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渡厄方舟
“風道友，這些時日，多有打擾，多謝海涵！”
瑛璃龍王猶如一株出世而不染紅塵的仙葩，瑩瑩孑立，光彩奪目。
“陛下這就要走了，可是我招待不週？”
風秉文有些詫異，同時也有些不捨，他早就得知這兩尊神聖會過來找他的原因，就是因爲他一時嘴瓢，在妖皇面前言稱瑛璃龍王是他的道侶。
雖然這位龍王從始至終都沒有跟他提起這件事情，但是知道原因後，風秉文就很注意自己的言行，說不定這位龍王聽到他的妄言，起了心思，此時正在對他進行考察呢。
“風道友多慮了，本該再嘮叨一些時日，只是我龍宮那邊出了些事，我需要回去處理一下！”
瑛璃龍王簡單說明緣由，但也沒說清楚具體的原因，畢竟他們間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也就比點頭之交強上一些罷了。
“那就祝陛下一路順風了，過些時日，我若是得了閒暇，說不定要去道友的龍宮拜訪一二！”
“道友若是前來，只需提前知會一聲。瑛璃必掃榻相迎！”
兩相知會道別之後，這兩尊神聖便撕裂了虛空，離開龍蛇秘境，前往外界去了。
“瑛璃，你龍宮出什麼事情了？不是說好再玩一段時間的嗎？怎麼這就要急着走了？”
離開了秘境後，朱雀夏琳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世間能夠引起她興趣的事物已經不多了，那頭隕落的天蛇遺骸便是其一，當然，更重要的是發現那頭天蛇遺骸的太上道子。
該說那傢伙真不愧是氣運鼎盛，只是找個徒弟，都能尋到這種瑰寶。
“我的龍宮沒出事情，是荒海，那裡出現了異動！”
瑛璃龍王臉上恬靜而淡然的神情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嚴肅，甚至還有幾分凝重。
“荒海？”
聽到這話，夏琳一愣，隨後忍不住嘟囔起來，
“那鬼地方能出什麼事情？”
話雖這樣說，但是朱雀知曉，如果當真是荒海出現問題的話，那絕對小不了，更別說消息此時傳到了這位閨中密友手上。
荒海，正常情況下，幾乎沒有任何生靈能夠在其中生存，那裡的潮汐與洋流太過於暴虐，即便是龍族，也不願意在其中長時間停留。
但是擁有至高神聖血脈的朱雀知曉，荒海，不是生機禁絕之地那麼簡單，其本質乃是天地的盡頭，看到了荒海，便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天地的邊緣。
而荒海深處若是出現異動，那麼其異動的源頭絕大多數便是來自天地之外，這往往會給天地秩序帶來新的變化，甚至是災厄。
不過，幸運的是，作爲天地邊界的荒海，是這一方天地最強大的一支族羣負責鎮守。
龍族，當今天地公認的汪洋霸主，萬水共主，人族大洲之上的江河湖泊，絕大多數都掌控在龍族的手中。
如此，生機絕滅，洋流洶涌的荒海，自然而然的化入龍族的管轄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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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你先回去吧，等這件事情解決了我再去尋你！”
瑛璃龍王搖搖頭，作爲龍族的龍王，她還掌握着一片富饒的海域，當荒海出現異動之時，她也有責任前往鎮守，扼殺從荒海中浮現的災厄，不讓其波及到生活在汪洋中的衆多生靈。
“行吧！”
夏林有些鬱悶地吐出一縷火氣，沒有說什麼要去幫忙的蠢話。
不說荒海本身就是屬於龍族的管轄範圍，就說她一火屬朱雀，進入被風暴與巨浪所遮蔽的荒海之中，完全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而且，在那裡，靈力過於狂暴，需要費十倍百倍的精力，才能夠將之馴化，一旦發生激戰，短時間內很難補充，稍有不慎便會發生不測。
