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血流成河,惶恐不安
陸公院中。
韓徵與呂堂,連同小白猿,都已歸來。
至於那頭巨鷹,在林焰回到高柳城時,便放它回去尋那位棲鳳府的巡察使了。
“今日林焰已經送來了,關於古蹟之中的一切見聞,等回頭閒下來,你們也各自寫一份,交給老夫。”
陸公顯得有些疲倦,看着眼前的三人,說道:“高柳城新城擴建材料貪墨一案,監天司人手不足,連呂堂在內,一併去幫手。”
“我又不是監天司的人,插手其中,不合適吧?”呂堂低聲道。
“沒什麼不合適,掛在臨江司名下,領一支小旗,就合適了。”韓總旗使平靜說道。
“本座堂堂煉氣境人物,你讓我當個小旗?”呂堂惱怒道:“不說副指揮使,怎麼着也得是個鎮守使。”
“少在這裡廢話,去做事吧,指揮使調過來的人,不夠用的。”
陸公偏頭看了一眼,說道:“韓總旗使留下。”
呂堂撓了撓頭,終究是跟小白猿,往院外而去。
而陸公目光,掃了那長戟一眼。
“這杆兇兵,世間沒幾個人壓得住。”
“血煞神將,都被砍掉了,只剩下這杆神兵,我相信林焰壓得住,這小傢伙也就壓得住。”韓總旗使應道。
“李神宗的事,你應該知曉了,陸長生的意思是……等李神宗從冥府歸來,伱們之間,該有了斷。”陸公出聲說道。
“是時候了。”韓總旗使點了點頭,又道:“這個案子,爲什麼將外城方面,全權交給無常?你們明知道他的性子,定要殺得血流成河……”
“過往的時候,他是懸在高柳城之上的刀。”陸公說道:“這把刀砍過去,人頭滾滾,總有咱們替他善後。”
“陸公的意思是?”韓總旗使皺眉道。
“老夫已然年邁,指揮使斷了一臂,壽元不長。”陸公笑着說道:“而你雖然晉升煉氣境,但隨着無常修爲越高,闖出來的事情更大,後果更爲嚴重,你已經庇護不了他。”
“……”
韓總旗使沉默了下來。
又聽陸公說道:“咱們這些老弱病殘,在今後還能爲他遮風擋雨多久?需要知道,他已經不是一把純粹的刀……他是福地之主,真正的掌權者!”
“很多事情,他要自己放手去做,都要他親自處理,全權安排。”
“所以這一次,新城擴建,貪墨一案,他職責所在,由他自己去定!”
“而如何進行善後,全看他自己,有多少本事了。”
停頓了下,陸公才道:“準確來說,這是對他的考驗。”
韓總旗使遲疑道:“高柳城守府,還有棲鳳府城,甚至聖地,也是這個態度?”
說着,韓總旗使低沉道:“當年指揮使,跟無常的性情,如出一轍,最後卻也選擇了和光同塵,只要不是讓他忍無可忍,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這世間,有貪贓枉法的手段,自然是掌握了權柄。”
“貪墨之人,就是掌權之人,而掌權之人,就是人族當中,身懷本領之人。”
“身懷本領的人,則是在這世間,對抗妖邪的中堅力量。”
“過往的時候,基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殺光了他們,高柳城一旦出事,讓誰來擔負守衛職責?”
韓總旗使沉吟着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上面的那些人,任由無常放手去殺?”
“柳尊恢復了部分舊傷。”
陸公終於開口,說道:“棲鳳府城最高指揮使認爲,高柳城往後,會更加安穩,所以,可以適當剪除一些蛀蟲了。”
韓總旗使又皺眉道:“聖地那邊呢?他們可不論善惡,只論利弊。”
“聖地確實不論善惡,但是這些掌權者,對擴建新城,造成了巨大影響,就是弊端。”
陸公說道:“他們活着,有利於對抗妖邪,但是……將他們作爲無常的磨刀石,也許更加有利!”
“畢竟是棲鳳府當代天資最高之人,也是那一座福地的新主,在這眼下,無常的分量,已經遠遠高過了他們。”
“所以,在無常面前,這些掌權者,可以是棄子。”
停頓了下,才聽陸公繼續說道:“劉家就是第一個棄子。”
韓總旗使臉色冰冷,緩緩說道:“如果劉家老祖,得以煉氣化神,棄子就該是無常了吧?”
“不必過多假設,眼下的事實就是,這位劉家老祖,無望煉神境!”
陸公笑着說道:“如果擴城的諸般資源,全數換成修行的資源,可以讓他完成煉氣化神……那麼高柳城,放棄新城擴建,又有何妨?”
嘆了一聲,陸公說道:“問題是,就算他吞盡了材料,煉氣化神的希望,不到一成!人族,賭不起!”
韓總旗使皺眉道:“但是劉家老祖,還是想賭?”
陸公點頭說道:“對這老傢伙來說,若是不賭這一把,無望煉神,他很快就要死了。”
“而這次賭輸了,後果也不過就是個死。”
“所以,對他來說,賭贏了最好,賭輸了也無妨。”
說着,陸公吐出口氣,道:“但是人族賭不起!”
