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呂先生這樣,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眼看姜桓臉色一變再變,齊兵頓時沉聲喝道:“閉嘴。”
他轉頭看了姜桓一眼:“王爺,此人信口開河,罪無可恕。”
“屬下這就殺了他,告慰這些孩子的在天之靈。”
說着,他唰的就將寬大的腰刀抽了出來。
一臉死灰的呂先生,根本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甚至還伸長了脖子:“來啊,動手啊。”
“青霜一個人在那邊,定會受人欺負,我這就能去保護她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青霜,哥……這就來了。”
渾濁的淚水無聲滑落,最終在地上化作了無數晶瑩的碎片。
姜桓從沉思中醒來,面容複雜的揮手示意齊兵不要衝動。
他沉吟半晌,才輕輕開口:“先將呂先生押到王府,本王好好想想,再做處置。”
齊兵明顯怕呂先生多活一天,就會接着敗壞姜桓的名聲:“王爺,這……”
姜桓擺了擺手:“別說了,帶呂先生和那孩子回去吧,挖出的屍體也都運走。”
“本王要在這想想,好好想想。”
齊兵這才極爲不願的將呂先生拎了起來:“走。”
被拖出門的呂先生慘然大笑:“姜桓,不用你假仁假義,殺了我,快殺了我……”
隨着衆人的離去,空曠的宅子裡,也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客廳裡踱着步子的姜桓,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埋藏在他身邊的臥底被挖了出來,但此時的他,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
他做夢都想不到,原來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會是他。
雖然都是那混賬前身的“功勞”,但此時所有的賬,也都只能算在他頭上。
想想那些死去的孩子,和他們悽苦的遭遇,姜桓心中又是一陣翻騰。
許久,他纔對着窗外的彎月,緩緩吐出了一句話:“其情可憫,其罪難容。”
除了無聲的長嘆,月光下的姜桓,已經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了。
轉過天來,早朝。
“這不是逍遙王嗎,他怎麼來了?”
“誰知道,反正每次他一出現,保證沒好事。”
“這是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了吧?”
“……”
看着主動現身的姜桓,姜無界也有些詫異:“桓兒今日怎麼還主動來上朝了?”
一晚上沒睡的姜桓,面色依舊凝重:“父皇,丟孩子的事有結果了,兒臣特來回稟。”
有結果了,姜遠心中頓時一喜,如此說來,蘇文輝的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
姜無界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這麼快就有結果了,你做的好。”
“快說說,是什麼人,竟如此喪心病狂?”
姜桓長嘆了口氣:“說來慚愧,此人正是兒臣手下翰墨書店的掌櫃,呂青泉。”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呂青泉也被兒臣送往刑部,只等父皇下詔治罪。”
他這話像一枚重磅炸彈,在寬廣的大殿中炸響,諸位大人頓時議論紛紛。
“真想不到,竟然是逍遙王手下的人乾的。”
“依我看,這事跟逍遙王恐怕也脫不了干係。”
“沒錯,什麼奉詔查案,恐怕都是他逍遙王爲了脫罪,搞出來的。”
“……”
這種送上門的機會,姜遠自然不會放過:“逍遙王,你手下掌櫃犯此大案。”
“你這個主子,也難辭其咎吧?”
“別的暫且不提,這治下不嚴的罪名,就需要你跟父皇好好解釋一下了吧?”
執掌刑部的鄺玉樓,也不落人後:“陛下,成王殿下說的是。”
“微臣以爲,此案定有隱情,請陛下一查到底,切勿放跑了元兇首惡。”
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姜桓,胖子又說話了:“逍遙王,解釋一下吧?”
姜桓氣本就不順,也就沒給他啥好臉色:“解釋什麼?”
胖子搖頭晃腦的道:“自然是治下不嚴四個字,你熟讀經史,對此應該頗有些見地吧?”
姜桓嗤聲冷笑:“就是說本王手下人出了問題,就一定是本王的責任了?”
“這麼說來,當時鎮遠侯予霍在北境大敗,折兵數千,那時怎麼不見你成王出來背鍋?”
“還有,這呂青泉不光是本王的手下,還是父皇的子民,你要不要聽聽父皇的解釋?”
胖子頓時一個激靈:“姜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把父皇牽扯進來?”
姜桓再度冷笑:“本王不過是順着你的話往下說罷了,至於你啥意思,那就不好說了。”
胖子頓時緊緊閉上了嘴。
不想按下葫蘆浮起瓢,他剛閉上嘴,鄺玉樓那邊又開腔了:“陛下,臣還是那句話。”
“此案斷有隱情,還請陛下下詔,詳細查問一番,如此也算不失公允。”
姜桓不禁有些緊張,若此案的老底被翻出來,那對他來說,絕不是什麼好事。
不想姜無界卻沒有這樣的打算:“桓兒說證據確鑿,那就不會有假,他沒有欺君的膽子。”
“桓兒爲此事殫精竭慮、費盡心力,諸位愛卿就不要矯枉過正了。”
鄺玉樓可不想就這麼算了:“可是,陛下……”
姜無界頓時不悅:“怎麼,鄺大人還非要逼朕下道罪己詔不成?”
冷汗瞬間佈滿了鄺玉樓的額頭,他趕緊低眉順眼的道:“微臣不敢,不敢。”
好在姜無界懶得跟他計較:“此等罪孽深重的禍害,多留一天,也是糟蹋我大宣的糧食。”
“來人,傳旨刑部天牢,即刻將此賊綁縛西城鬧市,凌遲處死,以安民心。”
隨着傳旨太監的匆忙離去,姜桓知道,這件案子就算徹底畫上了句號。
處理了此事後,姜無界喝了口茶,這才接着開口道:“龐將軍,新軍訓練可有成效了?”
跟當初商量的一樣,孟采薇的春季軍服送到各個大營的同時,軍士們的訓練也開始了。
此事立志奮發圖強的姜無界極爲重視,更是直接派了五軍大都督龐廣,親自督辦。
不想聞聲出列的龐廣,卻是一臉苦澀:“陛下,軍中陋習深重,改革遠非一日之功。”
姜無界頓時收起笑容了:“是不是等陶國人的刀架到朕的脖子上,你的兵才能練出來?”
“身爲五軍大都督,你深負朕望,該當何罪?”
心中猛然一驚的龐廣頓時跪伏於地:“是微臣無能,陛下恕罪。”
但隨即,一個絕妙的注意,就浮現在他的心頭:“臣雖資質愚鈍,但卻想舉薦一人。”
“若得此人襄助,我大宣新軍必定剋日可成。”
“陛下橫掃天下之日,也爲期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