“嗯，我先走一步了！”
“希望不是什麼大事！”
夏琳小聲嘀咕了一句，卻也沒有太過擔憂，她當然知道，天外有天，但凡涉及虛空之勢就沒有一件小的，但是以龍族如今的體量，想要鎮壓不測，也不是什麼難題。
退一萬步，就算是龍族壓不下去，還有人族，如今人族的氣運如同烈火烹油，正是熾盛之時，以如今的局勢來看，幾乎註定人族將開啓屬於他們的全新紀元。
……
“終於，不用再苦熬下去了！”
浩瀚無垠，黑暗無盡，一雙折射璀璨神光的眼眸滿是激動的注視遠方綻放濛濛光芒的“巨卵”！
那是一方擁有完整大道秩序的天地，可以在這寂滅虛無，幾乎不存在任何事物的虛空中，長久且近乎永恆的存在下去的天地。
只有當進入虛空之後，才能夠理解一方能夠容忍他們立足的完整天地有多麼珍貴，但可惜的是，他們這些背棄者已經沒有了家鄉，因爲他們的天地，已經被他們親手葬送毀滅了。
但幸運的是，在經過了漫長的“漂流”後，在一位道祖的指引下，他們終於尋找到了一方新天地，而且比他們那方原先暮氣沉沉，近乎衰竭的天地不知要強上多少，想必也能夠承載他們這些虛空流浪者。
不過，這一方天地已經存在了足夠久遠的歲月，已經孕育出了足夠強大的生靈，而他們這些外來者，想要入主其中，免不了要發生衝突。
雖然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還是必須慎重的謀劃一下，不可草率行事。
想到這裡，眼眸中綻放着熾烈神光的存在，轉過身去，一道道漣漪在他的腳下擴散，隨後交織成一條大道，蔓延向無盡的黑暗深處，在這條大道的盡頭，一枚好似雞卵一樣的天體沉浮。
只不過臨近這“雞卵”時，便可以看到，這雖然比不得遠方那完整的天地，但同樣也龐大到讓人感到窒息的天體上佈滿了裂痕，這些裂痕縱橫交錯，幾乎在其表面的每一處都能夠看到。
雖然有一種殘缺之美，但是卻也讓人感覺，這天體就好像是用一枚枚碎片拼湊起來的一樣，而且拼湊得還很倉促。
但是顯然這位神人已經習慣了這枚巨卵破敗的模樣，腳下的神光大道直衝入其中，沒有任何阻攔，便踏足進入內部。
與那破敗不堪的外在不一樣，當穿過那一層強行拼湊而成的天地隔膜後，這位神人入眼所見，便是氤氳翻涌的靈氣，巍峨矗立，好似不朽的神山，列陣於天穹之上，綻放着無量仙光的瓊樓玉宇。
眼前這一切，比起他記憶中的仙界還要恢弘鼎盛，但是，這位神人知曉，眼前所見的繁華盛景，不過就是堆積在沙礫上的虛無罷了，若是再沒有足夠的力量去維繫支撐，坍塌也不過是在頃刻之間。
而需要維繫眼前這一方仙界，別說是一位道祖，便是再來十位，也不夠，倒不如說到了道祖的層次，別說去主動的付出了，他們自身便是天地大盜，又怎麼可能會捨棄力量去維繫眼前這仙界盛景呢。
甚至於他們如今會淪落到這般境地，完全就是因爲那羣道祖，佛尊，不加節制的汲取天地大道本源，以至於他們那本該能夠繼續存續億萬年的天地進入不可挽回的衰敗之中，最終崩滅。
其實，並非不能挽回，只要有一半的道祖化道，歸於天地，他們的世界便能夠得以保全，但可惜，這羣天地大盜根本就沒有這樣崇高的覺悟，他們做出選擇的是，汲取天地所殘留的最後靈韻，拼湊一艘渡厄方舟，進入虛空，去尋找新的天地。
“斬！”
這時，在重重巍峨的神山中穿行而過的神人，猛然清醒過來，斬去在靈臺中滋生的種種妄念，保持絕對的清醒。
他接下來即將去面對一位道祖，腦中若是有半點不對的念頭，他將與他的那些師兄弟一樣，化作“口糧”。
穿過幾乎沒有絲毫生機的寂靜仙山，早已經習慣了這日益平靜“仙界”的神人，終於抵達住了一座仙山腳下，而到了這裡，這位神人才碰到了除他之外，第二位生靈。
那是一頭老龜，龐大的背甲上，有得自天地大道本源的奧秘在其上演化，不過這位神人並沒有心思關心這些，上面的大道奧秘對他無用。
“琴雲，伱終於回來了，探查的結果怎麼樣？尋到了完整的天地嗎？”
