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亂相
只是張諶還覺得有些不放心,黃天道在小豆丁身上的佈局太大,怎麼會輕易放過小豆丁呢?
但是現在張諶也沒有辦法幫助小豆丁,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安身立命之處,怎麼去安置小豆丁?
“師弟,你放心好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小豆丁笑眯眯的看着張諶,伸出手拍了拍張諶肩膀,老氣橫秋的道。
聽聞小豆丁的話,張諶略作沉吟,然後才道:“我會傳信謝統領,到時候請謝統領帶你下山,你下了山後就留在檢校司,不要再回來了。黃黎觀乃是狼窩,不知什麼時候會爆發出危機,不可以繼續留在這裡。”
張諶的聲音中滿是嚴肅,眼下既然知道黃黎觀是狼巢虎穴,還將小豆丁繼續留在這裡,那不是傻子嗎?
而且張諶心中有一種預感,此次自己下山,怕是要和平邊王府徹底撕破臉皮,要決出一個勝負,分出一個高低生死,到時候雙方必定有一場龍爭虎鬥,而自己一旦輸了,這北地是沒有自己容身之地了,他也只能流浪他鄉。
至於說戰勝平邊王府?
想都不要想!張諶還沒有那麼狂!
陽神級別是什麼存在?就算是放在神話小說中,那也是魂魄純陽級別的純陽真仙,放在任何一本小說中都算得上是頂尖戰力,他一個才踏上修行之路的小螻蟻,能佔一些便宜就已經很好了,至於說斬殺對方?
雙方修爲境界相差太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張諶撫摸着小豆丁的腦袋:“你願意下山去等我嗎?”
成渝很是乖巧的點着頭:“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在檢校司乖乖的等你。”
張諶聞言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張諶收拾好包裹,辭別小豆丁後向着山下走去。
張諶一路來到鉤藍縣,並沒有直接去平邊王府,而是先到了之前住過的客棧住下,果然沒過半個小時,就見一襲白衣的謝靈蘊緩步來到張諶的屋門外,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你怎麼來縣城了?”謝靈蘊走入屋子,就見張諶正坐在屋子內看書,面色詫異的詢問了句。
“我來山下是辦一些事情的。”張諶目光從書籍中擡起頭,將書籍小心翼翼的收好,他沒有說自己和平邊王府之間的恩怨,因爲他怕謝靈蘊打草驚蛇,給自己惹出意料之外的麻煩。
“我這次來,是有事情要拜託姐姐。”張諶拿起水壺爲謝靈蘊斟了一壺茶水。
“什麼事?”謝靈蘊詢問了句。
“我想請姐姐將小豆丁接下山來,然後好生的藏起來。”張諶道。
謝靈蘊聞言瞳孔一縮,以她的智慧只要張諶開口,她就很難不多想:“事情已經嚴重到這等地步了嗎?”
“那倒不是,只是有備無患罷了。”張諶道。
“此事簡單,區區黃天道罷了,我並不放在眼中。”謝靈蘊淡淡的道,她背靠大勝朝庭,手下有五萬檢校司精銳,有不將黃天道放在眼中的底氣。
黃天道就算是鬧出的動靜再大,但是在檢校司大軍的眼中,也不過是一羣上不得檯面的江湖草莽而已,完全不值一提。
朝廷天然就有居高臨下俯視那些烏合之衆的心態。
“你自己呢?”謝靈蘊開口詢問了句,她有些擔心。
張諶淡淡一笑:“這世上沒有人能殺得死我,就算陽神真人出手,我想要逃走還是沒問題的。”
謝靈蘊聽了這話後意味深長的看了張諶一眼,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選擇相信張諶的話。 ⊙тт kǎn⊙c o
“半年之後,我將離開北地,前往京都升遷,你父母和小豆丁,我都會安置好。”說到這裡謝靈蘊一雙好似會說話的眼睛看着張諶:
“你要不要隨我一起走?北地乃平邊王的地盤,你留在這裡終究是不太妥當,早晚會被平邊王府給算計到。”
張諶搖了搖頭:“我在北地還有事情沒有辦完,姐姐先走,待我辦完事情,咱們京都再見面。”
“你後母小妹、小弟不如隨我一起走?”謝靈蘊試探着道。
張諶聞言心中念頭急速閃爍,他有些怕自家獨特的身份牽連到謝靈蘊,最終選擇了拒絕:“姐姐只管將他們安置好就是,半年之後看看形勢再說。”
他覺得半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自己處置好平邊王府內的事情了,到時候自己可以有更多的選擇餘地。
而且謝靈蘊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姐姐,這種事情不好將謝靈蘊牽扯進去的。
最關鍵的是他並不想和檢校司牽扯太深,萬一和檢校司糾纏在一起,和大勝朝的國運攪合在一起,張諶覺得到時候必定會有大麻煩。
倒不如此時保留界限,叫自己留有更多選擇餘地。
現在的大勝朝風雨飄搖,以張諶的眼光看來,大勝朝未來前途渺茫,有大廈將傾之頹勢。
他並不想和大勝朝有太多的牽扯。
二人又談論了一會話語,然後謝靈蘊告辭離去,留下張諶坐在屋子內喝着茶水。
就在此時窗外街頭忽然傳來一道喧囂,有人扯着嗓子呼喊:“黃天道三參法師前來傳道了,所有人只要加入黃天道,日夜祭拜黃天道諸神,可以領木柴一捆,糙米三斤!”
伴隨着喊話聲傳出,街頭頓時嘈雜一片,張諶推門望去,就見此時街頭已經有數百衣衫襤褸的百姓擁簇了過來。
“都別急,排好隊,一個個來!”有頭戴黃巾的漢子,孔武有力的站在人羣中央維持着秩序。
見到所有百姓都按照規矩排好了位置,又有人開口喊話,其聲音宏亮,穿透性極強,顯然是有武道功底在身:“諸位父老鄉親,爾等想要領取柴火、米麪,卻還需經過考驗。稍後我告訴大家幾句話,只要大家能記住,我就爲大家免費送米麪柴油,誰要是記得全、記得好,我到時候就額外送你們一些米麪。”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接下來我要說了,你們用心聽,如果誰沒有用心聽,記不下來的話,領不到米麪可不要怪我。”那漢子聲音高昂,話語腔調很有渲染性:“記住了,給你米糧的乃是黃天座下財富之神:朱明。朱明乃是掌管財富的神靈,大家想要改變貧窮的命運,回去後需要日日夜夜祭拜財神朱明,到時候財神朱明就會賜予爾等財富……”
張諶站在樓閣中看着爲百姓洗腦的漢子,不由得眉毛一挑,這人他有印象,乃是昔日黃黎觀武士之一,已經煉就了暗勁,在江湖中算得上是的好手。
此時場中百姓匯聚的越來越多,那漢子的聲音也越來越激動,同時有弟子搬出來雕塑,開始分發香火,教導百姓祭拜的程序。
還有人乾脆直接在人羣中當託,等到祭拜儀式完畢後,忽然喊了一聲:‘呀,我懷中怎麼多出了五兩銀子?莫非是財神爺顯靈了不成?’
‘我懷中也有銀子,不過我的怎麼只有二兩?’
‘我有七兩銀子!’
‘我的懷中多了一顆明珠……’
一時間不斷有託在人羣中現身帶動氣氛,頓時叫場中氣氛更加激昂。
“我的懷中怎麼什麼也沒有?”有人摸着自家胸口,眼神中露出一抹茫然。
“必定是你心中對財神爺爺敬意差了幾分,所以財神爺爺沒有賜予你財富。”那傳道之人開口解釋了句。
此言一出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心中懊惱,之前來的時候只想混一點物資熬過這寒冬,可誰知財神爺爺當真顯靈了。
那黃天道的修士看着面色懊惱的百姓,不動聲色的道:“爾等沒有獲得錢財,全都是因爲你們心中對財神爺爺不敬,對財神爺爺的信仰不夠,不過財神爺爺愛憐世人,不願意看你們受苦,還要給你們一次機會,接下來只要我問出的問題你們能答出來,就可以領了財神爺爺的牌位回家供奉,同時還可以在這裡領取米麪糧油。”
此時有黃天道的道士拿着準備好的牌位、香火,一邊發放物資,一邊對領取物資的百姓問道:
“財神爺爺姓甚名誰?”