韓總旗使自然明白,擴建新城的資源,用來換一尊煉神境,是值得的。
但劉家老祖,哪怕吞盡這些材料,希望不到一成,便不值得栽培。
“放開手腳,盡情去做,後續的事情,過後再說。”
陸公擺了擺手,笑道:“說來也巧,他今日一早,主動向城守府申報,願意輪值,去鎮守大印江。”
韓總旗使沉吟道:“指揮使大人呢?”
陸公說道:“闖了城守府,還驚醒了大城守,聯手施壓六大家族。”
——
高柳城,正西區域,監天司分部。
外西司總旗使臉色沉重。
下方是四位主事,兩位掌旗使。
“無常回來了,不到一日,清了外南區域,目前派人拿下了外西南區,以及東南區域。”
“大概下一步,就到咱們這裡來了。”
“未能監察內城各方,貪墨擴城材料一案,是我等的失職。”
“諸位定要在巡察使到來之前,清查一切罪證,拿下所有嫌犯,絕不能出現半點疏漏。”
這位外西南司的總旗使,語氣冰冷,掃向衆人。
而在此刻,卻聽得外邊傳來聲音。
“喬總旗使,多日不願查案,如今何必費力?眼下,我的人已經去查了,不勞煩你……”
衆人偏頭看去。
只見一個青年,緩緩走來。
此人身着金紋黑袍,手中提着長刀,面無表情。
“無常巡察使……”
這位喬總旗使,匆忙上前來。
卻見林焰伸手入懷,取出一張紙來,扔了過去。
紙張宛如利刃,剎那越過百步。
喬總旗使瞳孔緊縮,便覺肩頭劇痛。
這一張紙,竟然裂開了總旗使的特製衣袍,切入了肩頭。
他伸手一按,讓身後準備拔刀的下屬退去。
然而此刻,他心中已經沉到谷底。
“這罪證,你沒有異議了?”
林焰面色漠然,說道:“監天司……監察全城,偏你是監守自盜!”
“你以調換材料的方式,吃掉了這麼一大批。”
“任由各方勢力,在你轄區之內肆意妄爲,盜取材料,貪贓枉法。”
“此前你麾下的三名暗樁,拼死查得罪證,給你呈上情報,反倒被你滅口了。”
“就是爲了等到了今日,協助我這位巡察使,親自查實,立下功勞。”
“你非但可以將自己都摘得乾淨,甚至還有很大希望,得到我的賞識,成爲我手底下,擴建新城的一名得力干將!”
聲音落下,林焰拔刀,說道:“我之所以親自來,就是看在同爲監天司的情面上,親自送你!”
“巡察使饒命,這是誣陷,喬某人一心爲公,實在……”
“這是內城指揮使給的情報,是他誣陷你?”
“五爺……”喬總旗使連忙跪倒,慌忙說道:“屬下一時糊塗,只爲讓自身修爲,更進一步,纔好威懾各方勢力,保得一方安穩!自入監天司以來,屬下斬殺妖物甚多,多次守衛城池,而今也是煉精境,何況……”
“本座說過,擴城之事,乃是高柳城之大局,涉及無數人族性命,膽敢貪墨半點,殺!”
“無常!本座終究是總旗使,就算證據確鑿,也須得經過內城監天司來審,由棲鳳府監天司覈准,才能殺我!”
“你手底下殺的人,到現在還領着城守府的錢糧,不算死了。”
林焰平靜說道:“我先砍了你的頭,再將你罪案,呈上棲鳳府。”
聲音落下,他一刀揮出。
這一日,外城正西區域,監天司分部,人頭滾滾。
林焰一連斬了十七人,方是收手。
看着遍地的屍體,他擦拭着長刀,緩緩說道:“你們幾個,罪不至死,但作爲知情者,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等內城來人,坦白交代。”
“還有你們另外這批不知情的,作爲監天司的一員,已算失職了,罰俸半月。”
“今日本座所殺之人,抄沒家產,全數封存,用以擴城之事,你們敢貪半點,殺!”
他走出外西司,迎面便看見了那位姓高的鎮守使。
這位鎮守使,騎着高頭大馬,牽着一匹蛟鱗馬。
“無常兄弟,你的坐騎,給你送來了。”
高老鎮守使撫須說道:“事情聽說了,你大膽去做,後續的事,我來料理……”
他指了指這外西司的牌匾,說道:“監天司內部,確實也該清理一番了。”
——
內城,城守府當中。
大城守微微閉目,聽着外邊的消息。
而指揮使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說道:“急了?”
大城守嘆道:“這麼殺下去,不是個事……他都殺瘋了,你看這上面的名單,得死多少人?”
“名單是我給的,才殺到西區而已,剛纔我怕他速度太慢,讓人給他送去了蛟鱗馬。”
指揮使放下茶杯,說道:“不然的話,其他各區,很多人銷燬罪證,來不及人贓並獲。”
“管事的殺光了,秩序如何維持?”