看守天門的老龜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仙神，眼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望，他的四肢乾巴巴，就像是許久沒有得到風雨滋潤的老樹。
他猶記得，這艘由諸多道祖與三位佛尊聯手打造的渡厄方舟，在啓航之時，還是非常熱鬧的，那時，還有爲其他仙神充當坐騎的好友隔三岔五地過來尋他，與他飲酒。
只是，隨着渡厄方舟在虛空中不斷飄蕩，那些經常與他三五成羣閒聊論道的好友，漸漸都消失不見了。
老龜不敢問，也不敢去探尋，雖然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方舟雖然汲取了天地間殘留的所有靈韻，幾乎匯聚了一方天地的精華，但其終究不是真正天地，其中的靈氣會不斷的向虛空中泄露，即便是道祖與佛尊聯手，也無法遏制這種趨勢，只能夠減緩。
而他之所以活到了現在，則是因爲他的種族優勢——在諸多仙獸之中，他對於外物的需求幾乎是最少的。
“找到了！”
外出探查的神人給予了老龜夢寐以求的答案，這讓這一頭苟延殘喘照今日甚至都不敢吞吐靈氣的仙獸喜極而泣，渾濁的淚水從他的雙眼中流淌。
他下意識的認爲，自己的噩夢到今日即將結束了，他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就像他曾經的那些好友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好似丟掉了船上過多的負擔與累贅一樣。
“但那一方天地遠比我們原先的母界還要強盛，如果我們想要入主其中，恐怕會有不小的難度！”
“這些話你就去跟道祖說吧，跟我這無用老傢伙彙報沒有用！”
長久壓在心頭的恐懼終於散去，看門的老龜笑呵呵道，語氣都不知比原先從容了多少，他大概可以繼續活下去了，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好的安排。
“說的也是！”
神人琴雲嘆息一聲，沿着仙山，登上了浮於天穹高處的仙闕。
與那寂靜羣山一樣，那氤氳的靈氣中巍峨懸浮的天宮，同樣悄無聲息，只是偶爾能夠看到模樣俊朗的道人又或者是神女飄然而過，只是與那數目衆多的瓊樓玉相比，如此數量，越發顯得此地寂寥空曠。
“弟子琴雲，請求拜見祖師！”
行走處一處最爲巍峨的仙宮前，那於虛空之中都可以安然行走的神人態度恭敬，甚至稱得上謙卑。
“進來！”
一道淡漠高遠，不蘊含絲毫情緒的聲音在神人的耳畔邊響起。
琴雲聽到這聲音，低着頭，以平穩的步伐踏足其間，隨後他便開口低聲，彙報自己此行的所見所聞。
“……弟子歸來時，曾見到了廣義菩薩前往那一方天地，似乎還向其中，釋放出了什麼！”
將對那一處尋訪到的天地見聞彙報出後，琴雲又低聲彙報起另外一件事情。
“他們手中居然還有食糧，本座先前曾經拜訪他們時，他們還宣稱沒有，那些賊禿，膽敢誆騙本座，這筆賬，本座暫且先記下了，不過他們將那些可口的小東西用在此處，倒是合適！”
那淡漠的聲音出現了波瀾，只不過其中所透露出的慾望，卻讓在下方束手而立的神人感到不寒而慄。
發生在這一處渡厄方舟上的一切，是瞞不過他們這些苟延殘喘，僥倖活到今日的仙神，算做是公開的秘密。
他們這些門人弟子乃至坐騎，除了用於維繫道統以外，還有另外一種身份，那便是儲備糧，當方舟的損耗達到了一定的界限之後，他們的身份便會自動發生轉換。
能夠活到現在的，除卻能夠得到各自師長喜愛以外，便是如同山腳下那頭看門的老龜一樣，幾乎沒有多少消耗，在這樣的情況下，那一羣高高在上的道祖與佛尊也不介意將其留下，畢竟方舟太過寂靜了，他們也會感到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