了最基本的要求。我從曹操那邊來看,對於這樣的要求,尤其是割讓涼州之說,曹操是萬難答應的。我不知道就這樣下去,這談判究竟該如何收場。雖然我們主公並不害怕的曹操,可我們和曹操打,最終得利的卻是孫權。唉……但願事情不要走到那一步纔好。”鄧艾嘆了一口氣,對此自是一番憂心憧憧的模樣。
“你擔心什麼呢?主公自有主公的想法,我們只要按照主公的想法去做就是了。又何必爲此多多的操勞呢?嘿嘿,我們明白的這些,益州的主公和諸位軍師自然也都明白,既然白衣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要我們更改最初拖延的方略,那我們也只好頂着主公的催促將明面上的談判繼續拖延下去了。”看了鄧艾所寫的文書,鄧芝卻有些沒心沒肺的滿不在乎起來,其實他早已將這一切看得通透了。
“這倒也是。”鄧艾聞言微微的一轉心思,頓時也明白鄧芝的意思來。他知道以自己眼下的身份對於這種戰略的事情是斷然插不上手的,當下便也閉言不語不再說話起來。
此刻天色以有些遲了,按理說該是趁早上榻歇息纔是。畢竟兩人也已忙碌了一天算是極爲疲憊了。但,就在這個時候,偏偏有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的變得清晰起來,最終在他們的房門外停下了:“兩位大人今日的宵夜來了。”
“宵夜?”鄧芝微微的一愣卻是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當下連忙把外面的了迎了進來,探頭出去瞧了瞧四周,發現沒有什麼不妥的之後,便笑着問進來的那人:“呵,莫不是主公那邊有什麼新的消息嗎?爲何你會深夜前來?”
“主公那邊有最新的情報傳來,正是那更改方略的事情。我眼下不敢怠慢,便急着來見二位了。”那人微笑的說道,卻是迅速的從懷內掏出一張早已準備完好的信封交給了鄧芝,想來他也是知道這兒是以鄧芝爲主的。
見那人說得如此重要,鄧芝當下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一手打開信封,從其中取出了信紙,攤開來,卻是細細的從頭端詳到尾。如此一遍之後,他的臉色卻是變得有些興奮起來:“成啊!成……主公還真是厲害呢,居然在短短的兩個月之內便橫掃了涼州之境,此刻已然拿下了武威了。”
“啥……居……居然拿……拿下……武威了?”這消息對於鄧艾來說實在是太過驚人,當下卻是坐直了身子,結結巴巴的問道。他當然曉得武威的情況究竟是如何:武威乃是涼州有數的大郡之一,其地直接與雍州銜接,乃是涼州入關中的一道門戶。此刻李晟將武威拿下,無疑是將曹軍方面與涼州的聯繫截斷了。從此以後,李晟方面只要謹守武威之地,則可以盡擋住曹操之軍,使自己這邊能夠擁有更多的時間去拿下涼州的城池。完全可以這麼說,隨着李晟軍拿下武威,涼州的一半便已算是在李晟的手中了。
“真是驚人的消息啊。不過這個消息我喜歡。”相較於鄧艾那險路於外的興奮,鄧芝的臉上就顯得稍稍有些平靜了,不過這樣的平靜只是與鄧艾相較之下的平靜,事實上,眼下的鄧芝可是興奮的緊,臉上滿是歡喜的笑容。
“伯苗兄快與我等說說,主公眼下的方針究竟爲何吧。”興奮了一陣之後,鄧艾卻是迅速的清醒過來,在紙上寫下了自己那迫切的請求。
