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洞壁之外
林夕擡頭看去,只見前邊林木深處有座石洞,洞外有十來個小傳教教人守住,十多根火把搖晃着黑影,向上騰燒着。那女子道:“要是有關人的地方多半是這裡了,若不然現下外面有強敵來襲,此處的守衛又怎麼這麼多。”林夕道:“正是。我進去救人,你留在這便行。”
那女子道:“你進去吧。”林夕從旁邊林木處繞了出去,藏在草叢中一言不發,悄取出黑龍鏈來,手上一揮,奪了一個守衛魂魄來。有守衛尚未知覺,就已被守了魂。只留下一個守衛駭然失色,正待逃走,林夕將鐵鏈子一招,喝聲“捆!”便把那人捆住了。走上前去,問道:“你是何人?此處關着什麼人?”
那守衛道:“你又是誰?竟敢私闖禁地?”林夕道:“禁地?什麼禁地?”那守衛被捆住身子,半坐地上,惡聲道:“此處乃小傳教禁地,你也敢擅闖。你快把我放了,否則定教你屍骨無存於此!”
林夕道:“小傳教禁地,我正要進去耍耍!”也拘了那人魂魄,向那石洞走去,只見洞口有塊人工砌成的大石堵住,中間有個細小隙縫。他伸手去推,只覺重達萬萬斤,竟難推動一分。林夕運起鬼力,也搬不開大石,不覺心驚:“我運轉鬼力也能搬山移海,怎麼推不開這石?”
那女子見他在洞前發呆,走了過去,道:“你不是要救人嗎?進不去呀?”林夕道:“這石門頗爲沉重,我推不開它。”那女子走到石門前,伸右腿便踢,她發猛一踢,觸腳堅沉,不禁“啊”的一聲大叫,向後跳了兩步,捂住右腳腳趾,道:“硬死了,痛死我了。”
林夕見她捂腳,才見到她腳上只穿着一雙花藤編織的小鞋,露出五個白玉似的玲瓏小趾。只是那女子狠踢石門,腳趾紅了起來。
林夕道:“我說了推不動,你踢它作甚?”那女子道:“我試試踢得開嗎,原來踢不開的。”蹲在地上輕揉着腳趾。當時夜晚幽幽,輕風細斜,落西冷月泛着寒光,在那女子衣上、發上、臉上都披了一層白霜。正與那勝雪白衣相融,似人在霧中雲裡。
林夕不禁看得癡了,竟也說不出如何癡了。那女子雖然長得美貌,卻也非自己見過女子中最美的。只是此時她身上披了一層月紗,卻顯得潔清夢幻。
那女子擡頭見林夕看她,道:“你看我幹嘛?”林夕回過神來,道:“沒。這裡既然屬於禁地,那麼便非關人之所。我們去別處找找。”那女子道:“還要去哪兒找?”
林夕道:“我們去後邊看看。”這時,只聽樹林中有簌簌走路聲,似有人行來。那女子道:“有人來了,我們躲躲。”拉着林夕往一邊長草中躲住。
只聽那走路聲漸漸近了,一人從林中閃出,衝到石門前,突見門前守衛都倒在地上,過去探息,卻發現已經氣絕。不禁臉上變色,道:“怎麼回事?”往石門走去,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塞入隙縫中,輕輕一推,石門咕嚕幾聲緩緩打開了。
那女子瞪着眼睛看着林夕,眨了兩下,低聲道:“原來要鑰匙才能打得開。”林夕道:“奇怪,那人是鄭竹,現下外面大亂,他來這做什麼?”
只見鄭竹開了石門後鬆了口氣,急急從懷中取出火摺子來,只因手腳慌亂,竟掉了兩次。他取出火摺子後,又見地上躺着十來具屍體,心念一轉,把火摺子放進懷中。走過去將屍體拖入草叢中。好在此處林草甚高,林夕和那女子藏身之處與鄭竹離得遠,鄭竹方纔沒把屍體拖去那。
只見鄭竹藏好了屍體後,滿臉欣喜,卻又帶着藏不住的懼怕。用火摺子點了火把閃身進入石洞,不多時又捧了一堆紙出來,正要離開,此時,突聽有人在不遠處冷笑道:“鄭長使,你來這做什麼?”
林夕心中一動,心道:還有人來了。聽那聲音是個女子,顯然是小傳教長使中那白長使的。
鄭竹臉上一變,轉過身來,道:“白長使。”只見白長使果從林樹後緩緩走出。白長使道:“好個鄭竹,你來禁地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上主特地吩咐,這禁地無命令下絕不能闖。你身上的鑰匙是怎麼有的?”鄭竹臉色微僵,冷哼道:“白長使你又來此作甚?”
白長使冷笑道:“我早便看你不對了,鬼鬼祟祟不去禦敵,反而偷跑到此處。你把守衛藏到草叢中是怎麼回事?若非我見你行動奇怪跟了過來,只怕這件事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鄭竹道:“守衛不是我殺的,我也沒想偷盜禁地中的寶物。”白長使喝道:“撒謊!那你來這做什麼?開禁地的鑰匙只有孫瑾纔有,你什麼時候偷了他的鑰匙?”鄭竹道:“我……那是孫瑾給我的。”
白長使嘿嘿冷笑道:“孫護法會給你鑰匙?那隻怕是你偷了他的鑰匙又另制的一把吧?鄭長使,上主曾說過的三條絕不可觸犯的禁令是什麼?”
