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渾元，欺天，亂神
“魔道！”
郡城隍神情凝重地吐露出兩字，一聽這話，風秉文的神情頓時就變得嚴肅起來。
關於魔道，風秉文有過接觸瞭解，那是人族崛起之初，曾經出現過的修行分支，因爲是在血與火中誕生出來的修行之法，所以，不論是從哪方面而言，其修行之道都稱得上殘酷血腥。
動則便是剝皮，抽骨，煉魂，人族崛起之初，各項資源極度匱乏，自然要想盡方法利用手中所能擁有的一切資源，特別是狩獵得來的各種妖物屍骸！
但是當人族在天地間站穩腳跟後，修行這一類法門的修行者，便有一部分，將目光望向了那些沒有修行資質的同族。
不，在那些魔道修士眼中，無法修行的凡人，就跟那些被圈養起來的豬狗牛羊一樣，是可以當做消耗品，化作他們修行之道上的資糧。
畢竟，屠戮那些凡人可比狩獵妖物要簡單的多，而且幾乎不用承擔什麼風險，雖然品質會差許多，但是在數量的優勢完全能夠彌補。
正是因爲有這樣的觀念，在中古之時，盛極一時的魔道諸多宗門，終於惹怒了一些人族先賢，不再顧及他們曾經爲人族所立下的諸多功勞，開始對他們展開清算。
發生在中古時期的那一場人族蕩魔之戰，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人族魔道傳承幾乎被掃蕩一空，九洲之上再無他們的立足之地，即便是有僥倖存活者也淪爲了過街老鼠，爲衆多修士喊打喊殺。
但在人族的疆域之中，沒有這些魔道的立足之地，可是在人族之外，卻是有不少的種羣勢力願意拋出橄欖枝，接納這些行事作風血腥殘暴的魔道修士。
風秉文最初以爲，那些從人族九洲中逃出去苟延殘喘的魔道宗門，不過就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可是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並非如此。
“當真？”
“本官只是在那一次探尋時，僥倖發現了一些魔氣殘留，而且還發現了一些魔道血祭法陣！”
郡城隍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外出探尋所得到的發現，娓娓道來，沒有絲毫隱瞞，倒不如說，他等待風秉文這樣的仙宗修士已經好久了。
“只是發現了血祭法陣？”
風秉文陷入沉吟，雖然這也能當做憑證，但還無法斷定這次大旱是魔道所爲，畢竟風秉文的意識中，那些魔道修士還掀不起這麼大的風浪
再怎麼說，東華洲有神道帝君，而且還不止一位，雖說神道擁有種種諸多桎梏，但是不論是哪一體系的修行者，都不會蠢到在一位神靈的地盤上去招惹他。
若真的是魔道在東華洲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沒有引起那幾位帝君的注意力，怎麼想都不可能。
那些帝君又不是瞎子，就算他們高高在上，不在意尋常凡俗的死活，可是波及數千裡的大旱，這樣的損失，即便是神道帝君都不願意看到，不論如何，人道的繁榮昌盛，也與神道息息相關。
“我只是外出探尋了一次，隨後便再也沒有出過法域了！”
說到此處時，郡城隍還有些不好意思，訕笑一聲，但隨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又重新挺直了腰板，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這樣麼！”
風秉文看了一眼這位香火神靈，臉上面無表情，沒有多餘的情緒流露，但是心中卻忍不住評價了一下。
真苟！
一尊香火神靈在不同的區域，其戰力浮動是相當大的，離開了自己管轄地界的香火神是最弱的，但反過來，立足於法域的神靈，處於最強狀態，其戰力相差能在十倍以上。
僅僅只是發現了一點危險的苗頭，這位郡城隍就縮在法域中不出來，就其它縣城那些空蕩蕩的神廟來看，這位大神作出的選擇，倒是明智，就是有些不符合身份。
