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見嗎？
就算有意見，這時候也無氣力說出來。
冰冷的殺機如同粘稠的水銀一下子灌進鼻腔，強烈的窒息感使黃符子艱澀地嚥下口吐沫。
第一次見面，禍斗的強勢與霸道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李馗身邊實力最強的鬼王，大叫喚境界，出道以來的種種戰績無不告訴世人它的強悍，一手戾焰令無數宵小聞聲喪膽。
面對高自己一個大境界的禍鬥，黃符子沒有丁點反抗之力，深入骨髓的恐懼令他的理智陷入停滯，身軀宛如墜入無底深淵。
不遠處的陳亦儒自是安然無恙，不過見到黃符子的模樣卻心有不忍，當即喊了聲：
“馗哥。”
李馗朝小黑輕輕點頭。
禍鬥斂下眸中的冷光，擒住黃符子脖頸的犬掌微微一鬆。
“咳~咳咳咳！！”
然而站在身旁的陳亦儒見到黃符子這般模樣，不禁幸災樂禍道：
轉輪王薛宗聖！
另一旁，陳亦儒見到此時的氣氛稍有緩和，立即搬來一張椅子放到黃符子身後。
縮地成寸般。
然而這不是重點。
黃符子徑直推開門戶，李馗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出身畫皮世家的花晴煙，無疑是個優秀的合作對象。
李馗輕輕點頭，眸底悄然泛起幽邃漣漪。
同時，黃符子體內的陰氣和神識立馬脫離無形的束縛，悉數迴歸正常。
聞聽此言，李馗目光注視黃符子，心裡卻道一聲果然。
另一邊。
話音方落，他腳下的櫃檯突地自中間分開，一條光怪陸離的空間通道展露眼前。
黃符子強行斂下紛亂的思緒，擡手間一顆珠子飛出，在衆人身前演化出一道通往未知空間的階梯，隱約間能見到盡頭的一扇門戶。
畢竟他若真的搞清楚始末，應該不敢做出太過逾越的舉動，畢竟那一位可是陰司的閻王，地位至高無上。
小黑一口應下，隨即望向李馗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也是爲什麼深夜組織如此低調的原因。
如同坐電梯一般，極短暫的失重與黑暗，面前的一扇鐵門緩緩打開。
陳亦儒握緊令牌，點頭保證：“馗哥，交給我。”
眼前彷如有厚重的迷霧散開，遍佈整個樓層的結界法陣映入眼簾，精妙而複雜，單論隱匿和防禦方面，以李馗的見識閱歷也絕對能排得上前五。
隨着情報系統的運作，豎立起來的是地府陰司的威嚴！
任憑作惡多端的惡鬼怎樣逃亡，最終都無法逃過鬼差的抓捕，天上地下能逃到哪去。靈嬰他們可都是擁有能夠與草木精靈溝通的能力。
兩人在一尊偌大的櫃檯前站定，黃符子口中的管理者全身籠罩於赤紅色衣袍之下，看不清面目，右手攥着一柄古樸木杖。
這般狼狽的模樣卻是許久未從他身上出現過，心裡固然惱恨，卻更多的是無奈，勢比人強，自己明顯成了禍鬥爲李馗出氣的筒子。
年紀最大的也就兩歲，他們全都是被邪法煉製成半鬼半法器的存在，哪怕消去怨氣恨意，魂魄本源受損，未必能有投胎的機會。
“它具有一部分傳送的功能。”
李馗囑咐好事宜，目光再次看向黃符子：“走吧，我特別想參觀一下你們工作的地方。”
以他現在的實力搬運屍體不算太過困難。
熊熊的焰火燃燒，照亮穹頂的無垠星空。
“黃主管。”
“黃哥，你也有今天吶。”
那位……
“你很聰明，也很識時務。”
黃符子向李馗介紹道：
“所有分部蒐集到的情報都會定期彙總到這裡，若是極爲重要的機密將會立即呈給察查司。如果說察查司是大樹，深夜就是它的根系，蔓延到每一寸角落。”
他們一身青黑衣袍，戴着青銅面具。
聽到李馗直呼尊名，黃符子不自主地扯了下嘴角，他可沒李馗的膽子，對此自然是不敢多言，尷尬地笑了兩聲。
談話間，長寬百米的巨大天塹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幽邃無比，貫通整座大樓。
黃符子瞥了眼陳亦儒，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擡頭看向李馗，恭敬地拱手道：“李鬼使，這次前來是有何事吩咐。”