大城守指了指送來的消息,說道:“外西衙門麾下,連同正令使,倉大使,各部主事,他親手殺的,就二十多人……其他坊正、主簿、小吏、日夜巡守,還沒算進去呢。”
“如果他早這樣殺,此次前往古蹟,就不會有人再升妄念。”
指揮使伸手一扯,又將遠處傳來的消息,收入手中,沉吟道:“古風商行是白家的,負責儲藏、運輸、處理贓物,換成銀兩以及修行資源,怎麼才殺了十幾個管事?白家摘得太乾淨,還是他殺多了,手軟?”
“手軟?你外西司,已經被他砍翻了!”
大城守怒道:“同爲監天司的人,他也在殺,你就這麼看着?”
“不看着也不行啊,內城這麼多老傢伙,蠢蠢欲動,總不能把他們放出去?”
指揮使笑着說道:“萬一他們宰了無常怎麼辦?”
大城守揉了揉眉宇,說道:“本座可不擔心無常被殺,是擔心這些老傢伙,死在無常的手裡!”
“雖然犯了大錯,但早年對高柳城,都有着巨大的貢獻。”
“何況他們的錯,很多時候,並非出於本心,更可能是被古法隱患所影響。”
“本座終究覺得,對於這些老一輩,應該多些寬容。”
大城守嘆道:“你過往,不也是這麼做的?”
指揮使輕笑道:“你也說了,那是過往,現在我要死了,容這小子,替我放肆一回,又怎麼了?”
“今日之後,他將得罪高柳城,幾乎所有的高層勢力!”
大城守沉聲說道:“就連棲鳳府城那邊的高層,知曉了他這個‘剛正不阿’的性子,將來也不敢拉攏,不敢栽培……”
“他告訴我,他的前途不由所謂的人族高層來定,而是他自己的刀,砍出來的前途!”
指揮使站起身來,說道:“這一次,他的名望,將升到極高的境地,有人痛恨他,有更多的人尊敬他!”
說到這裡,指揮使往外走去。
“你去幹什麼?”
“外城清完了,他下一步多半是出城,我得去看一下。”
“劉家老祖不能殺!內城六大家族均已結盟,先前本座也答應了,倒了劉家內部貪贓枉法之輩,但不倒他劉家的老祖!”
“你答應的事,關我監天司什麼事?”指揮使沉聲道:“兔死狐悲……那些老傢伙,不想讓劉家這隻兔子死了,但我和無常,都想讓他死!”
“老鬼,你瘋了!”大城守怒道。
“將死之人,哪個不瘋?”指揮使笑道。
“你現在走了,各家必有動作,內城這邊要怎麼辦?”
“你從閉關之中,被老子揪出來,不是讓你閒坐飲茶的。”
“你讓本座一人,來擋住他們?”
“你纔是城守府最高掌權者,擋不住的話,可以調用神廟護軍。”
停頓了下,就聽得指揮使冷笑了一聲:“如果你真的擋不住,那就只有兩個解釋了。”
“你什麼意思?”
“要麼你是廢物,鎮不住高柳城,當不得這大城守之位。”
“……”大城守沉默了下來。
“要麼你已經成了劫燼,想讓內城各方勢力正面迎上無常,徹底死掉一方!”指揮使道。
“這麼殺下去,沒有做事的人了。”大城守冷聲說道。
“那就不用做事了。”
指揮使回過頭來,說道:“柳尊恢復了部分舊傷,高柳城裡,適當清掉一些腐爛的肉,對將來更好。”
——
看着眼前求饒的劉家旁支族人,林焰一刀砍掉了對方的腦袋。
煞氣增加二十七。
雖然不多,但今日大開殺戒,所獲煞氣,數量不少。
他微微閉目,感應着此刻的變化。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納氣五行萬煉寶錄(1000/1000)
修爲:煉氣境(2604/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鎮魔!
神通3:金身!(359/1000)+
技法如下:
血煞驚雷刀(100/100)
造身(213/365)+
變化(97/100)+
煞氣:752
林焰將所有煞氣,盡數推在修爲上。
修爲:煉氣境(3356/6480)+
“殺機不是很強烈,我的適應能力更強了些。”
此刻林焰心中,仍覺意猶未盡。
但他明白,適才殺人之時,已經顯得過度亢奮……得歇息片刻,靜下心來,否則便容易殺紅了眼。
他收刀入鞘,偏頭看了一眼。
身後是掌旗使陳鋒,負責前來接手這外城東北區域。
而小白猿、韓徵、呂堂等人,也都在他的吩咐下,捉拿案犯。
爭取生擒,帶回臨江司。
但若遇到反抗,可就地斬殺。
內城那些老傢伙不敢出來,憑着外城這些人,自然擋不住小白猿、韓徵、呂堂等人。
“這裡交給你了。”
“五爺這是準備出城?”陳鋒掌旗使不由得低聲道。
“內城至今沒有動靜,顯然是各方高層勢力,同氣連枝,要保住劉家老祖。”
林焰笑着說道:“指揮使大人,至今也沒有動靜,十有八九,是互相牽制……那麼眼下,外城之事,完全由我掌控!”
他指了指大印江的方向,淡淡道:“那老傢伙,既然出了內城,怎麼處置他,也在我職責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