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戰雖勝,卻改變不了大局,主力已經被淹沒在漢水之中,這些黃巾騎兵就算是敗了,但是還有堅城可退,南郡未曾收服,等不了些許時時日,黃巾主力匯聚,恐怕就是全軍覆沒之局。
如今,只能退了,朱儁明白這一退的後果,這一退,喪師之罪就歸他了,他的仕途甚至很可能就此終結,說不定還會有牢獄之災。
不過,這也得退!
隨着他帥旗下命令發出,正在進攻的漢軍步卒驟然退卻,漢軍大營中剩餘的一支百餘人的騎兵殺出,朱儁則帶着漢軍步卒開始渡河。
朱儁明白,他必須先得先到漢水對岸,畢竟雖然有黃漢升之勇,但是黃巾騎兵可是萬餘之衆,黃漢升帶着百騎,最終也必然會潰敗的,而這支僅剩的騎兵一旦潰敗,黃巾騎兵整軍之後,若是悍不畏死繼續向前擠壓的話,他的中軍恐怕也得後撤,那也就意味着這場戰鬥徹底失敗了,甚至他也得喪命在此。
這會成爲大漢的一個恥辱性記錄,在鎮壓叛賊之中,主將身死,這不但是大漢之恥,也是朱儁和他麾下衆將之恥,本來觸手可及的軍功,也就在也不可能了,朱儁將會得罪無數士族,因爲他將他們的晉身階梯給斬斷了。
和黃巾之戰,漢軍也還從沒有過這樣的失敗,因此,朱儁必須得退,此時所有的步卒在騎兵攻入黃巾戰陣之後,漢軍中軍大營開始轉進漢水對岸。
雖然黃巾在河對岸的人也不少,但是都是步卒,哪怕數量再多,漢軍不至於全軍覆滅,此時裴元紹正無能的怒視着面前的孫智,口中喃喃道:
“這麼多……這麼多弟兄……”
孫智騙了他,在孫智口中,已經集結了五萬餘衆沿途埋伏,裴元紹竟然也相信了,卻不知孫智實際上也就僅僅萬餘人而已,加上他帶的步卒也就兩萬人左右而已。
這些步卒,自然不是漢軍的對手,因此孫智就定下這這歹毒的計策,以一萬黃巾的性命換取至少三萬漢軍的性命,這個交換比,在他看來,是不虧的。
只是,裴元紹被蒙在了鼓裡,他以爲有埋伏,卻沒有想到埋伏的竟然是洪水!
要一舉覆滅漢軍,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兵力不佔優勢的情況下,黃巾根基在南郡,敗了散居鄉里,轉而爲民,在等着號令聚集就是了,漢軍也是如此,敗了就向北走,會有收攏的,當然也可能會被荊襄士族給逮了成爲隱戶。
這是以往數月之間,雙方攻伐之後的結果,但是這一次不同了,漢軍霹靂一擊,實現用探馬得知黃巾散居鄉里,主力去攻夷陵,有圖謀巴蜀之意,朱儁一直等到夷陵急報傳來,才悍然出兵黃巾新建造的江陵城下,準備擒賊先擒王。
而黃巾則有意一舉覆滅漢軍,不只是簡單的覆滅,而是要漢軍全軍覆沒在此,扭轉黃巾大局,黃巾之敵,如今有三,朱儁就是其一,此人若除,黃巾將再次威震天下,甚至大業再興也未可知!