鄭竹道:“你自己知道。”白長使道:“其中第二條便是不可擅闖禁地,若非上主命令,誰敢私闖進去,則誅身謝罪!鄭長使,你可是犯了這一條?嘿嘿!你非但擅闖了禁地,更且殺害本教門人。”鄭竹大聲道:“我並沒有殺害本教門人!他們不是我殺的。”
白長使道:“如若不是你殺的,你幹嘛要把他們的屍體拖去藏起?鄭竹,看來丘維說的不錯,你早就叛了教了。”
鄭竹滿臉氣憤之色,道:“我沒有叛教,我對上主忠心耿耿,從無怨恨。”白長使道:“是嗎?那麼你進禁地要做什麼?”鄭竹突然嘆了口氣,道:“白長使,看在我們同奉上主的份上,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好嗎?我鄭竹發誓,絕無背叛上主之意!”
白長使嘿嘿笑道:“你還指望我不說出去。你手上拿着的是什麼?”鄭竹道:“沒有什麼。”白長使喝道:“給我看看!”
鄭竹道:“只是幾張紙。”白長使雙足一點,衝上前去,彎勾刺向鄭竹喉嚨。鄭竹大驚,急閃身避開。白長使變刺爲點,擊向鄭竹胸口、小腹、小腿。鄭竹措不及防,手上又無兵刃,急急後退。白長使搶上前去,一掌拍向他胸口。鄭竹急忙鬆開白紙,伸手去接。哪知白長使翻掌抓住白紙閃身便退。只看了一眼,不禁變色道:“好個鄭竹!你竟把洞中壁畫都臨摹出來,你忘了上主說過壁中一字一句都不可外泄嗎?”
鄭竹厲聲道:“把紙還我!”白長使道:“還你?正好,這些紙也好給孫護法作個見證,看他饒不饒得你。”鄭竹道:“白秋英,看在我們以往交情上,把白紙還我好嗎?你還我白紙,我馬上燒了。”臉上都是懇求之色。
白長使道:“與我去見孫護法吧!”鄭竹長嘆一聲,道:“孫瑾去對付崑崙山的人了,活不活得來還是兩說呢!白長使,此次小傳教只怕要滅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活不了。不如你還我紙,我救你出去。”尚未說完,白長使厲聲喝道:“鄭竹老匹夫,你果然已經叛教了!我定去孫護法那說你無知無行,妄行背叛,把你壓在萬龍窟中方可休止!”
鄭竹厲聲道:“你當真要這樣做?”白長使道:“你走着瞧!”把紙藏進懷中。鄭竹道:“你自要找死就別怨我!”撲上前去,懷中一把竹劍已然刺出。白長使急揮勾擋住。
林夕見鄭竹體型微胖,動作卻絲毫不慢。之前被陽教曾鞏抓住,身上受了傷,一臉萎靡之色,看起來似個欲死不死之人。可此時竹劍在手,竟似變了一個人,渾身氣發,風隨衫動。那把短小竹劍從來都藏在袖中,可一出袖子已不似竹劍。
忽聽白長使“啊”的一聲,彎勾也飛出老遠,擲在草叢中。右手手腕被刺了一個血洞,滴答滴答的流着血。鄭竹把竹劍駕在她喉嚨上,低聲道:“白長使,你太輕我了。以前我教你劍法說過使劍未必要使寶劍,竹劍也能殺人。可你不信。你知道嗎?無論是什麼劍,是寶劍而好,是木劍竹劍草劍也罷,只要殺了人就是利劍。”
白長使道:“你快把我殺了吧!免得我去孫護法那告你狀。可鄭竹你別以爲我死了你就能逍遙下去,你犯了禁令,上主不會放過你的!”
鄭竹厲聲道:“我給你活路,可你卻要逼我死!你要死就去死吧!”擡劍就要殺了她。這時,後面有人森然叫道:“鄭竹!”鄭竹一怔,一把劍已透過他的胸口。
林夕臉上一變,差點驚呼出聲。只見來了一人,正站在鄭竹背後,那人不是別人,卻是丘維。丘維冷笑道:“鄭竹,你終於敗露了。”
鄭竹擡頭望着林上星露,呆了好一會,顫聲道:“上主在天,護我……護我魂靈。”丘維抽出長劍,把鄭竹的屍體推倒在地。向白長使道:“白長使,你怎麼樣了?”
那女子低聲道:“這丘維來得也真巧!”林夕道:“是很巧。”
白長使鬆了口氣,一交坐在地上,道:“多謝丘長老相救!若非丘長老趕來,我便要死在鄭竹手上了。”丘維道:“我見鄭竹偷跑出去也跟了過來,原來他竟擅闖禁地,哼!我早先要除他你們還要阻攔。”白長使道:“早先是我們不知。丘長老,護法呢?那邊怎樣了?”
丘維道:“外面亂了,咱們的人與崑崙山的人在鷹澗峽殺了起來。護法也在那邊。”白長使起身道:“咱們快去。”丘維道:“正是。白長使,鄭竹那廝進了禁地可摹寫了什麼?”
白長使道:“是禁地中的壁畫。”丘維道:“給我看看!”白長使也無多想,從懷中取出那疊紙,交到丘維手上。突見丘維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隱了。
白長使道:“丘長老,我們走吧!”丘維道:“走吧!”長劍一彈,突然向白長使刺去。白長使早見他臉上現出殺意,有了防備,閃身斜避。饒是她避得極快,也被丘維一劍刺中左肩。
白長使抱肩滾開,厲聲叫道:“丘維,你什麼意思?”丘維道:“白長使,對不住了。多謝你給我摹本了,以後清明節上,我也念着你。”
白長使怒道:“你……你敢殺我?”丘維嘆道:“殺一人也是殺,殺兩人也是殺,只能怨你自己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