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灑落了一地的紙張,不少人變得面色如土,楊峰冷冷的說道:“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人自己站出來。”
“趙有道!”
“噗通。”
只聽見一聲沉悶的聲響,剛纔還信誓旦旦說不知道的趙有道如同一灘爛泥般跪在了地上不能動彈,立刻就被兩名軍士上前架了起來拖到一旁。
“白啓義。”
唸到這個名字後,一名百戶立刻就崩潰了,高聲喊了起來:“國公爺……我招……我招……饒命……饒命啊……”
看着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朝自己爬過來的百戶,楊峰一臉厭惡的說了句:“拖走!”
“周安通……李世傑……蘇光宵……”
楊峰每念出一個名字就站出來兩名軍士將其從人羣中拖走,看着一名名被拖走的原江寧衛軍官,在場的其他軍官們神情很是複雜,這些人原本都是他們的袍澤,但現在卻因爲貪墨全都被抓了起來,預期他們的下場都不會很好。
當楊峰唸完名單後,江寧衛原本三十多名百戶以上的軍官只剩下了十多人,這些人當中官最大的只是個副千戶,原本的四個千戶全部落網一個不剩。
楊峰看着剩下的這些一個個臉色忐忑的人,面色緩和了不少。
“首先我要恭喜你們,你們經受住了誘惑,能夠守住底線沒有跟他們同流合污,這也使得你們沒有變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俗話說,矮子裡挑高個。
經此一役,江寧衛勢必會經過一番震動,你們作爲江寧衛僅存的少數軍官要把這幅擔子挑起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楊峰指着那名副千戶問道。
看到楊峰發問,這名副千戶打了個激靈,趕緊挺胸立正大聲道:“啓稟國公爺,卑職叫冀正志!”
“冀正志……”楊峰嘴裡唸了兩遍後這才說道:“這名名字不錯,希望你今後的所作所爲能像你的名字那樣做一個正直而又有志向的人。冀正志,從今天起,你就是江寧衛新任的代理指揮使,隨後本國公會向朝廷奏秉今日的事情,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沒有……謝國公爺,卑職一定不負國公爺的厚愛,一定將江寧衛打理好!”被巨大驚喜給砸中的冀正志一時間有些懵了。
他這個副千戶不過是小小的正六品官,輪起來只能算是低級軍官,但江寧衛指揮使卻不同,這可是正三品的官,已經可以列入高級官員的行列了。
人家是連升三級,可他倒好,竟然是連升六級,這樣的事情放眼大明,恐怕是絕無僅有的吧。
醒悟過來的他激動得就要跪下來謝恩,卻被楊峰給攔住了。
楊峰盯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不需要你謝我,我只望你今後做事的時候,能夠多想想咱們江寧衛的軍戶,多爲咱們大明着想就夠了。若是有朝一日你也走上了旁邊這些人的老路,本公一定會親手摘下你的腦袋。”
“是……卑職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冀正志使勁的點着頭。
苟醒馬等各路遊擊以及麾下的軍官都用羨慕的眼光看着冀正志和他身旁的十多名軍官,看來這人和人還真是不能比啊,有的人什麼都不用做卻一個個連升好幾級,這讓那些拼命鑽營多年卻依舊原地踏步的人上哪說理去?
不禁儘管羨慕,他們也知道這事還真不是楊峰偏心,現在整個江寧衛的中高層幾乎被抓了大半,剩下的人也全都人心惶惶,若不盡快安撫,恐怕整個江寧衛的工作立刻就會癱瘓下來,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冀正志!”
“卑職在!”
“本官給你兩天的時間,馬上把江寧衛的事情理順,絕不能影響到大軍的出征,你能做到嗎?”
“這……”
冀正志猶豫了一下有些爲難的說:“國公爺,您是知道的,如今江寧衛的糧食都被李指揮……被李正他們給賣光了,您讓卑職到哪裡去籌糧啊?”
楊峰臉上露出了一絲“糧食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江寧衛沒有,我們就到別的地方去拿?”
“別的地方?”
衆人面面相窺,要知道這次出征的大軍可是有兩萬多人,人吃馬嚼的每天消耗的糧食就要幾萬斤,別的地方哪裡能籌到那麼多糧食。
看到衆人不解的目光,楊峰神情淡淡的說道:“李正不是把咱們的糧食都賣了嗎,他賣給誰,咱們就跟誰取回來就好,而且還不用花銀子,何樂而不爲呢。”
“我草……”
衆人都驚呆了,感情他們的國公爺要來硬的啊。
“報!”
隨着一個聲音,宋燁已經大步走了進來,啪的對楊峰敬了個禮大聲道:“啓稟國公爺,探子來報,李正已經逃進了金陵城,目前正藏身在一家糧商的家裡。”
聽到這裡,楊峰笑了:“你們看……糧食這不就有了麼?”