“恩。”鄧芝微微的點了點頭,卻是開口說道:“主公的意思是,在我們取得了武威以後,我方進軍涼州的消息已然保密不得。雖然眼下天氣涼得甚早,西北的大雪已然落下,且一路上又有我方的人手對之進行阻截,一時半會還無法將這個消息傳到許昌,但那終究也只能拖得一時罷了。主公要我們迅速的和曹操方面進行接觸談判,務必在這幾日之內將條約給確定下來:涼州的之地的託管權可以不要,換回那五萬士兵的錢糧也可以不取,總之就是要越快搞定這件事情越好。若是讓涼州的消息傳來,只怕又要滋生許多事端。大體的方略便是如此,至於那些具體的事情,則由我們自己掌握。”
“也就是說我們眼下還是要後退了?”鄧艾巴眨着眼睛,悠悠的寫道。
“確實是這樣……”鄧芝微微的點了點頭。
“哎……這可真可惜啊。”很難得的鄧艾在紙上寫下如此俏皮的話來。
“難得?或許有點吧。”鄧芝的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他撇過頭來望着鄧艾和屋裡站着得那位宛如影子一般容易讓人忽視的人:“這個……我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商量一下,明天該怎麼和曹操那邊說呢?就算是退讓,我們也要退讓得有禮有節啊。”
“唔……這倒是沒錯!”鄧****老實實點了點頭,和鄧芝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個輕輕的湊在了一起,小聲的將事情談論開來。
由此,一夜過去。
第二天,談判又在那間屋子裡,面對着那些人展開了,除了時間又有了些許變化之外,一切似乎和當初都沒有什麼變化。就連參加會談的鄧芝和鄧艾兩人依舊和前些日子一樣都是緊繃着臉——他們依舊爲曹操這邊的拒絕而窩火着。
“窩火?真正應該窩火的是我們啊。”一看見鄧芝和鄧艾那明顯擺給自己看的臉色,荀攸的心中就是一陣的憋屈。本來像他這樣的老儒者是有很大的肚量,斷然不會如此的。但在大的肚量也是有一個量的存在啊,在天天面對鄧芝、鄧艾這兩個傢伙的挑釁之下,就算是泥人也會被燒出三分的火性,更何況他荀攸也只是一個人呢。不過,他倒還知道自己眼下是不能發火的。因此他也只是繃着和那兩個年輕人差不多緊緻的臉,一言不發起來。根據以往的狀況,談判桌上的話似乎都是又他們先開始的。
果然在雙方坐下之後不久,鄧芝便開口了。他說了一句和以前差不多一般沒有什麼新意的話來:“我說我們大家在這兒已經這麼久了,難道你們都不覺得厭煩嘛?哎……你們不覺得厭煩,我可是覺得厭煩了。不如你們早點把這條件答應下來,我們大家一拍兩散好了。”房子的兩扇門早已被關上了,外面的人自然聽不見裡面之人所說的話語,一切都顯得有些隱秘。然而也正是因爲這樣的隱秘,鄧芝才如此擺出一副痞子的模樣,來對帶荀攸和賈詡他們。
“主公利之所在,我等命之所存。對於割地賠款的事情,在主公沒有真的壓下要我等答應之前,我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荀攸搖了搖腦袋,低垂這眼簾,淡淡的說道。
“是嗎?那可不好辦了。我們兩方要是沒有一方退卻的話,這天天無趣的會面可是還要繼續下去呢。真是令人頭痛啊。”鄧芝皺起了眉頭,苦惱的拍了拍自己額頭,“你們也知道的,我家主公最近逼得我很急啊,他可是讓我快快搞定這邊的事情呢。我看不如這樣吧,對於這件事情,我們雙方不如各退一步算了,你們把涼州讓給我們,我們不再向你們索要賠償金,如何?”