那難民道:“財神爺爺叫朱明。”
“財神爺爺生辰是幾日?出生籍貫在何方?”又有黃天道弟子開口詢問。
那百姓一一作答,然後黃天道弟子吩咐了句:“回去後需日日夜夜祭拜財神爺爺,日後自然會有福報,財神爺爺會降下財富,助你發大財的。”
然後分發了財神的雕塑和米麪,那難民領了米麪歡歡喜喜的離去。
當然也有人腦筋愚笨,實在是記不下來,卻也有黃天道弟子將其領到一旁,將依舊不會的難民匯聚在一起,然後耐心的教導,最後磕磕巴巴記下來大部分後,也不多爲難,分發了米麪和牌位,打發衆位百姓離去。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伴隨着米麪和各種物資耗盡,百姓才逐漸散去。
看着逐漸散去的百姓,那黃天道的師兄對着下面的人吩咐了句:“今天晚上挑選幾個信徒,往其院子裡拋擲一些碎銀,日後隔三差五挑選幾個幸運兒,這件事就算成了。”
樓閣上的張諶聽着下面黃天道弟子談話,不由得感慨一聲:“好傢伙,這些傢伙還真是一套套的,在這個愚昧的時代,誰能扛得住?”
一套連招下來,基本上所有百姓都懵圈了。
別說這些人了,就算是某個特殊時代,國家令道班子研究氣功對抗原子彈……不敢說了,河蟹爬過!
有偉人的時代百姓都迷糊了,更何況在這個真有超能力的時代,有的人掌握了近似於神靈的能力,誰碰見了不迷糊?
所以不能怪百姓愚昧,實在是大環境和這些權貴的套路太深了。
“這些傢伙不講武德。”張諶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尤其平邊王府對於黃天道的傳道權限完全放開,再加上各大家族背後推手,更導致百姓陷入了愚昧的浪潮之中,陷入了各大貴族編織的愚昧之網內。”張諶腦子裡閃爍着思緒:“話語權和輿論權掌握在權貴手中,普通人根本就逃脫不出這張精心編織的巨網。”
不過就在張諶準備落下窗子,前往平邊王府的時候,此時街頭又是一陣喧囂:
“父老鄉親們,醫神來了!大家快來拜醫神。醫神能妙手回春,執掌生命之力,可以叫人起死回生祛病延年,能生死人肉白骨。”此時又有一批黃天道的力士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敲鑼打鼓的對着周圍百姓宣傳:
“信奉醫神者,可領草藥一份,領布匹三尺,糧食一碗……”
伴隨着宣傳的聲音傳出,霎時間就見又是一百姓跑了出來,開始排隊擁簇着捲了過來。
此時有黃天道力士出手,手中拿着淨瓶,開口道:“我有醫神賜下來的神水,可以驅除病疾,叫患者痊癒,傷者復原。”
“大師,求您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孩子咳血三日,已經快要不行了。”就在此時有一個漢子抱着一個瘦弱的孩子衝了過來,跪倒在黃天道力士的身前不斷叩首。
那孩子面黃肌瘦,口中溢出鮮血,面色鐵青氣息奄奄。
樓上張諶看着那跪倒在地求醫的漢子,眼神中露出一抹愕然:“好傢伙,我記得這人好像是叫鄭伯侖。那面黃肌瘦氣息奄奄的孩子,看着怎麼也那麼眼熟呢?”
張諶略作思索,以他如今的記憶力,很快就在腦子裡出了線索,這兩個人當初自己見過,全都是黃天道的人。至於說那面黃肌瘦好似是病入膏肓的少年人,張諶也記起來了,當初被道觀弟子帶上山,在山中接受洗腦了三個月,然後就消失無蹤,原來是跑下山行騙了。
張諶看着下方傳道的衆人,不由得一陣吐槽:“套路啊!全他孃的套路!”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張諶站在窗前,看着黃天道的師兄施展符水救人,心中嗤笑一聲,符水何等珍貴,怎麼會用在百姓的身上?那瓶子裡的水連藥水都不是,不過是普通的白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