朱儁此人,年少喪父,他的母親曾經以販買繒爲家業,朱儁因孝養母親而遠近聞名,其爲人好義輕財,鄉里都敬重他,自幼就聞名鄉里。
朱儁雖然出身寒門,卻能揚名州郡,自然是足智多謀之輩,比如有一位與朱儁同縣的周規在之前受徵辟時曾向公府借錢百萬以整飾衣冠,後來周規家貧不能償還,朱儁卻以母親的繒帛去爲周規還債。
朱儁母親因此十分憤恨並怪責他,朱儁卻以先貧後富的道理安慰她,而朱儁散財之名傳開,本縣縣長度尚就深以朱儁爲奇,把他推薦給郡守韋毅,於是朱儁就得到舉薦開始在郡中任職,算是脫離了階層,後任太守尹端任用他爲主薄,此時朱儁已經爲吏,算是從寒門脫穎而出了。
熹平二年,太守尹端征剿許昭失利,被州刺史舉奏,應問斬刑,朱儁則悄悄到京師,花費數百金,買通主持章奏的官員,把刺史的奏章加以改動,於是尹端才得輸作左校,尹端見罪過減輕,大喜,但心中疑惑,不知爲何得減罪過,朱儁也始終沒對人提起過,此事爲旁人得知,朱儁仁義之名在名士口中不斷得傳。
於是,朱儁就得下任太守徐珪薦舉爲孝廉,任蘭陵縣令,朱儁至此走上了官道正途,朱儁還有過人的勇武和才能,時東海相又上表推薦,正好交州羣盜並起,州牧、郡守軟弱無能,不能禁止,另外,交趾的樑龍率衆萬人,和南海太守孔芝一起反叛,攻破郡縣。
光和元年,朝廷任命朱儁爲交州刺史,前往平叛,朱儁受到任命,回到本郡檢選家兵,調發士衆,得五千人,分兩路直奔交趾,到州界後,朱儁整束兵衆,屯駐不動,派使者到南海郡察看虛實,宣揚威德,以震懾敵人之心,接着調集七郡兵士,一齊進逼,輕易間就斬殺了樑龍,逼降幾萬人,旬月之間,州郡平定。
朝廷論功行賞,封朱儁爲都亭侯,食邑一千五百戶,賜黃金五十斤,並徵他入朝任諫議大夫,此時他已經爲兩千石大吏,再有功勳或者養望數年,未必不能出將入相。
光和七年,黃巾起義爆發,朝中公卿推薦朱儁,於是,朝廷任命他爲右中郎將,持節,與皇甫嵩共同出征。
朱儁先與黃巾軍波才部作戰,失敗,與皇甫嵩退守長社,波才率大兵圍城,當時,城中兵少,衆寡懸殊,軍中震恐。
皇甫嵩和朱儁二人安慰部下,並打算使用火計,當晚大風驟起,皇甫嵩命令將士紮好火把登上城牆,先派精銳潛出圍外,縱火大呼,然後城上點燃火把,與之呼應。
皇甫嵩領兵藉此聲勢,鳴鼓衝出,黃巾缺乏戰鬥經驗,驚慌散亂,被迫後撤,這時,朱儁暗中聯絡的各地義軍也已經到了,於是皇甫嵩、朱儁合兵,乘勝追擊,黃巾軍數萬人慘遭屠戮。
接着,皇甫嵩又和朱儁一起乘勝鎮壓汝南、陳國地區的黃巾軍,並追擊波才、進攻彭脫,連連取勝,平定了三郡之地,此後,皇甫嵩上表朝廷,推功於朱儁,朱儁進封爲西鄉侯,遷鎮賊中郎將,奉命平定中原黃巾。
此時中原黃巾只剩下匯聚在南陽的張曼成所部了,張曼成擁衆數萬,殺南陽郡守褚貢,屯駐宛城數月,後任南陽太守秦頡陣斬張曼成,但宛城仍爲黃巾所佔,南陽黃巾大部扔在,餘兵舉趙弘爲帥,約有十數萬人之衆,皆是勇士。
而朱儁和南陽太守秦頡合兵,及中原各地義軍,也不足兩萬人,不過朱儁仍舊率軍進擊趙弘,從六月直到八月,綿延兩月有餘,始終未能取勝,朝中有人上奏,要召朱儁回京,幸得司空張溫上疏勸阻,纔不至於功虧一簣,朱儁之後得計,先陣斬趙弘。
不過剩餘的黃巾軍又以韓忠爲帥,仍然佔據宛城,朱儁兵少不敵,於是解散城圍,紮下營壘,築造土山,面對城內,鳴鼓吶喊,擺出進攻城西南的態勢,黃巾軍全都趕赴應敵,朱儁卻自率精兵五千,進攻東北,將士鼓勇,登城而入,韓忠退守小城,驚懼非常,請求投降。
朱儁拒之,放開城圍,韓忠見圍解,果然引軍出戰,朱儁乘勢進擊,大破其軍,追擊十餘里,斬殺韓忠等人,黃巾餘衆又以孫夏爲帥,還駐宛城,朱儁再攻,孫夏敗走,朱儁縱兵擊殺數萬,至此,中原黃巾破散流離,爲朱儁勇名所攝,不再反叛。
要知道,中原黃巾巔峰之時,可是也是百餘萬衆,和青州、冀州都是一樣的,可是最先平定,平定的最好的卻是中原,青州的百萬黃巾和冀州的百萬黃巾可都是綿延了數年時間。
朱儁之名,已經勇傳天下,被譽爲大漢柱石,當然此時大漢柱石還有皇甫嵩,兩人可被稱爲帝國雙壁,盧植則是大儒,和他們兩位奔着大將軍之位有所不同。
朱儁若喪,那麼中原黃巾定會再次亂起,南陽十餘萬被他勇名所攝,不敢反抗的黃巾將會再度亂起,到那時,南北應和,荊州全郡將會落入黃巾之手。
因此,朱儁想要撤往對岸,黃巾自然是不會答應的,就在看到漢軍步卒開始渡河的時候,此時江陵城內,千餘黃巾步卒也集結起來,城門悄然打開,這千餘黃巾步卒涌出,目標自然是朱儁。
此時正在渡河的黃巾步卒迅速停下並且開始結陣。
“你下來吧!”
