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下深處一片昏暗,此處的黑海區域要比常見的還要更深一些,徒然經歷了一個陡坡一般。
一隊魚人正在貼着海底慢慢前進,這個巡邏隊裡有一位剛成爲祭司的魚人,五個完全開發出血脈之力的中年魚人圍在他四周,隱隱護衛着。
祭司還是年輕人的模樣,雖然已經四五十歲,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外出來到黑海。自從被定爲祭司人選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族地太遠,多數時間都在其他祭司的指導下學習。
“齊叔,爲什麼我們一定要在海底趕路,從上面游過去不好嗎?”年輕祭司問,海底可不是一片平坦。這裡到處都佈滿了珊瑚、岩石以及各種坑窪,經常會因爲遇到阻礙而不得往上游,或者往下潛,若是能直接從“半空”趕路,速度會有很大的提升。
“貝倫你第一次巡邏不知道,從上面過比較危險。在海底我們可以將感應的水膜釋放的更廣,而且不用擔心來自下方的危險。”領頭的魚人答道,“而且若是遇到海獸,在上面沒有受力點,我們控水的時候容易受到影響。”
“可若是海獸從上方遊過,我們在下面沒有感應到怎麼辦?不是會錯過嗎?”
被稱爲齊叔的魚人聽到這句話,扯着嘴角乾笑了一下,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就算我們沒有感應到錯過,它們也不會放過我們這些美食的,就算隔了上百米,它們也會循着我們的氣味找上來。”
貝倫聽完之後有些明白了,只是想不通,海下生物種類跟數量都很豐富,海獸們爲何會偏偏盯上魚人呢?
聽到這個問題,齊叔嘆了口氣,自嘲道:“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爲血脈之力的存在,所以我們魚人特別美味?”
貝倫聽完沉默了,齊叔感覺到他有些低落,說:“不過既然你成爲祭司了,那一般海獸都不會是你的對手,到時候按大祭司他們教你的做就可以了。海獸可以獵殺我們,我們自然也可以獵殺海獸。說起來,死在巡邏隊手裡的海獸可不是一隻兩隻,只是上次柯可他們遇到長生種所以才決定讓你加入巡邏隊,放輕鬆。”
“嗯,我不是緊張,只是沒想到我們魚人對於海獸來說只是食物而已。”
齊叔拍拍貝倫的肩膀,說:“所以祖像才那麼重要,我們雪克族算上你這個新人也才五個祭司,沒有結界的話,估計早就被無數海獸分食了。”
幾人說着話,按以往的路線巡邏,卻沒注意到一頭巨大的鱟正安靜地趴在海底一動不動。龐大的蟹殼上覆滿了砂石海泥甚至還長了一些珊瑚,只露出兩隻很不起眼的複眼,注意到魚人一行人,複眼怪異的轉動一下。
魚人們的感應並沒有發現這隻如同石堆一般的海獸,六個人保持着一開始的隊形,慢慢接近了。
很快,魚人便來到了這隻海獸邊上,黑暗中只能依靠感應探查周圍的環境,雖然鱟的形狀有些接近貝殼,但是蓋着的砂石使得魚人們將其當成了普通的岩石。
突然,鱟站了起來,五對螯肢插在海底,巨大的蟹殼抖落下無數泥沙,將海水染得一片混濁。
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六人一跳,鱟已經近在咫尺,大量泥沙帶動海水將幾人衝的站立不穩。不過在場幾個中年魚人都算的上是身經百戰,亂中卻也沒有出錯,很快就分成兩隊,三人一同出手形成了三層厚厚的水盾,另外三人則是帶着他們往後退去。
貝倫雖然有些慌張卻也並不慌亂,被齊叔拽着一同後退,抽空卻是凝出一根水鞭,往蟹殼上狠狠抽去。
雖然經驗不足,不過這幾十年的學習也沒有白費,水鞭的力度很大,他自信就算是一片珊瑚礁岩,也會被水鞭劈裂。然而事與願違,水鞭砸在蟹殼上發出一聲悶響,只把鱟往下壓了一寸,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
“用水刺,這隻海獸有甲殼,水鞭沒用。”齊叔提醒道。
貝倫沒有說話,只是將水鞭頂端凝出尖端,不過還不等他找到下手的位置,鱟就慢悠悠轉動身體,對準了這邊。
“全力支撐水盾!”