“不可!”荀攸甩了甩衣袖臉上依舊是一片的呆板和嚴肅:“涼州乃我主親自奪下之地,怎麼能就這樣讓給你們?割地之說,萬萬不可答應。”
“真的不可?”鄧芝熱切的望着荀攸,再次確認道。
“真的不可。這是我們的底線。”荀攸擲地有聲的回答道。
“那你說怎麼辦吧?我們都打算退讓一步了,可你們依舊堅持着一步都不肯退讓。讓人瞧來,真是一點誠心也沒有啊?難道非要我們大家再打一戰嗎?”鄧芝悠悠質問道,“再打,我們可不怕。只是再這樣這樣下去,會把我們的耐心給磨光的,到時可說不定有什麼事情呢。”
“你……”荀攸怒眉倒豎,臉上又是一番烽火凝聚的模樣。
“我什麼?難道你們一步都不肯退讓嗎?還是認爲我們越來越可以欺侮呢?”鄧芝淡淡的問道。
“當然不是這樣,只是割地之說我們不可能答應你們而已。至於,旁的倒是可以商量。”一邊的賈詡如此說道。
“怎麼一個商量?”鄧芝又問,他倒是步步緊逼不已。
“很簡單,我們支付相當的贖金,你們放棄對於涼州的訴求。”賈詡冷冷的答道。
“先生認爲錢財能和土地、人口相比麼?”鄧芝微微的擡了擡眼睛,面無表情的問道。
“不可。”賈詡冷冷的搖了搖頭,隨即望着鄧芝:“這一點你們明白,我們也明白。所以我們纔不會就此答應你們的請求。”
“好吧!”鄧芝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卻又說道:“我們可以不要涼州之全地,也可以進一步的減少贖金的要求,但我們需要涼州最南邊兩郡之地。你們也知道那裡對我們的威脅太大。這一次你們的突然襲擊,可是令我們頗有些措手不及呢。若不把這兩個地方拿來,我們可是不怎麼甘心。如果你們不答應,那恐怕還真只有打上一場了。”
“這個嘛……我倒是需要詢問主公一番的。”賈詡看上去似乎有些心動。畢竟現在曹操的經濟狀況也不是很好,若一下之要他們拿出那麼多的錢糧卻也是令他們難過的緊。如今有此代替之法,怎能說一個否字呢。說什麼領土不可割讓之類的事情,那也都只是對外邊說說而已,事實上在這樣的內部會談之中,除了涉及到自己的根本以外的事情,卻是沒有什麼不可以談的。要知道,這可都算是漢人兄弟自己的打架呢——當然賈詡是不會有如此高之覺悟的,只是他自己也覺得除了某些東西是絕對不能談的以外,像現在這兩個偏遠的郡縣似乎還是可以談的。
“這樣真是太好了。”鄧芝臉上滿是慶幸:“今日的會談總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呵呵,對於文和先生的請示,我可就拭目以待了。”鄧芝說着微微的笑了起來,這淡雅的笑容在荀攸和賈詡眼中總是有着說不出的諷刺。
這一日的會議就此散卻。賈詡自去請示曹操是否渡讓西平、金城兩郡給李晟。這請示,說是請示,不如說是說服。曹操自己是不太願意,把已經到手的東西再讓出去的。他已經老了,卻是得爲他的兒子考慮考慮。儘管他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很出色,確實有幾分強悍的實力,可這樣強悍的實力會是東面孫權和西邊的李晟的對手嘛?對於這一點,曹操心中並沒有什麼底子。因此他在面對賈詡的說辭的時候,總顯得有些猶豫。
“……主公,以爲是中國之地廣大,還是江南之地廣大?”賈詡見說服不了曹操,便問了曹操這麼一個問題。
“兩者應該是差不多的吧。”曹操很自然的答道。
“是這樣。如果把天下分成四份,則主公擁有的是四份之中的兩份,而李晟和孫權則擁有這另外兩份中的一份,其地域聯合起來還好,若是像現在這樣分裂着,則根本不能與我們抗衡。”賈詡分析了一番,肯定了曹操的回答,而後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那麼究竟是南方的人口多,還是北方的人口多呢?”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北方的人口多了。”曹操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主公還擔心什麼呢?”賈詡又問,他看着曹操依舊不怎麼明白的樣子,便細細的解說了下去:“主公的地域廣大與南方相當,主公手下子民的人口遠勝於南方之總和。地域和人口的衆多意味着主公擁有更多的兵源和更多的錢糧產出。在兵力和糧草都得到了有利的保證之下,我們只要不犯什麼大錯誤,我們便絕對能夠取勝。何況……”賈詡眼珠子轉了一轉,繼續說道:“江南眼下分屬於兩家,其表面說是聯合,實際上卻是敵對。主公讓兩郡給李晟,李晟自以爲強大,其勢必壯,而孫權必然不喜。倒時,我們便更好從中取事啊。”