衆將:“…………”
“誒喲,你們輕點……輕點,這是屁股蛋子,不是大街上的豬肉。”
趴在牀榻上的李正疼得慘叫連連,在牀榻的旁邊則站着一名大夫正試圖將他的褲子給脫下來上藥,可由於李正捱了軍棍之後沒有及時治療,又騎了半天的馬逃進了金陵報信,以至於到現在才能讓大夫給他上藥。
可是過了這麼久褲子早就和屁股上的傷口粘到了一起,儘管大夫已經很小心了,可他依然疼得是齜牙咧嘴的。
綠柳和紅杏兩名丫鬟則是小心的拿着清水替他將褲子和傷口黏合的地方打溼,以方便大夫將褲子和傷口分開,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傷口,二女也不禁爲之咂舌。
綠柳忍不住道:“這軍棍也的忒狠了,簡直是要人命啊。”
李正趴在牀上哼哼道:“誰說不是呢,那個姓楊的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紅杏在一旁也好奇的問:“李大人,我聽人說,那個楊峰……嗯,那個信國公長得身高八尺,腰圍也有八尺,長得凶神惡煞的,而且還好吃人心,沒天都要吃幾顆人心才能睡得着,是這樣麼?”
“哈……”
聽到這裡,饒是此時的李正心情很是煩亂,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們是聽誰說的混帳話,這世上哪有這種人。”
紅杏嘟着嘴道:“我是聽外院的幾名家丁說的,而且掌櫃的也經常說,姓楊的不是什麼好人,這個人無時無刻都想着要挖了咱們江南士紳的根呢。”
“挖根……哼,或許吧。”
李正哼哼了兩聲重新將腦袋伏了下來,只是他剛扶下來就看到屋外門外走進來了幾個人,擡頭一看卻是幾名家丁。
爲首的家丁面無表情的對紅杏、綠柳和大夫道:“你們幾個人全都出去一下,我有話跟李大人說。”
“是……”
看到幾名面色不善的家丁,兩名丫鬟和大夫立刻意識到有事情要發生,趕緊應了一聲後快步走出了大門。
“砰……”
很快,外面的門被關上了。
李正掙扎着坐了起來,看着緩緩朝自己走來的五名家丁,到了這個時候他自然知道對方是來幹嘛的。
他深吸了口氣道:“你們是要來滅口的吧?”
爲首的家丁獰聲道:“李大人,對不住了,您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與其讓您這樣一個禍患去杭州,還不如永遠留在這裡比較好一點。”
“哈哈……哈哈哈……”
李正突然笑了起來。
“王大章啊王大章,看來我還是太過高看你了,感情你也只是一個鼠目寸光的鼠輩啊,你們真以爲把我殺了就能把事情瞞過去嗎?”
“能不能瞞過去我們不知道,我們只想完成掌櫃交待的事情,所以李大人您就別讓我們爲難了。”
爲首的家丁從身上掏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朝着李正走了過來。
看着緩緩朝他走來的家丁和他臉上的猙獰,李正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把三眼手銃,右手扳動了擊錘,對着朝他逼來的爲首家丁扣動了扳機。
“砰……”
伴隨着一聲巨響和濃濃的白煙,正拿着匕首朝獰笑着向他走來的家丁神情一凝,胸口出現了一個碗口般大小的洞,隨後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大股大股的鮮血從他洞口涌了出來。
“碰碰……”
一不做二不休的李正沒有絲毫的猶豫,又接連開了扣動了扳機,伴隨着槍響,又有兩名家丁倒在了血泊裡。
當他再次舉起三眼手銃對準剩下的兩名家丁時,剩下的兩名家丁早已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嚇得發出了一聲嘶喊,轉身逃了出去。
看着逃走的兩名家丁,李正冷笑起來:“哼……就這麼幾個廢物也想來殺我?”
李正雖然貪婪,但作爲一名老行伍,他又怎麼會連一點防備都沒有就大搖大擺的來向王掌櫃求援呢。
雖然現在的他已經落了難,但最起碼的警惕之心還是有的,剛纔他掏出來的那支三眼火銃就是他防身用的武器。
其實,剛纔那三槍已經把三眼手銃裡的子藥都打光了,剩下的兩名家丁膽子如果再大一點朝他殺過去,行動不便的李正恐怕還真的只能閉目等死了。
只是從未見過火器威力的他們已經被嚇破了膽,不假思索的就選擇了逃跑。
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李正強忍着屁股的疼痛彎下腰在三名死去的家丁身上搜了一下,很快就一瘸一拐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