李馗神情似笑非笑，旋即問出第一個問題：“你在深夜電臺裡的職位是？”
黃符子心裡明堂，當即起身說道：“李鬼使，請吧。”
然而自己還是低估了李馗的心性！
陳亦儒念着情分，來到黃符子身邊將其扶起，關心道：“黃哥，你沒事吧。”
就在陳亦儒陷入困惱之際，一道漆黑的光芒突然照徹眼眸，只見腰間的黑龍令牌迸發神光，居然將兩具女屍進入令牌當中。
“行！”
李馗擡眼打量這座狀似圖書館的地方。
黃符子恭敬地說道：“管理者，這位是陰律司鬼使李馗。”
黃符子看着陳亦儒的目光略顯複雜，卻也坐下來回答李馗的問題：“深夜電臺總部的主管，在臺裡的地位僅次於臺長。很多機密我確實都知道。”
原來很早很早之前，陰司就已經注意到了贏君羨！
贏君羨的本質是殭屍，一身磅礴駭人的血煞尤爲引人矚目，他想要在世間行走而不被察覺，必須要有一副好的‘衣服’用來遮掩。
言語間，一道法力變作黑龍令牌入了陳亦儒的手掌。
陳亦儒收拾好攝像工具，在黑龍令牌的引領下前往長城據點。
話音未落，立見黃符子的瞳孔深處竟振翅飛出一隻碧玉蝴蝶，美得不似真實，直直落在李馗的指尖。
黃符子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承認道：“李鬼使果真機敏過人，您猜的沒有錯。深夜所有衍生的勢力分支全部都是在爲察查司的情報系統服務！”
“我想知道你跟那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佈局的。”李馗饒有興趣地問道：“應該在我安排陳亦儒進深夜電臺之前吧。”
……
當初配合那位算計了李馗，現在遭此一劫，因果循環不外如是。
另一方面，黃符子確實沒想過李馗會來找自己。
李馗此時亦是發自肺腑地說道：“轉輪王的手段果然了得。”
唯有如此，察查司的情報系統纔會如此高效恐怖。
“李鬼使但說無妨。”
“嘿，我就知道馗哥留了後手。”
管理者對上李馗投來的目光，話音淡漠：“轉輪王在等你。”
“居然是森羅殿。”
“黃符子。”
李馗這時終於偏頭將目光放到黃符子身上，笑着說道：“我相信這對你來說，不是一件難事吧！”
他與李馗之間的談話，很多敏感的內容在陳亦儒耳中都是被自動屏蔽掉的。這傢伙什麼都不懂還在那笑，饒是黃符子見多識廣，此刻也有點麻了！
“呵呵，你是傻人有傻福。”黃符子無語地搖了搖頭。
“李鬼使，請！”
突如其來的驚變令黃符子的心境掀起驚濤駭浪，看向李馗的目光中不免浮出幾分懼意，他想過實力的差距懸殊，卻沒想到竟會這般巨大。
李馗有點訝異出現的地方，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在了坐在長桌前的那個男人，五官棱角分明，眼神堅毅，氣質鋒芒凌厲。
李馗指尖蘊着法力，自幾名惡嬰身上一掠而過。
“這裡就是深夜電臺的總部。”
該來的怎麼都躲不過。
隨即。
路過的工作人員見到黃符子立即問好，倒是紛紛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李馗。
“自那件事結束後，佈局便開始了。”
背靠地府陰司，大老闆是轉輪王薛宗聖，還玩什麼爭霸天下，豈不是幼稚可笑。
李馗思索了下，吩咐道：“直接去找米糊，他知道該怎麼妥善處理。”
李馗沒有耽擱，如今心裡的諸多疑惑一一解開，也沒什麼好猶豫的，當即向前走去，矯健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黃符子兩人的視線裡。
黃符子立即將腦海裡的聯想掐滅，思忖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李鬼使，只要是在下知道的事情，自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薛宗聖見到李馗一臉冰冷，嘴脣翕動：“我還以爲你繞了一大圈是不敢來。”
自己的力量居然從始至終都沒被封印過，掙脫不開的原因——
只見一排排足有數十米高的木製書架矗立，被術法保護的竹簡堆積成山，整齊地排列在上面。這裡很安靜，偶爾能從書架之間的縫隙見到幾道路過的人影。