“這倒也是啊。”曹操聽說想了想,臉上終於綻開了笑顏:“天下大勢如此,我曹孟德的兒子就算再差,也不可能連這麼一個順勢而爲都做不到吧。行,文和就按照你說得去做。爲了儘快能把子孝、子廉他們給換回來,我就暫時把涼州的西平、金城兩郡託給李晟管一陣。記着,這只是‘借’,兩郡之地我們遲早是要收回來的。”說道最後曹操的笑容慢慢的枯萎了,他的語氣變得狠惡起來,無論是誰都可以感受到他言語之中的不甘心。
曹操的首肯,意味這談判中最大的障礙被搬開了,接下的談判就進行的十分迅速。參與談判的四人,盡心的運用起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來,很快就將一紙條約給確定了。條約的大概內容都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在言語上更滿足了曹操的顏面:諸如曹操渡讓給李晟的兩郡之地和曹操用以贖回被李晟俘虜的那些個兵將的錢財,都已作爲曹操將女兒嫁給李晟的嫁妝來說明——曹操的女兒曹華早就在數年前就送到了李晟那邊,只是由於當時曹華的年紀太小的緣故並沒有正式與李晟圓房。這在曹操看來便算是沒有成親了,故眼下再補上嫁妝,自也說得過去。儘管誰都曉得那是怎麼一個回事。
條約在建安二十二年的十一月二十二日簽訂,隨之則應李晟方面的要求以皇帝聖旨的名義公告天下。
十一月二十五日,李晟的使者團在朝堂的面陛之後,帶着皇帝頒發給自家主公的蜀候、益州牧、交州牧、荊州牧、護羌中郎將的印信離開了許昌。他們一出城,便加快了向南的速度,遙遙的望去倒是有些匆忙的模樣。沒有人想得到他們爲什麼如此的匆忙,即使有相關的猜測大體也是說:他們這些離家已久,大約是想着儘快返家過年。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蜀道難行是天下公認的,若使者團的這些人確實想盡快返回成都的話,那以最快的速度從荊州入川,無疑是正適合的。
“……也許就是這樣吧。他們只是兩個年輕人而已。”條約既然簽訂下來,曹操也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條約的簽訂就意味着戰爭之雲的吹散。雖然自己在這個條約之中受了不少的氣,但自己的利益最終還是得到了大部分保護,總也算是一個令人歡喜的消息。別得不說,只說這朝堂之上的大多數人在條約簽訂之後的幾天裡都是展開笑顏的,即使是曹操和他手下的那些個重臣也是以一種淡然之中微微帶了些許欣喜的情緒來與大家見面的。一連數天下來,大家的心情都是不錯。
不過這樣不錯的感覺,衆人並沒有享受多長時間。就在鄧芝他們離開許昌的第五天,從涼州趕來的使者,萬分狼狽的進入了許昌城,哭喊着拜倒在了賈詡的府門之前。他還算是有點頭腦的,只敢來找負責情報的賈詡,而不敢去找曹操,否則這涼州失陷的消息怕是要弄得滿城皆知了。
“你說什麼……李晟軍拿下了武威?”賈詡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告訴我?李晟軍到底有多少人?”
“涼州本地之兵並羌人之卒不怕有數十萬之衆吧。”使者給了賈詡一個令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數十萬?”賈詡覺得這事情有些荒謬了:“李晟在益州、荊州之士總共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幾萬,他哪裡能在涼州有數十萬?”
