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那就聽你的。”
許志強語氣中，有着深深的無奈。
即使着急。
卻也沒辦法。
他們對這邊的情況，兩眼一抹黑。
瞭解的並不是很多。
呆了一段時間，也接觸了不少人。
自然清楚邊境上的交易，沒有想的那麼簡單、單純。
很多企業跟國內的經銷商合作，都容易被騙走貨物，更不用說邊境這裡。
當天，何國華等人就開始聯繫其他一些可提供各種國內銷售行情比較好的產品供應商。
不管對方是私人還是小公司，他們都不介意。
不斷跟各種不同的蘇聯倒爺以及公司接觸、談判。
甚至達成了不少小額貿易。
從蓬縣帶來的產品，也是銷售出去了不少。
“這何國華跟許志強究竟在搞什麼？不是說好了的等着跟蘇聯人進行談判，怎麼就自己開始賣貨了？”
苗仕林等人雖然是跟何國華組成了一個代表團。
卻因爲雙方來自不同的地方。
重要活動在一起。
可平時都是各負責各的。
現在聽到說蓬縣跟果城市的代表團人員開始以企業爲主，跟市場的一些小商家聯繫，並且出貨。
這就疑惑了。
特別是楊文博。
沒有接觸過蓬縣的人。
“他們這是幹什麼？不打算一起合作了？之前不是說好了，代表團統一談判？”
“這事情，只有一個人清楚。”
苗仕林看着他，說道。
“要去你去，我看着他就不順眼。”
楊文博一想到那個人，就是火大。
要不是他，自己閨女會回來了又走了？
目前看來，是永遠不準備回來了。
即使自己的前途受到影響，估計也不會回來了。
“紡織工業局跟他之間，有些問題還沒處理。看你吧。”
苗仕林並沒多說。
他自然也清楚楊文博對劉春來惡劣的態度從何而來。
本來就是楊藝的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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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事情，怎麼說？
“重要的合作項目抱團談判，增加話語權，讓對方看到咱們的實力。而一些小的，也不影響大體上的合作啊。”
劉春來面對苗仕林的質疑，平靜地解釋。
“苗局長，你不會這點都不明白吧？”
“我……”
苗仕林心中一股憋屈。
可卻對劉春來沒辦法。
“爲什麼之前不通知我們？合作中，我們也沒有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吧？”
苗仕林壓抑着怒火，質問劉春來。
這次是劉春來帶他們來的。
邊境的情況，並不瞭解。
甚至對於這邊的貿易，他們也纔剛剛熟悉。
顯然，劉春來這是厚此薄彼。
苗局長也知道，有時候一旦失去了先機，很容易就會損失很大。
大家來的目的，不只是爲了掙錢。
更多的是爲了就業的崗位。
“苗局長，你這就冤枉我了。”
劉春來嘆了口氣。
“這真不是我怎麼。我們那邊工業基礎不是太好，合作中，蘇聯人選擇的更多的是你們的一些產品……他們就想着主動去尋找市場……”
劉春來直接說這是許志強等人的意思。
苗仕林也沒法。
“苗局長，這就是市場。不能光等着大的。那些小代理商，說不定能分銷更多的貨物。他們要生存，要利潤，就會去那些邊緣城市……”
劉春來提醒了一番苗仕林。
至於苗仕林能不能聽進去。
他也管不着。
苗仕林看着劉春來。
神色複雜。
可最終，只是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他清楚，劉春來說的實話。
船小好調頭。
大公司，有着龐大的人脈、資源、渠道。
卻沒有辦法填補所有市場。
劉春來是如何崛起的？
苗仕林等人可是親眼看着他成長起來。
私下也分析了不少。
很多事情，別人不願意做的，劉春來去做。
之所以快速擴張，就是把整個市場利用他們獨特的銷售模式來佔領。
“我們也去找那些小商販？很多根本就沒有什麼實力，拿不了多少貨。而且貨物亂七八糟，也不好處理……”