“那不知城隍大人可知道你所管轄範圍內，其他香火神靈的近況？”
“知道！”
明黃神光浩蕩而堂皇，可是作爲神光的源頭，這一位隨意顯化的神軀都有數丈之高的大神，眼神中卻有一抹深深的懼色。
“全都沒了！”
“那這些異常，不知大人可有上稟？”
問是這樣問，但是風秉文也是知道，一位郡城隍與一位縣城隍間，只有神力之間的強弱差距，並沒有實質上的從屬關係。
哪怕是等級最低的縣城隍，若是真的是個犟種，也可以全憑自己的心意，不搭理一尊州城隍，當然，都城隍就不一樣了——與皇權扯上了關係，可以通過世俗的手段，廢除神位。
“自然是稟告了，可是迄今爲止我只見到了仙師您一人而已！”
聽到風秉文的詢問，這位每天提心吊膽，縮在法域中苦熬的郡城隍面露苦笑。
眼前這位氣息清正，氣質飄逸的仙修，一看就知道不是那幾位帝君派過來的，也不是他，貶低編排那幾位陛下，只是就算是他們，也沒資格使喚太上道的弟子。
而從這結果反推的話，就很明顯了，他費盡了諸多心思，傳遞出去的消息全都被攔截了，根本就沒有傳出去。
“小子，如果你不想出問題，在太上道抽出空閒，派人過來之前，你最好就待在這裡，別出去晃悠了，伱現在搞不好已經讓人給盯上了！”
蒼老的聲音在風秉文身上響起，在郡城隍與諸司大神疑惑的目光中，一道迸發五色仙光的天輪自風秉文的身後浮選。
“通靈仙器？！”
即便是屹立於神壇之上，受了數百年凡俗膜拜供奉的大神看到風秉文身後的仙器，也忍不住發生一絲驚呼。
他存世的時間久歸久，但是論起見識，沒辦法跟仙修比的，畢竟，不論是他生前還是肉體凡胎，去過的區域都有限，成神之後，固然能得享諸多凡人想象不到的事物，可是他所能活動的範圍，也被嚴格限定在了一定的區域，還不如凡人自由。
“你這小傢伙倒是有幾分見識！”
看到自己剛剛出場，便被這城隍給認了起來，五行天輪也不禁有些得瑟。
他護着的這小子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甚至還把他的良言當成了耳旁風，這讓他很受打擊，眼前這幾十尊神靈的目光，讓他很是受用，讓他找分了幾回作爲通靈仙器的傲然。
“不愧是太上道仙師！”
在一件通靈仙器的襯托下，郡城隍打消了原本的疑慮，忍不住發出驚歎。
以他的穩重與謹慎，自然是不會隨隨便便的接見他，不熟悉的修士，即便是對方，宣稱自己來自太上道，而且修爲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他剛剛雖然將風秉文迎了進來，但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踏出過法域一步，能隨時都能夠發揮出自己身爲一方香火神靈的最強戰力。
剛剛風秉文雖然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可是他也做好了試探的準備，若是有問題，他覺得自己應該能夠應付。
畢竟他到現在都沒出事，這就說明那些造成了這赤地千里的罪魁禍首還是對他這位窩在法域中不出來的城隍有些忌憚。
而現在有一件通靈仙器的背書，他所有的疑慮都沒有了，除了太上道以外，他還想不到哪一個宗門還能有這般豪橫。
他們東華洲唯一說得出口的仙道大宗，九巍山就更別提了，他們舉派上下好像也就一件通靈仙器，而且還是當祖宗一樣供了起來，哪能跟太上道一樣，讓一個弟子帶着到處跑。
“真被盯上了？”
得到五行天輪提醒的風秉文，不僅沒有絲毫憂慮，神情反倒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興奮起來。
這一路走來，他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先前他在那一處縣城中對那些食人者揮動殺劍，不僅沒有將這些怒火宣泄出去，反而讓他更爲憤怒。
“你說呢！”
觀察到風秉文臉上欲欲躍試的模樣，五行天輪感覺頭疼不已，雖然他並沒有腦袋。
