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董卓還朝,大小羣臣各具朝服,迎謁於道。李肅手執寶劍扶車而行。到北掖門,軍兵盡擋在門外,只有御車二十餘人允許一同入內。
走了一段時間,董卓偶然掀開簾布,遠遠看見王允等各執寶劍立於殿門,心裡感覺不妙,驚訝的問李肅:
“持劍是何意?”
李肅冷冷一笑,沒有理會。
眼看時機已至,王允振臂高呼:
“反賊至此,武士何在?”
話音未落,突然兩旁隱秘處轉出百餘人,持戟挺槊向董卓攻殺而來。絕望中的董卓雖然奮力反抗,但已無濟於事,寡不敵衆,被李肅一刀斬中左臂,從馬車上墜下,駭的魂不附體,高呼道:
“吾兒奉先何在?”
呂布緩緩從車後走出,厲聲高喝:
“有詔討賊!”
說完一戟直刺向董卓咽喉。董卓年輕時是一員驍將,不過多年的養尊處優早已令他武力退化嚴重,功力大不如前,如何能躲過呂布的含怒一戟。
董卓罵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被一戟刺中咽喉,慘叫一聲撲通倒地……
烜赫一時,權傾天下的大奸臣董卓,就此殞命。李肅毫不客氣的一刀斬下他的首級,高舉過頂。
董卓事業騰飛始於李肅爲他招降呂布,身死魂滅止於李肅策反呂布,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呂布左手持戟,右手懷捧詔,大呼曰:
“奉詔討賊臣董卓,其餘不問!”
親衛們一看董卓已死,那裡還有反抗之心,只能乖乖跪伏在地投降,皆呼萬歲。
隨即呂布說:“助卓爲虐者,皆李儒也!誰可擒之?”
李肅應聲願往,前往李儒家搜捕,卻發現李儒竟提前收到風聲,早已是人去樓空,逃之夭夭。
李肅滿城搜捕,然而李儒彷彿人間蒸發一般,了無音訊,李肅只好作罷……
隨後董卓被暴屍東市,守屍吏把點燃的捻子插入董卓的肚臍眼中,點起天燈。因爲董卓肥胖脂厚,光明達曙,如是積日,天燈燃了三天三夜才燒盡。
董卓被殺後,長安老百姓高興得在大街小巷載歌載舞,共同慶祝國賊被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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汜水關,張帆正在仔細聆聽公孫景的彙報:
“……董卓死後,朝廷下旨令王允錄尚書事,總攬朝政,王允遣使張種撫慰關東諸將,俱有封賞。呂布任職奮武將軍,假節,儀比三司,進封溫侯,與王允同掌朝政。”
張帆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
“喔,不知王允如何打發我啊?”
公孫景一臉尷尬,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張帆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心情似乎沒受到任何影響,微笑着說:
“是不是唯獨我沒有任何封賞?既不升職,也不晉爵?”
公孫景點點頭,“只有一紙嘉獎……”
張帆仰天大笑,笑聲中有幾分落寞,也有幾分釋然。笑完後面無表情的說: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人誠不欺餘。誅殺董卓從佈局到執行,全系我一手策劃。到頭來一紙嘉獎令,就把我打發了?”
公孫景勸慰道:“主公,您不過弱冠之齡,已經位列驃騎將軍、揚州刺史、冠軍侯。可謂位極人臣,煊赫無雙,古往今來,您這實屬獨一份。實在是賞無可賞,升無可升。”
張帆微眯着眼,調侃道:
“驃騎將軍之上不是還有大將軍嗎?大將軍之上不是還有太尉嗎?再說了,我的食邑才兩千五百戶,我記得不是還有不少萬戶侯嗎?”