楊文博皺起了眉頭。
在他看來，這樣的確實不太合適。
“讓下面企業自己去尋找市場。我們不干涉。”
苗仕林說道。
楊文博不吭聲。
不管紡織局那邊如何，苗仕林直接就對輕工局下屬的企業下了命令，讓他們自己單獨行動，可以選擇一些小的代理商合作。
如此一來，市場上就有了更多的供應商。
達科集團的人，一直都等着劉春來他們來談判。
可三天過去了。
對方點談判的意思都沒有。
眼見這邊的洽談會都快結束了。
可什麼協議都沒達成。
更是得到消息，跟他們談判的中方代表團，居然開始跟其他的一些小代理商合作。
季米諾夫等人急了。
“究竟是爲什麼？不是談得好好的嗎？”
季米諾夫咆哮着。
根本弄不明白劉春來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之前雙方几乎達成了協議。
接下來只要進行具體價格等談判，就成了。
沒想到，現在出了問題。
“難道我們提供的產品不太吸引人？”
季米諾夫很懷疑。
“不！”卡列科夫斯基搖頭，“我們提供的重型工業設備，都是中國目前急需的。他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外匯引進。跟我們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聽到有劉春來這樣的大供應商出現，就主動跑到這邊。
他們這些重型設備，一臺的價值都非常高。
根本不是一些小倒爺能玩得轉的。
資金回收等問題，麻煩。
可現在，卻出了問題。
“很可能則是他們的談判陰謀，想以這樣的方式逼着我們主動找他們，這樣我們的劣勢更加明顯，在價格談判中，就會失去主動。”
卡列夫斯基還算很瞭解中國人的。
談判中，採用這樣的方式很正常。
“咱們現在連真正的談判都沒進入……”
業務經理布里維奇一臉苦笑。
“在之前，也只是雙方意向交流，沒有實質的內容，即使劉春來提出了具體的，可我們也沒有深入交流。”
他提醒兩位領導。
這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中方也想盡快達成合作。
連雙方的交付方式什麼的都沒有溝通。
怎麼去拖談判進度？
雙方在喝了酒後，中方明明知道具體情況，並且有所準備把他們放倒。
突然就不跟他們談了。
中間沒問題？
誰都不會信。
太反常了。
“不行，必須去問他們。如果不合作，咱們就不等了。”
季米諾夫說道。
“先讓布里維奇跟他們溝通一下，看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卡列科夫斯基說道。
季米諾夫也沒別的辦法。
“現在找不到更大合作者，而且對方提供的貨物不僅品種多樣，規模也遠不是其他人能提供的，他們是政府單位，合作上有保障。”
卡列科夫斯基對季米諾夫說道。
季米諾夫同樣也知道這樣的情況。
要不然，以目前的狀況，懶得理會對方。
“這麼說來，沒問題？”
看着前面一臉疲憊的鄭強，劉春來問道。
達科集團的人沒有問題。
“對，不僅沒有問題，反而是他們總經理親自過來。原本他們負責歐洲那邊的業務，算是最大的走私團體。不過目前大部分的渠道都被歐洲給關閉了……”
鄭強把自己掌握的情況告訴了劉春來。
達科集團原本就是這些單位組織起來，利用歐洲的渠道，向世界各國的出口蘇聯產品的組織。
後來發展壯大，連軍事裝備都能弄出去。
既然搞軍品了，就不再是單純的貿易走私商了。
所以，就被搞了。
“在那邊被打擊後，他們幾乎沒有業務了。整個公司，基本上處於解散狀態。後來有一夥人到了西北邊境，那裡也是差不多同時開的邊境貿易……”
鄭強繼續解釋着。
既然這樣，劉春來就放心了不少。
只要不是騙子就行。
要不然，浪費時間跟精力。
“辛苦了。”
劉春來沒有問對方的消息來源。
甚至沒問花了多少錢。
能打探到這些消息，可不只是錢能辦到的。
更多的，是靠關係。