“我說，風小子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稍微安分一些，你現在在外面亂晃真的會遭遇不測，那些魔道修士一旦出手，你說不定也討不了好！”
“你也覺得是魔道？”
風秉文並沒有在意那些警告，注意力反倒是落在了其他的地方，譬如，這場大災的罪魁禍首。
“十有八九！”
五行天輪以一副修行界老前輩的語氣與姿態，訴說着風秉文不瞭解的事情，
“雖然人族那些盛極一時的魔道宗門在中古時期就被剿滅的七七八八了，但是苟延殘喘下來的餘孽就跟地溝裡的老鼠一樣，殺之不絕，一旦讓他們尋到機會，他們就會在九洲上，掀起災禍，收割凡俗！”
“機會？”
風秉文頓時就想到了他先前得到的消息，一大波域外天魔來襲，正在窺探他腳下這方天地。而爲了應對這些域外天魔的襲擾，龍族召集了不少的成員應對。
根據這時間地點，還有這波及範圍有些不合理的旱災，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人族魔道餘孽知曉了域外天魔之事，趁此機會，便在人族的疆域上掀起災禍，引發動亂。
只是唯一有些讓風秉文想不通的，就是這時間過於緊湊了，幾乎算得上是同時發生的事情，甚至於，這一場大旱發生的時間要更早一些。
“總之，不管是什麼，你先老實一些，別以爲突破元丹境，成爲了洞玄修士就可以爲所欲爲了，那是在那些老傢伙不從棺材裡面爬出來的情況下！”
“既然過往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那你知道那些魔道修士手中有什麼能夠干擾屏蔽神道帝君感知的手段嗎？不然這裡沒理由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風秉文皺着眉頭詢問。
“誰知道？也許那幾個老傢伙的日子過得太安逸了，正在打盹，沒看到這裡，不要用凡人的眼光去揣測那些老傢伙，他們的時間觀念跟你根本不一樣！”
五行天輪滿不在乎地說道，有些事情見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或者說麻木了，即便是他擁有七情六慾，他也不會跟風秉文一樣，擁有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
“咳，不至於此！”
看着眼前這件通靈仙器如此編排那幾位帝君，郡城隍乾咳一聲，
“那幾位陛下又不是修士，斷然不會閉關數百年，不看紅塵一眼！”
“嘿！”
五行天輪也不多說，那些存活歲月堪稱悠久，甚至捨棄了血肉之軀的傢伙，在某方面到底有多麼冷漠，不過作爲神道帝君，在利益相關的情況下，肯定不會裝作看不見。
“屏蔽感知的神通與法寶都不少，不過能夠讓那幾個老傢伙變成瞎子聾子的，也沒幾件了，神通我不太瞭解。
倒是法寶，我倒是知道幾件，咱們宗門就有渾元鍾，天衍道有欺天羅盤，幽冥道有亂神六魂幡……”
五行天輪如數家珍般地說出了數件能夠擾亂神智感知的法寶，這一些都是能夠干擾到帝君那一層次的存在判斷的強悍法寶。
“可以了！”
風秉文聽到這裡，就打斷了這些科普性的舉例，他心中的疑惑勉強得到了解答，一切似乎都擁有了合理的解釋。
而也就是在風秉文摸清楚了這場旱災的脈絡時，就在他所處的那一座郡城百里外，一處草木乾枯的山坳陰影下，幾道即便是修士也難以觀測到的身影聚集在一起。
“查清楚那小子的底細了嗎？”
“查個屁，才這麼點時間，上哪裡查去？你以爲這裡是我們陰夔宗嗎？”
“那小子看起來一副名門正派的模樣，但是動手殺起那些人畜的時候，似乎比咱們還利索些，你們說，他會不會是我們的同道啊？”
“怎麼可能？如果真是同道，我們怎麼可能沒有接到通告？”
“別多想了，那小子一看就不知道是從哪個大仙宗出來的，估計是第一次看到了人吃人的慘象，一時沒忍住就動了殺機。”
“這不就是楞頭青嗎？”
“楞頭青好啊，我最喜歡這些滿腔熱血的大宗弟子了！他們的血肉最有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