正在避開敵將悍勇一擊的黃忠看着這一幕,猛然將手中馬槊向上一搗,與他交戰的黃巾大將慘叫着向另一邊倒下。
“告訴將軍,先退往對岸!”
黃忠此時轉頭說道,他身邊已經匯聚了漢軍僅剩的百餘騎,身在荊州,家位於南陽,黃忠自然明白戰亂之苦,也明白朱儁若是喪命在此,會有什麼後果,整個荊州都會因此大亂。
正用長矛把黃巾騎兵捅下馬的騎兵中,一名漢軍騎士趕緊答應一聲。
黃忠隨即一催戰馬,向江陵城門方向疾馳而去,此時他單騎踏營,加上漢軍步卒勇戰之威,黃巾騎兵此時士氣大降,根本是毫無戰心,想要恢復過來,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到的。
黃巾沒有這等勇將,一名名想要阻擋黃忠的悍勇之人,都被黃忠輕易擊殺,因此,此時哪怕足足還有八千以上的黃巾騎士,卻被百餘漢軍騎追殺!
黃忠也明白,這時間不會持續太久,畢竟黃巾人多,退卻再整軍就是了,主要是漢軍人太少,肯定不能收降,不然這些黃巾騎士,此時早就下馬跪地請降了。
雖然對岸還有黃巾,不過撤往對岸之後,都是步卒,失敗了總還能逃得一命,總不會被騎兵銜尾追殺,況且對岸,也還有一些漢軍未曾喪命,只是人數稀少,等中軍過去,有能力和黃巾一戰。
漢水的浮冰早已經被踏破,此時交通只有這一條浮橋,只要浮橋被破壞,朱儁最起碼是性命無憂的,最少不會被黃巾割下頭顱,懸掛城頭!
得黃忠阻攔,朱儁也不會猶豫,立刻就帶着大軍過河,很快,漢軍步卒絕大多數都已經過了河,此時,困守高地的曹操等人,都已經匯聚在橋頭了,此時漢水之畔的整個戰場,這時候都完全殺紅了眼,無論步卒還是騎士都在瘋狂的廝殺着,兩岸綿延近兩裡的範圍內遍地死屍,鮮血都染紅了漢水,喊殺聲響徹原野。
“破壞浮橋,向北進軍!”
黃忠殺退了一隊黃巾騎士,讓剩餘的十餘騎漢騎先過了河,然後他再一次衝殺之後,迅速的過了河,在看到黃忠的過河之後,朱儁也沒再猶豫,立刻下令損毀浮橋,河對岸,雖然還有一些漢軍沒能撤下,但是此時也顧不得了。
浮橋不及時破壞,等着黃巾騎士反應過來,追殺上來,那時,一切就都完了!
他的中軍立刻發出了命令,正在廣袤戰場上同黃巾混戰的漢軍各部中,那些將領也同樣向部下發出了向北轉進的命令。
漢軍的戰陣徐徐向北推進,不過增援而來的黃巾騎兵也開始向其側翼進攻,當然這支騎兵只有數百人,只是用來遲滯漢軍的速度的,孫智也沒料到漢軍竟然有如此悍將,能憑藉一己之力,馬踏萬騎!
黃巾在這邊也只有不到一萬人了,其中只有這數百騎,所以攻擊力並不強,也無法改變戰局的走向了。
漢軍雖然損失慘重,但如今仍舊得有萬餘人之衆,八千中軍在渡河過程中損失就超過千人,不過曹操等人在這邊有數千人沒被洪水席捲入漢水,所以加上這支後漢軍兵力幾乎和黃巾相近,一支數量相近的漢軍要是還不能擊敗黃巾那就是笑話了,特別是此時漢軍戰將都匯聚在一起,還有黃忠這等頂尖戰將。
“放箭!”
孫智,雖然有一個智字爲名,但是真的面臨失敗,卻失了理智,看着漢軍毅然北進,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他此時怒吼着。
黃巾的弓箭手立刻向着天空射出一支支利箭,緊接着到達頂點的羽箭以拋物線紛紛落下,當然這樣的箭對漢軍步卒沒什麼真正傷害,就像漢軍若是以同樣方式射出的箭對黃巾也沒什麼用處一樣,雙方都是穿了甲的,此時,這種戰鬥方式就像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