“沒事，之前還以爲很難。如果知道他們前兩年都在邊境活動，根本就不用到那邊。”
鄭勇笑着說道。
好像很簡單一樣。
雙方都聰明地沒有說其他的。
“強子，去找許書記跟何副市長……”
劉春來對鄭強說道。
想了想。
在鄭強即將出門的時候，又叫住了他。
“也通知一下苗局長跟楊主任吧。畢竟，都是一個代表團的。”
劉春來還真不想通知苗仕林他們。
這樣的合作中，基礎實力雄厚的山城輕工局，將會佔據更大便宜。
蓬縣，得到的不會太多。
可要是不通知他們，最後還是會騙別人。
山城發展得越好，對他們那邊其實也是有着好處的。
蓬縣要出去，水路第一站就得山城。
鐵路還在計劃中呢。
“哎呦，春來通知啊，你這小日子倒是過得舒坦，咱們天天都快被那老毛子給煩死了。”
許志強一來，就對着劉春來訴苦。
蘇聯人這兩天，非得逼着他們問爲什麼突然就不談了。
不談就給明確的態度。
許志強給得了麼？
啥都不知道。
怎麼給？
屁都給不了。
一切都在劉春來手中掌握。
劉春來也沒給詳細的解釋。
逼着問？
什麼都問不到。
“有消息了？”
何國華倒是比許志強的耐心好多了。
他跟劉春來之間的關係，沒有許志強跟劉春來那麼好。
這也是爲什麼許志強明明多幹了一屆，都快65了，依然還得讓他再幹一屆的原因。
呂紅濤跟劉春來的關係，都到不了這樣的程度。
“怎麼回事？”
苗仕林一頭霧水。
之前劉春來可沒給他說過。
“之前春來同志懷疑他們的身份。畢竟邊境貿易，騙子很多。現在即使簽訂了合同，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很多可能接着大項目，把第一批貨給騙走，就消失……”
何國華解釋着。
“你該早點說的。”
苗仕林無奈。
“我當時說了，看到這麼大規模的合作機會，你們會信麼？”
劉春來問苗仕林。
苗仕林搖頭，誠懇地說道：“不會。”
“所以，別扯那些沒用的。這幫子人，渠道還是不錯的，能搞到很多好東西……但是前期，規模不會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大。我們代表團，又是多個地方，多個部門，就必須對利益進行分配……”
劉春來說道。
幾人都是皺起了眉頭。
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憑能力競爭吧！”
楊文博開口了。
卻沒人理會他。
“難道我說的有錯？”楊文博看着衆人，“不是市場競爭麼？”
苗仕林都在不斷地給他遞眼色。
可他並沒有理會。
“那麼，你去跟他們談吧。”
劉春來直接起身。
回屋。
老傢伙倚老賣老，忍他已經夠久了。
真把自己當回事？
“楊局長，如果沒有春來同志，你就不會在這裡了。”
許志強一臉嘲弄。
看着苗仕林。
“文博是楊藝的父親。”
“這……”
現在輪到許志強傻眼了。
楊藝跟劉春來之間，好像有過那麼一段。
劉春來自己說跟楊藝之間沒啥。
可許志強不信。
現在再看楊藝的爹對劉春來這態度……
難怪這一路上，劉春來都忍着呢。
許志強自以爲自己瞭解到了事實的真相。
“不管是誰的父親，這事情，春來同志既然說了，我覺得咱們就必須正視。內部競爭，得到好處的是我們的對手，這並不符合我們的發展利益……苗局長，你認爲如何？”
何國華沒有去說楊文博。
而是問苗仕林。
“怎麼劃分？我們大部分都能提供……”苗仕林苦笑。
心中暗罵劉春來。
這小子明顯是偏心。
想要幫着蓬縣跟果城搶好處。
當了婊子。
還把牌坊給立上了。
他沒說啊。
讓他們自己商量。
可這怎麼商量？
“劉春來自己的那些產業，好像誰都沒法提供同類產品吧？”
楊文博突然問道。
對劉春來很不爽。
在工作的事情上，他卻分得清的。
“這算是你們蓬縣的呢，還是他單獨算一份？”
楊文博的話，讓苗仕林也醒悟過來。
要是劉春來自己的業務不算在蓬縣的範圍內，他們能得到的就更少了。
一旦劃分了利益，最後即使需要更多貨物，從另外一方手裡調，那都得分走一部分利潤。
想明白這個，苗仕林更是暗罵劉春來。
這小子，良心大大的壞了！