“涼州的情況,文和先生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地方只要有糧食,隨便拉出一個百姓就可以當兵啊。更何況,這一次李晟是朝着大家族去的。你也明白,那些土豪之中有幾個固然是和善之人傑,但更多的卻是窮兇極惡之輩,百姓苦其久矣。再加上李晟用那城趨虎吞狼之計,老百姓哪裡還不蟻附成賊的?如今涼州已是不成了啊。”使者嘆息着說道。他從涼州出來,最是清楚涼州的情況如何——對於涼州,如果曹操不出兵的話,他早已是不報什麼希望了,因爲涼州的百姓早已和那李晟是一條心,除了他們這些大族出身的人以外。
“一子落錯,全盤皆輸。這一局,我們是不成了啊。”賈詡聽聞不禁苦笑起來,這笑笑得卻是比那哭還難看:“無怪乎李晟會突然放棄向我們所取涼州全境,只要了西平和金城兩地。此刻的他們已經獲得了涼州六郡中的四郡,再加上西平和金城,他們豈不是把六郡全得了?好計謀,好手段啊。”賈詡頹然了半晌,呆呆的不語,也不知他心裡到底在盤算些什麼。
“文和先生,李晟之賊軍在涼州肆掠,我涼州之父老可是都期盼着王師的到來。若魏公肯發兵的話,這我涼州尚有一線生機可言,如若不然,只怕……”使者沒有再說下去,因爲他知道自己所要說的話,賈詡都知道。
“我會盡力的。”賈詡當然知道使者的意思是什麼,但他現在也顯得有些有心無力了:“不過,眼下我方的軍隊遭到比較大得損失,糧草也頗爲不足,且又幾近於嚴冬,若是就此出兵,只怕是有些不成。反正,你今日告訴我的,我會一字不漏的告訴主公知曉。只是主公究竟會不會出兵,我就不知道了。困難太大,我想你還是不要報太大的希望纔是。”
“唉……我知道。”聽賈詡這麼說使者的心當下涼了半截,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來求對方的,一時間倒也不敢太過放肆。當下便對賈詡告辭,說是去靜候佳音不提。
着人送使者離去,賈詡迅速的奔向曹操的魏公府,說是有緊急的事情要求見曹操。當時已是深夜了,腦袋總是時不時的痛着的曹操早已睡下。曹操手下的人本願意就此把曹操驚醒的,但在賈詡那陰冷的目光和其身爲軍師的身份之下,卻是不得不抱着必死的決心去將曹操叫喚起來,而後將賈詡引了進去。
“文和?到底什麼事情這麼着急?”曹操嚴肅的問道。被人從熟睡之中吵起,只要是個人總是萬分不爽的,尤其是這個人還很難得的擁有了熟睡機會的時候。儘管早已是盡力的剋制了,可曹操的眉毛依舊是微微的皺了皺,心裡一點點憤怒的氣息在騰起。
“主公,剛剛得到涼州信使的情報,李晟軍已經進入涼州了。”賈詡神情嚴肅的向曹操彙報道。
“這麼快就開始接管兩地了嗎?李晟還真是性急呢。”曹操無所謂的撇了撇嘴,眼瞼低下似乎又要閉上。
“主公,他們不是進駐西平和金城啊。”賈詡知道曹操理解錯了,頓時微微提高了聲音提醒道:“他們已經拿下了武威全境,以及敦煌、酒泉、張掖的大半,如今只有敦煌、酒泉、張掖這三郡的郡城還沒有被拿下。”
“什麼?”曹操在迷迷糊糊中聽得賈詡如此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李晟怎麼會這樣的?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曹操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主公,我們都上了李晟的當了。仔細想起來,我們與李晟之間的會談都是李晟那邊爲了拖延時間吸引我們的目光而進行的。早在最初,李晟提出了那樣的條件而我們沒有答應之後,反而出兵攻打漢中之後,李晟便在策劃針對於我們涼州的行動了。儘管我們到現在爲止還不曉得李晟的心動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但就確實就是在和我們進攻漢中同時進行——他們不是經過關中而去涼州,而是繞到通過羌中而至涼州的。李晟方面對涼州的野心恐怕在數年之前便有了,因此他在羌地必然有了許多的佈置。羌人想必都已經服從李晟的命令,所以李晟在涼州的作戰纔會變得如此順利。”賈詡沉吟着想了想,卻是將信使告訴與自己的事情和自己以前所得到的一些蛛絲馬跡串起來分析,卻是從其中得到了最爲接近事實的答案。