話音剛落,就見鱟身後長刺一彈,將身體往前送去。蟹殼的前端平滑,帶些角度,直直撞在水盾上。
此時一共有六層水盾擋在六人身前,衝撞直接衝破了前面的兩層,鱟撞在第三層水盾上,停下了腳步。
按出發之前演練過的隊形,若是遇到強大的海獸,五個中年魚人負責防禦,有能力二次控水的貝倫則利用水刺擊殺。水盾破碎帶起激流,不過貝倫畢竟是被選爲祭司的佼佼者,很快冷靜下來,凝出的水刺繞到鱟背後,狠狠地往連接的地方刺了下去。
鱟的外殼由前後兩段蟹殼一般的甲殼組成,中間則是類似關節的地方,水刺毫無阻礙地刺到目標,卻並沒有穿破它的防禦。不過吃痛之後,鱟將身體稍微擡起一些,從蟹殼底下伸出兩隻螯肢,狠狠地夾向剩餘的四層水盾,輕易便撕開了最前面的水盾。
“水刺不管用!”貝倫驚呼道,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水刺在扎到那應當柔弱不少的關節處時,被牢牢擋住了。
“不要慌,試試它的下腹。”
貝倫聽到建議,又操縱着水刺從底下從下往上刺去。
鱟下方雖然也包裹着一層甲殼,卻沒有蟹殼一般的防護,也不知道這一下刺到了哪裡,水刺刺出一個小洞。鱟受傷卻並不放緩進攻的速度,反而加快了撕扯。
中年魚人們竭力維持着水盾,已經被撕破的水盾在魚人的操縱下重新凝結起來。
魚人們的身形對比鱟的體型顯得非常不起眼,鱟的螯肢相比身體並不大,卻也比魚人大了不止一倍。
扯破了幾次水盾之後,鱟卻並沒有突破魚人的防線,反而是在貝倫的攻擊下又多了幾處傷口。
“它要跑嗎?”貝倫看到鱟放棄了撕扯,反而開始轉身。
不過鱟並不是要跑,它的後半段甲殼兩側邊緣各長着一排硬刺。轉身之後,一使力,將後半段的身體當成武器,狠狠砸在了水盾上。硬刺鋸破了層層水盾,六個魚人一同被激盪的水流往遠處盪開。只是這還沒完,鱟的後半段身體長着一根幾乎佔據身體一半不止的劍尾,劃破水流的阻礙,抽打在魚人身上。
兩個中年魚人被劍尾劃斷了身體,從腹部開始斷開,魚尾部分失去了頭腦的掌控在水中不斷抽搐抖動着。不過這一幕並沒有持續很久,鱟伸出四隻螯肢分別夾住了四段身體,往蟹殼底下送去。
被腰斬的兩人還未失去意識,口中發出慘叫聲,腹部破開之後發出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卻分外瘮人。
在水盾全部破碎的那一刻,貝倫將水刺擋在劍尾的來路上,稍微抵消了一些力道,這才使得劍尾斬斷兩人之後後繼無力。不過雖然躲過了被腰斬的命運,卻也都受了重傷。
一人被拍到附近的岩石上,魚人會在身體表面形成一層保護,這次卻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幾支尖銳的珊瑚刺穿了他的身體,將他掛在上面,眼看是不活了。
“貝倫,我們掩護你,快跑。”齊叔幸運地活了下來,眼看這隻海獸往串在珊瑚上的族人走去,對貝倫說道。
“可是...”
“別廢話,不然我們一個都走不了,你要記住,我們這裡所有人的命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祭司。想想我們的族人,他們需要祭司保護。”
若是遇到危險,記住,你的命不僅僅是你自己的。貝倫想起出發大祭司對自己的告誡,卻沒想到這麼快就需要自己做抉擇。
“我知道了,我...”
“還不快滾!”
年輕的祭司感受着身體傳來的陣陣疼痛,轉身往族地逃去。感應中,鱟將掛在珊瑚上的屍體送到嘴裡,似乎並不介意一個獵物的逃離,齊叔兩人還留在原地。
魚人也會流淚,只是誰也看不到他們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