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心喪氣的我完全忘記了掙扎,我也不想再掙扎了。這一次,我輸了,輸得徹底,輸給了自己的相信,期盼。我的頭一點點的淹沒在深海里。冰涼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我的身體早就被海水的冰涼凍得失去了知覺,我緊緊的閉上眼睛,微笑着,算是對這個灰暗世界的最後告白。
就在這一刻,我聽到了一聲槍響。然後就是耳邊的一聲悶哼,我迅速下落的身體,落進一個相對溫暖的懷抱,我想睜開眼睛看看,但是我很累,一點都睜不開,只是朦朧之中,看見他的眼底的焦急,然後我兩眼一黑。徹底暈死過去。
我彷彿置身在一片汪洋大海里,我的身體隨着河流的方向四處飄蕩着,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一下的按壓我的胸腔,我能看見一個黑影,但是總是看的不真切。然後就覺得一股水從我的胃裡反了上來,我不受控制的張開嘴,吐到了外面。冰涼的風吹過來,讓我的身體都冷得發抖,我強迫着自己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卻是一片黑暗。我迷迷糊糊的小聲說道,"這麼黑?是不是我這樣十惡不赦的女人,活該下地獄啊?"
忽然一隻大手握着我,很緊張。"念念,你怎麼樣?"
我聽出了是顧清平的聲音。摸索着握住他的手。緊張的問道,"清平,你怎麼樣?是你救了我嗎?剛纔我聽到了槍聲,你是不是受傷了?傷到哪裡?我眼前蒙了什麼啊,怎麼看不見你,我們被抓起來了嗎?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
我一個勁的說着,卻聽不到顧清平的回答,我摸了摸他的身上,很乾,並沒有水的痕跡,而我身上還是溼透了的。我忽然愣了一下,不確定的問道,"清平,剛纔救我的,不是你?"
顧清平還是沒有說話,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手腳早已被放開了,可是蒙着我眼睛幹什麼?這麼想着,我放開顧清平的手,輕輕的在自己的眼睛上抓了一下,什麼哦都沒有,我又摸了摸還是什麼都沒有!
我似乎意識到是什麼情況了,愣了一下,然後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顧清平?我是不是,看不見了?"
顧清平沒有說話,而是將我抱起,我沒有掙扎,因爲我徹底蒙逼了,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個情況,但我還是很着急的問了一句,"吳凡呢?"
顧清平只是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我看不到眼前的景象,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的理智告訴我,剛纔在水裡是吳凡救的我。我明明聽到了槍聲,也在掉落水裡的時候,看見顧清平拿出了槍,那麼槍聲不是他開的還會有誰?何況他的衣服這麼幹,都沒有水滴的痕跡。但是吳凡呢?爲什麼不見他人?
我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着,忽然聽見了救護車的聲音,然後就是護士擡着擔架,顧清平將我放了上去,我現在眼前一片黑暗,我也不敢多做掙扎,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剛纔太緊張了,纔會短暫的視覺失明還是怎麼樣,但是這樣看不見的黑暗讓我很害怕,只能順從的按照每個人的指令動作。
我躺在救護車裡,我感覺到顧清平也跟着上來了,因爲我聞到了他熟悉的味道。我抓着他的手,還是很不安地問他,"吳凡人呢?"
顧清平似乎在咬着牙隱忍着什麼,聽見我一直在問,似乎終於生氣了,對我喊到,"吳凡吳凡!不就是住了兩天?你和他就這麼親近了?一秒不見,就不行了?!"
我從來沒有看見顧清平發這麼大的火,但這反而讓我覺得委屈,反而現在我沒有激動,而是更平靜的笑了笑,"吳凡救了我啊,現在他不知去向,我不知道他的下落,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顧清平,爲了你我纔會這樣,現在我擔心他,有錯嗎?如果他有了意外,我可能會一輩子良心不安。而且我很好奇,剛纔救我的爲什麼不是你,你告訴我啊,爲什麼不是你?"
顧清平抓着我的手微微的鬆了鬆,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和眼神,但我似乎可以感受得到他在逃避,其實我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我不知道顧清平是不是殺了吳凡,但我知道,吳凡救了我。
我忽然覺得面前的男人很可怕,我剛纔醒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有多激動,我聽見了顧清平的聲音,他着急地抓着我的手,叫我"念念,",我以爲我在暈厥前看見的,是他的眼神,但是當我摸到了他乾燥的衣袖,我的心瞬間就被抽涼了,不是他。他終究是在我和權勢之間,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對,最正確的選擇,這對他來說纔是他真正的選擇,我早就有了這樣的猜測,只是事實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不敢承認罷了。我的心裡真是對自己千萬般的嘲笑,我真是夠了,竟然還爲了這樣的男人,放棄了一個將我愛到生命裡的男人?
我沒有再問他,到了醫院之後,我就被推送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但是顧清平並沒有跟來,我沒有聽見他的聲音。我也顧不及管他,以爲醫生已經開始爲我在做檢查了。
我感覺到有人站在我面前,我看不見他在做什麼,但是常識告訴我,他應該是伸手在我眼前晃盪,因爲我雖然看不見,但是卻感受得到。良久,醫生問我,"能看見嗎?"
我誠實的搖了搖頭,"看不見。"
然後我就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被撐了起來,大概是他們在做檢查吧,但我確實是什麼都看不見,只不過我相當的平靜,我現在徹底對自己放棄掙扎了,我想我就應該這麼倒黴,癌症還不夠,竟然還眼瞎,我怎麼不耳聾啊,都佔全了多好?
我不知道多少人圍在我身邊幫我檢查,就聽見醫生問我,"是怎麼樣忽然看不見的?"
我想了一下,開口說道,"不小心掉在海里,但是我不會水,被人揪起來的時候,就看不見了。"
醫生點了點頭,"我這裡有你之前在我們醫院的病例,似乎你心臟部位的腫瘤已經病變了,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係,這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你的家屬呢?需要他簽字,交住院費。"
我的家屬?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哪裡來的家屬,顧清平嗎?不是。我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忽然我聽見一陣急促的跑步聲,然後是一陣很低的竊竊私語,我只是靈敏的捕捉到了顧清平三個字,果然還是他。
然後醫生說道,"嗯,我知道了。……你的家屬已經幫你交過住院費了,現在我們將你轉到病房,然後爲你安排接下來的檢查。"
我冷着聲音,嘲諷的笑了一下,"他並不是我的家屬。"圍餘肝圾。
醫生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纔回答,"是不是您的家屬我不知道,但是住院費確實已經交了,我要爲病人負責,現在先將您轉到住院部,請您不要爲難我們,配合我們的治療。"
醫生的話讓我沒有辦法拒絕,只好任憑他們推着,七拐八拐的進了一個房間。醫生叮囑了一番之後離開,我一個人呆在病房裡,顧清平卻一直沒有出現,我一個人不知道做什麼好,也不敢亂動,突然間的失明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廢人,感覺周圍到處都是危險,所以我只能躺在牀上發呆,忽然聽見開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