空蕩蕩的屋子裡，如今只剩陳亦儒一人，他撓了撓頭走進廚房，搬出兩具女屍，卻倏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不禁苦惱道：“難道我就這樣帶着她們上街，這不得把人嚇死！”
“沒事的，你辦好事情就在察查司等我。”
黃符子誠聲道：“日後興許有投胎轉世的機會。”
“是的，帶回去的話尚且有一線生機。”
李馗拍了下小黑的肩膀以作安慰，朝陳亦儒說道：“亦儒，我也有件事情要麻煩你，她們的屍體拜託你送去光德縣的長城據點，他們會處理好。”
以贏君羨的性子，恐怕心裡早有將花晴煙收入麾下的打算，她的神通法術能給自身的勢力帶來許多的便利，可千算萬算沒成想花晴煙直接被李馗斬殺了！
某種程度上而言，李馗當初還真破壞了深夜電臺的部署。
小黑將受刑的男人直接關進煉獄，旋即帶着嬰兒跟母女亡魂前往陰間；
關於這個話題戛然，兩人往樓層中央的方向走去。
竟是來自於自我的束縛！
李馗輕輕頷首，道：“深夜這個龐大的組織是不是隸屬察查司麾下。”
“你的稱呼倒是蠻考究的。”
關於這個問題，黃符子猶豫了下，旋即回答道：“李鬼使可還記得花晴煙此人，我們當初就是通過陳發財與花晴煙取得聯繫，爲此特意準備了火浣皮。
“黃主管。”
“到了。”
——
立見猙獰邪惡的骷顱頭從惡嬰體內咆哮而出，卻在轉瞬間灰飛煙滅，一雙雙猩紅似血的眼珠悄然恢復清明，好奇地打量起周遭。
此話一出，屋內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李馗眼角的餘光瞄了眼四處亂爬的嬰兒。
“謝了。”
“什麼時候中了夢境？”
“我不難爲你。
隨即。
不到須臾，李馗已然見到出口，光暗交替的瞬間，眼前豁然開朗。
“小黑，你帶着嬰兒以及這兩位母女的亡魂去趟陰司。”
黃符子低聲說道：“首先必須經過管理者的同意。”
李馗跟黃符子踏上階梯離去。
李馗自是能夠看清這位管理者的真容，乃是一位神態平靜的老人，實力比黃符子要強許多，看樣子他是這裡最後一道屏障。
“李鬼使，你想要見那位絕非易事，我也不敢向你打包票真能成功。”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深夜】輻射到陽世、陰間每一寸角落，無數亡魂爲其效命，他們也根本想不到自己竟是在爲陰司服務，情報的基本盤越擴越大，到最後哪有真正的秘密可言。
聽到這句話，李馗眼瞼垂下，心中的猜測也得到證實。
“不過黃符子你需要幫我解惑以及……帶我去見他。”
……
聞言，李馗若有所思地點頭。
——
李馗拱手說道：“陰律司鬼使李馗，見過轉輪王。”
黃符子捂着喉嚨狠狠咳嗽幾聲，胸膛起伏不定。
沒一會兒的工夫，黃符子作爲領路人的任務結束。
按照他原先的猜測以及推理，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線，畢竟陳亦儒就是花晴煙的前男友，諸因皆從此開始。
想想都覺得是個巨大的麻煩。
不過短短兩三秒的工夫，李馗和黃符子已經來到門戶前。
櫃檯重新合攏。
“厲害！”
“你來這兒的真正目的應該是他們吧。”
李馗似乎想到了什麼，點一點頭。過了片刻，方纔說道：“帶我去見他吧。”
明亮的燈光鋪進視線，佔地面積相當廣闊的樓層，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不下千人，一間間錄音棚，透過玻璃能夠看見主持人正在播報節目新聞。
可是這一路下電梯，再到出門……
“管理者在前面。”
黃符子帶着李馗向前一邁，心裡默唸要去的地方。
“爲何不敢來？”
李馗不卑不亢道：“但總不能來之前稀裡糊塗，有些事情我必須要搞清楚。”
兩三句話的工夫，森羅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異常凝滯。
當真是針尖對麥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