“也就是說李晟知道我們是不肯割讓涼州的,所以便趁着我們攻打漢中而將涼州之兵調防長安的機會,直接出兵涼州,而後又趁着我軍與涼州聯繫並不順暢的單口,通過一番假意的退讓,從我們這邊騙去涼州另外兩個他們不曾到手的郡城……是這樣嘛?”曹操確認着問道。他已是從賈詡的話語中判斷出這麼許多來。
“確實如此!”賈詡重重的點了點頭。
“哎,這也是李晟的狡詐啊。”曹操用手按着自己的腦門,卻是頭痛起來。他並非頭痛涼州的丟失,而是頭痛自己爲什麼在遇上李晟時候,總是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彷彿李晟事事都算到了自己前頭一般。“爲什麼會這樣呢?是李晟軍隊比我們強麼?不是這樣的,李晟軍力雖強,但在作戰經驗上是萬萬比不了自己的。自己的軍隊大都經歷了數十年的征戰,而李晟軍隊才經歷幾場大戰啊。就算他們訓練得再怎麼嚴格,可其中也是有好些是沒有上過戰場的。一支軍隊沒經歷過大戰的洗禮,這作戰能力上無意就差了許多。那麼是我手下的能人不夠多嘛?顯然也不是的,李晟那邊有臥龍、鳳雛,我這邊也有賈詡、荀攸、陳昱,想來在人才方面也是相當的。至於其他的兵力和領土就更不要說了,我自是比他李晟要強上許多。可就算我們是如此的強,那我們又爲什麼老是落在李晟的後頭呢?”曹操細細的思索起來,他想了半晌,卻是突然發現了一點自己落在李晟後邊的地方:“情報,似乎在情報方面,我們比李晟要差上許多。李晟那邊可以用數天的時間將情報從東海傳到荊州,可以在相隔幾千裡的地方進行協同作戰。這是我所不能企及的。雖然文和手上的情報組織也很厲害了,可和李晟的那支人馬比起來似乎還有大大的不如。這纔是我們步步吃虧的所在啊。”
想到這裡曹操的愁眉稍展,卻是很直接的詢問賈詡:“文和,你知道我們這一次輸在哪裡嘛?”
“文和原本愚鈍,也是剛剛纔想到了這麼一點——這一次我們輸在了一個知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在這次與李晟交手的時候,我們只知道了己,卻不知道彼。我們不知道李晟真實的實力,不知道李晟的戰略部署,也不曉得李晟具體的戰術佈置。我們一直是在和一個我們並不瞭解的對手打。因此我們只知道了自己的強,卻不知道對方也是同樣的強。”賈詡思索了一下,頓時明白了曹操心中所想,當下檢討着回答道。他覺得出現這樣的情況自己是應該承擔大部分的責任。畢竟,在曹操軍中掌管着情報工作的,是他賈詡賈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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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賈詡明白了自己意思,曹操點頭起來,他輕輕的拍了拍賈詡的肩膀:“文和,這一次我們輸了。輸的一點都不冤枉啊。我並不怕輸,但我害怕輸了之後,我們還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我們吃了大虧,可我們卻是從這吃虧之中找到了我們自己的短處……這很好!我想在經歷了這麼一次以後,我們應該都奮發起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要如此。原本我以爲消滅了劉備之後天下在無我之敵手,但就現在看來,原來的那個論言是在是有些太過了。至少眼前的李晟還是能夠和我過上幾招的。”
“文和明白。請主公放心,這事情絕對不會又下一次了。”賈詡狠狠的說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精芒。他從來也不曾感受道自己肩頭上的擔子是如此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