公孫景一時語塞,只能尷尬的賠笑,不敢接話……
張帆伸了個懶腰,感慨道:
“負心多是讀書人,此言不虛啊!我更喜歡董卓這種真小人,而不是王允這樣的僞君子。王允這種老狐狸,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等着吧!等他徹底掌握了朝廷大權,第一個就要從我開刀。在他眼裡,我和董卓一樣,也是對朝廷頗有威脅的逆臣。這老頭子一心想做中興漢室的擎天之臣,名垂千古。可惜啊……可惜啊……”
公孫景搭茬:“可惜什麼?”
張帆眼裡精光一閃,殺氣四溢的說:
“可惜他有眼無珠,挑錯了對手。我可不是董卓、呂布之流。王允以爲他可以吃定我,恐怕不知道什麼是蛇吞象!”
“畢竟再狡猾的老狐狸,也鬥不過獵人啊!我一直信奉一句話,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王允既然對我不仁,我豈會對他客氣?不出一月,我必教他人頭落地。你信不信?”
公孫景立刻挺起胸膛,感情飽滿,表情真摯的說:
“主公算無遺策,鬼神莫測。區區王允,哪是您的對手?”
“拍馬屁。”張帆白了他一眼,隨口問:
“對了,李儒到什麼地方了?”
公孫景答道:“嗯,大約今天晚上您就可以見他了……”
張帆微微頷首,“不忙,且讓他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在見他。”
公孫景忍不住問:“主公,雖然此人頗有才幹,然而聲名狼藉,您手下人才濟濟,爲什麼還要救他呢?”
張帆挑了挑眉,慢條斯理的說:
“齊國的孟嘗君喜歡招納各種人做門客,號稱賓客三千。齊孟嘗君出使秦被昭王扣留,最終靠着雞鳴狗盜之士逃回了齊國。人盡其用,一直是我的宗旨。總有一些不那麼光彩的工作,需要一些雞鳴狗盜之輩來做,你明白嗎?”
公孫景似懂非懂,不過還是恭敬的說:
“諾,卑下明白。”
張帆眺望遠方,隨口說:
“你接着彙報吧!王允執掌大權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諾。”公孫景繼續彙報:
“王允命呂布同皇甫嵩、李肅領兵至郿塢抄籍董卓家產、人口。董卓親屬,不分老幼,悉皆誅戮。卓母亦被殺。卓弟董旻、侄董璜皆斬首號令。收籍塢中所蓄,黃金數十萬,白銀數百萬,綺羅、珠寶、器皿、糧食,不計其數。”
張帆眼前一亮,正色道:
“茶司一定給我盯好這筆錢財,可別落入旁人之手。”
”諾。卑下遵令。“公孫景回道:
“李傕、郭汜、張濟、樊稠聞董卓已死,呂布將至,便引了飛熊軍連夜奔涼州去了。”
張帆點點頭,眼裡寒芒閃爍,公孫景突然想起一件事,補充道:
“對了,還有一樁軼事。自董卓伏誅,士民莫不稱賀,獨有一人伏其屍而大哭,被王允收監問罪……”
張帆心知肚明,端起茶杯說:
“是侍中蔡邕吧?”
公孫景面露訝色,點頭道:
“主公料事如神,一語中的。正是蔡邕。之後蔡邕遞上辭表道歉,請求受到刻額染墨、截斷雙腳的刑罰,以求繼續完成漢史。士人大多同情並想要救他,可王允一直不肯鬆口……”
張帆放下茶杯,輕描淡寫的說:
“聽說蔡侍中有個女兒叫蔡琰,是嗎?”
公孫景答道:“是。蔡琰去年九月嫁於河東衛氏的公子衛仲道,據說成親不足一月丈夫便病逝,蔡琰遭姑婆嫌棄而不得不返回自己家裡。”
張帆幽幽的說:“哎,也是一個可憐人啊!蔡侍中命世之才,垂後代之法,張大德業,浩然無際,我不能不管啊!你去辦吧!”
公孫景聞弦而知雅意,正色道:
“諾。卑下一定妥善處理,必不教主公失望。”
張帆微微頷首,擺擺手,公孫景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